“我睡了么?只是左右等不来你,有些犯困打了个盹而已。”呼楞铁死鸭子嘴硬道。
“你还真不亏待了自己!上好的普洱,必点的吃食,个个光盘儿。
还惦记着让我来结账,真够有良心的!”
叶念安放下手中茶盏,逐个扫了一眼桌上堆成半米来高的屉笼,眉心打结。
“南北风土不同,自然饮食口味迥异。来茶楼不吃这些来了做甚?”
呼楞铁嗤鼻辩解道,“再说了,地方可是你定的!”
“行呐!几未见,嘴皮子功夫见长呀!”
叶念安被呼楞铁怼的一时语塞,只得在语气上压下势头。
“走吧!”呼楞铁突然拎直墙,横砌方桌对面。
叶念安有些心疼地倾倒壶中茶汤,仰头咕咚一下灌入肚中。
“去哪?”
“不知。先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抓过脚边布袋,直往楼梯走去。
“哎,哎……我可是付了茶钱的,就这么走了吗?叶念安急急追了过来,嘴中责怪道。
“好喝么?”望着叶念安一副吝啬之样,呼楞铁不问道。
“哎,清香解渴,还真不错!”
“那就对了。”呼楞铁一本正经道。
“什么对了?”观其言又止,叶念安忍不住问道。
“哈哈哈哈!此茶名叫‘竹叶青’。
我猜小公子方才定是怒及肝火,跑堂小二观你心浮气燥,口干苔黄,特意新沏了茶好让你收养心!”呼楞铁含住肚中笑意,强忍着说道。
“呼楞铁,我与你说,方才进城时我遇见了一个人。”叶念安故作神秘,话里藏话道。
“帮你付茶钱的人么?”铁塔汉子目不斜视,气闲自若道。
“嘿嘿~将军有两把刷子!”叶念安先是愕然,随即微微一笑。
“小公子这般嗜财,遇见之人定是帮您解忧散财的人。”呼楞铁语不惊人死不休。
“哈哈哈哈!这人你也认识。
说起来,也确是如你所言付了茶钱。”叶念安略一思量后,轻声说道。
“渭州城守备郑帅毕?”呼楞铁低沉着嗓子,试探道。
“啧啧啧,跟我数,果然不一样了。”
叶念安一脸得瑟,继续道,”你瞧我轻便捷,定是寻人襄助你我才得以脱。
这人可是成都府新任守备郑帅毕侧的一个官爷,此间正在茶楼外头候着呢!”
“阿和你的龙师傅,这会儿也都在郑守备的府邸中休憩。”
叶念安说到此处顿了一顿,“你是回了那儿与我说,还是就在此地说,随你!”
语落,呼楞铁迈下最后一阶木梯噌的收停脚步,一脸肃色,方才还主仆无间的祥和之态瞬间消逝不见。
“小公子吩咐老奴之事,已经办妥。”
“哦?得手了?”叶念安心花怒放,眼中发亮。
“嗯!”呼楞铁紧了紧肩上布袋,立时又皱起双眉,一脸无奈。
“只不过,老奴怕是被挂河村惦记上了。”
“如何说?”笑容还未及敛去,又被铁塔汉浇下一盆冷水。
“小公子从未告诉老奴,三花兔耳风草是挂河村的镇村草药!”呼楞铁带着一腔委屈。
“告诉你作甚?收集了便是!”叶念安摸了摸鼻头,自信说道。
“呵,现在说也来不及了。”
叶念安夹紧眉间川字,正张口询问。呼楞铁已面无表地继续接过话头道,“老奴已将挂河村的三花兔耳风草,全部洗劫一空。”
“眼下正是夏收季节,草药虽说长于险危之地,却也是盛产。
依你法去弄一些,应当不难。”
叶念安兀自咕哝着,浑然未觉呼楞铁话中含意。
一入盛夏,蜀地细雨连绵,不见天。
此后伏天便接踵而至,而该城的全部活动都放慢了节奏。
百姓们着夏季短衫,坐在屋檐下纳凉,盼着能刮来一丝清风。
要么,便是在入夜后于城中徜徉,富人们躲在其花园凉亭中避暑。
闷夏乃是多雨季节,而挂河村几乎一年到头充满湿气。
住在挂河村的普通百姓通常都是终年不休。
黎明伊始店主们便摆弄起他们的货架,而城效、周围邻村的百姓,为赶早市兜售他们的货物,也开始朝挂河村镇中云集。
临街铺店,闻钟而起,售卖早市点心,如粥、羹、粉,烧饼、糍糕等各类,直至饭前方罢。
可以说,挂河村间商市赋予了村中百姓常的生活节奏,村民于清晨赶往集市,又于薄暮回到村落。
村里百姓过着富庶优渥的舒适子,加之作息规律,外人难有掺杂混迹的机会。
呼楞铁抵达挂河村歇了两,对村中百姓的生活规律,及其淳朴民风颇感意外。
除此,还打听到三花兔耳风草药乃是挂河村极有声望的族长高层独垄之物。
即便此村盛产三花兔耳风,他来得也正是时候。可自行翻走了几座山头,凡此草药生长之处皆已采摘一空,绝无疏漏。
因挂河村地属川北,与四邻异族蛮邦相靠甚近,受其宗教影响,对每年中元节颇为重视。
村中自有“神鬼、十斋邦、竹马儿……”各社盛装舞队、杂耍队、乐队等游行,不下数十。
每支队伍都颇具规模,各成气候。观其衣着鲜丽奇特,腰肢纤袅面罩鬼具,嘴中喷火清音嘹亮。
此节放在坊间世俗,其实就叫“鬼节”七月半。一个追怀先人的传统节,其核心无非敬祖尽孝,不忘根本之意。
只不过,在挂河村,却将七月半分作两段。
鬼节来临的前七天,称之为‘上元节’。
这七天只为那些从间放出来的有主家眷亡灵做普渡。
此后再数七天,才称为‘中元节’。
乃是‘地宫赦罪’,这一天祭祀的鬼神并不专是祖先亲人,也包括了孤魂野鬼。
上元节来临的前几,市面上便有卖冥器、新鲜瓜果、油饼丰糕之类的祭奠物品。
另还有河上放灯的习俗,意为招徕自家祖先灵魂,以佑举家安康。
呼楞铁左思右瞑了几个晚上,才瞅准了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