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迈出走了出来,面色不善的对岑文本说道:“那按照岑大人所说,因为陛下做过尚书令一职,我大唐就没有人能再做尚书令了吗?如果谁做了,那就是犯了陛下的忌讳,目无天子,有不臣之心了吗?”
岑文本态度坚定的回答道:“对,我大唐有且只能有一位尚书令,那就是以前的秦王殿下,如今的大唐皇帝陛下。其他人试图做上尚书令之位的,那就是我大唐的乱臣贼子,目无天子,有不臣之心,我大唐人人得而诛之。”
说话时,岑文本再次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无力瘫坐在地上的吏部尚书高士廉,以此表明高士廉就是那种试图做上尚书令的位置,目无天子,有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天下人都不必怜悯他,人人得而诛之。
长孙无忌露出了狡诈的笑容,高声说道:“按照岑文本岑大人所说,我大唐就不要尚书令了?尚书省以后就没有最高官员——尚书令了?六部所有的大小事宜都要六部各自处理,不需要再上报陛下了?”
岑文本一下子就听出了长孙无忌话里的陷阱,他冷冷的对长孙无忌说道:“长孙大人莫要陷害于我。天下事,自然有陛下决断,自古皆然,更何况是我大唐六部,自然也应由陛下断决。不过我大唐确实是不能再设尚书令了,尚书省也不能只有一位最高官员——尚书令了。”
说着,岑文本从袖中拿出了一份奏折,对着李世民躬身行礼道:“臣以为我大唐尚书令一职,职责太重,权柄太高,除了陛下可以为之,其他任何人为之,都会对大唐皇帝陛下,大唐皇权构成巨大的威胁。臣建议尊尚书令为虚职,只能为陛下一人所拥有。尚书省设从三品尚书左仆射、从三品尚书右仆射,以为分权,彼此牵制,制衡。尚书左仆射、尚书右仆射共同统领六部事宜。”
岑文本的提议让大唐皇帝李世民顿时眼睛一亮。李世民是由尚书令坐上来的,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尚书令那令人畏惧的能量了。
想当初,太上皇和建成、元吉联手,自己军事占有优势,行政上虽然处于劣势,却仍然有大批官员追随自己,除了因为高士廉是吏部尚书,掌人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是大唐的尚书令了,那可是主管行政的尚书令啊。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阳奉阴违,暗度陈仓,安排一些自己的心腹进入要害部门,那可是自己在尚书令任上经常干的事,太上皇和建成联手,都对自己毫无办法,只能任由自己肆意为之。
尚书令的权柄确实是太大了,岑文本建议分之,设从三品尚书左、右仆射,这个主意好。既分了权,又降了尚书省的品级,还让尚书省的左、右仆射彼此监视,牵制,形成制衡。
原本大唐三省六部制,三省: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的最高长官都是大唐宰辅,都是正三品的高官,尚书省的尚书令权柄最重,实际地位最高。可是按照岑文本的提议,尚书左仆射、尚书右仆射确是从三品,品级上比中书省的中书令、门下省的侍中都低了半级,尚书左、右仆射共同执掌六部,有实权却低品级,这样好。按照大唐的律法,从三品的尚书左、右仆射见到正三品的中书省中书令和门下省侍中,那是要行礼的,也是要按照中书令和侍中的话,来做事的。这样就避免了宰辅之中,尚书令一人高高在上,独领风骚的局面,形成了尚书左、右仆射互相钳制,尚书令、中书令、侍中彼此钳制、制约的局面。
李世民饶有兴趣的看着岑文本,他怎么也想不到岑文本竟然有这样的才干。一份奏折竟然改变了大唐三省的格局,解决了自己一直头疼的大问题。他又情不自禁的看向了李玄,他没有想到李玄为他多次举荐的岑文本,竟然真的有宰辅之才。
而李玄内心里则对岑文本佩服不已。什么叫做会办事?这才叫做会办事啊。既能坏了高士廉、长孙无忌的事儿,又能把事儿搂回来,提出了最完美的解决方案,让大唐皇帝陛下感到满意,让文武百官无话可说,只能暗道佩服。高人啊,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李玄明白岑文本完美的解决了李世民头疼的一个问题,这也是令所有帝王都头疼的一个问题——君权和相权的问题。皇帝贵为天子,宰相则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两人朝夕相处,不可能没有摩擦。自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建立封建统治之后,君权和相权就一直在进行着博弈,君强则臣弱,臣强则君弱,这已经成为了了历史的一个主线,就拿秦皇、汉武来说,两人都是一代强主,自可掌控朝局,群臣莫敢吱声,可是他们一驾崩,轮到他们的儿子,秦二世胡亥,汉昭帝刘弗陵,就没有他们那样的本事了,胡亥被丞相赵高架空,最终杀掉;刘弗陵一朝的朝政也被丞相霍光把持,轮到汉武帝的孙子,昌邑王刘贺则直接被霍光废掉。在帝王认为肯定是君强臣弱最好,可是臣子强大的时候也不少,将帝王当做傀儡,自己摄政、挟天子以令诸侯、甚至是窃取天下的事情更是时有生。李玄的记忆里,到了明朝,明太祖朱元璋也是为这个问题大伤脑筋,最后他做了一件很彻底的事情,直接取消了丞相,不再设丞相位;清朝,更是沿袭了明朝的做法,而且更加的彻底,把所有的大臣都当做奴才,大学士也不例外,统统跪着听诏。明清时,君权达到了顶峰,没有了丞相,看似皆大欢喜,实则从明朝开始,封建社会已经开始走向了没落,走向了衰败。若论历史上皇帝和丞相相处的最好的时候,莫过于李世民的贞观朝。皇帝和丞相相互扶持,相互制衡,彼此相得益彰,各有所获。而完美解决了君权、相权矛盾的人,就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岑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