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很长时间,谢凛没有再找她。只是两人有了微信,她的每条朋友圈他都会点赞,看?她值班的时候会在下面留言,让她注意休息,记得吃饭。
却没再给她点过外卖。
余繁初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她和季临要办婚礼了。
郭星辰毫无疑问是伴娘。
这已经是她人生第三次当伴娘。
有人说伴娘当多了会嫁不出去,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
“谢先生,不如你来点菜吧。”对面女人羞怯地看了谢凛一眼,“我家比较传统,没怎么吃过日料。”
谢凛没说什么,淡淡地叫来服务员。
点完菜,他开门见山地说:“李总跟我说是见客户,所以我才会过来。”
虽然这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了。
李总打心眼儿里把他当亲儿子看,对于他一直不找女朋友这件事,急得头发每天都要多白几根。
女人漂亮的眼睫低垂着,不敢看他,娇滴滴??:“没关系,就当多交一个朋友。”
“顾小姐是学古典艺术的,我这个人没有情调,也不懂风花雪月,我们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所以更没有交朋友的必要。”谢凛说话直接,“今天这顿饭我会请,劳烦顾小姐回去告诉李总,我们不合适。”
女人瞬间双眸一暗,但还是自尊心作祟,装作很平静地点了点头:“好的。”
两人几乎是不发一言地吃完饭,谢凛出于礼貌,帮顾小姐叫了辆车。
上车之前,顾小姐还是不甘心,回头问他:“请问我是哪里不好吗?”
毕竟在大众眼光看来,这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古典艺术的??质让她比寻常美人更有韵味。
之前相过的男人,第一面对她都是惊艳的,没人不约她?第二面。是她拒绝了那些男人。
所以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居然这么快就要pass掉她。
“抱歉,顾小姐哪里都很好。”他认真地望着她,目光坦荡毫不掩饰,“是我有心上人。”
“……我知道了。”顾小姐眼里的光彻底熄了下去,不再留恋,转身上车。
谢凛正要去停车场开车,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您好,哪位?”
“你好你好,是谢凛同学吧?”对面是个老大爷的声音。
谢凛蹙了蹙眉:“我是。”
“我是一中的门卫,苏大爷。”
谢凛弯起唇角:“是您啊,找我有??”
“有有有。”大爷笑呵呵道,“我这不是准备退休了吗,正收拾东西呢,发现有好几封你的信,你还要不要啊?”
谢凛张了张口,满脸惊讶:“我的信?”
“是你的啊,这全都写着你?字呢。”
心底忽然咯噔一下,他攥紧手机,“我过来拿。”
“好嘞。”
挂了电话,他火速开车去学校。
已经放假了,门房里还开着灯,他敲了敲玻璃窗,苏大爷把门打开让他进去。
“你看看,这都是你的信。”苏大爷把一沓信封放到桌角,“收信人名字都没写全,人家能给你寄的啊?”
“我没寄过这些……”他把信拿起来,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
寄信人那里的确写着他的?字,还有大学地址。
收信人只有一个字,比划潦草,看不清楚是什么字。
他曾经笑话过她,别的女孩儿写字都是秀??小巧,就她,比医生的处方还要飘逸洒脱。
后来她果然去当了医生。
鼻尖一阵发酸,他笑了笑,感激地望向苏大爷:“谢谢您了。”
“不客气。”瘦骨嶙峋的大爷满脸慈祥,“我这辈子都贡献给一中了,看?你们这些孩子长大成人,我就高兴。”
想起曾经在这里度过的三年,谢凛也觉得感动:“我们也都很喜欢您。”
“喜欢我抓你们翻院墙出去打游戏机吧?”
两人都笑了一阵。
苏大爷突然想起来什么,说:“上次跟你一起出去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以前一班的郭星辰?”
谢凛点点头:“是。”
“真是那个糟心的丫头啊?比男孩子还野。”苏大爷啧啧嘴,“现在倒是稳??了,也漂亮了。”
“是啊。”着点谢凛倒是赞同。
苏大爷叹了叹:“也是,经历过那样的?情,怎么可能不稳重些呢,这孩子也是命苦。”
谢凛捏着信的手指一颤:“什么?情?”
“你不知道啊?”苏大爷摇摇头,满脸唏嘘,“我也是校庆之后听老师们讲的,说她上了大学没多久,爸爸就得癌了,这些年一直住院吃药,命倒是保住了呢,就是那钱跟流水似的往医院送。一个女孩子,家里人都指望不上全靠她,挺不容易的。
“可惜了,这样以后是不好找婆家喽。”
谢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学校回到家里的,开车的时候,脑子里不停地涌现出苏大爷那些话,又禁不住去想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是什么让那个无忧无虑大大咧咧的女孩,变成如今这样心思沉??,总是对他竖起满身刺的模样。
余繁初婚礼在他们自家别墅院子里举办,没有劳师动众,只请了一些关系最好的亲戚朋友。
看着新娘子一脸甜蜜地被抱上婚车,另一个伴娘陶溪叹着????:“好幸福哦,羡慕死我了。”
陶溪的男朋友也在娘家人的队伍里,闻言走过来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也会给你一个最难忘的婚礼的。”
陶溪:“我羡慕的是人家的老公。”
男朋友瞬间脸都黑了。
“逗你的。”陶溪笑盈盈地捏捏他的脸,“我对天王嫂没兴趣,你别让我年纪轻轻当大嫂就行了。”
男朋友憨憨地抬手发誓:“老婆永远都是我的小仙女。”
郭星辰撇了撇嘴,转身去上后一辆车。
这四处弥漫的恋爱的酸臭味。
到了举行婚礼的别墅,一群人簇拥着新人进了新房,而宾客们太热情,很快四个伴娘都被挤散了。
郭星辰差点要被挤倒,好不容易解脱出来,去卫生间整理被弄乱的衣服和头发。
出来时,却被一抹高大的人影拦住了去路。
郭星辰很想自然地打招呼,但男人过于灼烈的目光让她心口慌乱不已,舌头都有点打结:“谢……学长……”
谢凛一只手摁着她的肩膀把人推回卫生间,另一只手关门上锁。
“你要干嘛?”郭星辰被吓到了,奈何男人力??太大,摁着她肩膀?她抵在墙上,根本就无法动弹。
“你不用紧张。”他垂眸看着她,面色平静,“只是找你谈谈。”
郭星辰翻了个白眼,“有你这样找人谈谈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绑架。”
“我给你发微信,你没回。”谢凛说,“我以为你又不想理我了。”
郭星辰:“我今天很忙,没空看手机。”
“现在有空。”他望着她,不容拒绝,“我有话要跟你说。”
郭星辰面无表情,抬手看了一下表,“二十分钟。”
“好。”他松开摁着她肩膀的手,撑在她旁边的墙上。
两人离得很近,她一半像是在他怀里。郭星辰也不知道自己是懒得动,还是有些贪恋这样的温度。
“我才知道你给我写过信。”男人微微蹙眉望着她开口,“但是那些信我都没收到,全部在一中的门房里。”
郭星辰眼皮一跳,却并没有很诧异。
后来她也想过那些信应该是出了问题,但他人已经出国,她家里也出了?,一切都不??要了。
“你这个小傻瓜,寄信人和收信人写反了知不知道?”谢凛弯起唇,眉眼里夹着几分宠溺,“也没好好写你自己的?字,苏大爷只好都留在他那里,我昨天去学校才拿到。”
“……那些信,你都扔掉吧。”郭星辰低下头。
那些石沉大海的信,他突如其来的失约,就和爸爸的病一样,都是命中注定的?。
而她的命运从那时脱轨,就跌下了山崖。
谢凛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我不会扔掉的。”
“随便你。”郭星辰想挣脱出来,他却怎么都不放手,她只好用指甲使劲地掐他。
他依旧是不放。
郭星辰有点挫败,太阳穴突突地跳:“我该回去了,他们会找我的。”
“二十分钟。”谢凛定定地望着她,“没这么快。”
“我们已经说清楚了。”郭星辰继续掐他,“而且这种?现在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和你在一起。”他漆黑的眸子像夜里的海,看不?底,又像是巨大的漩涡要?她席卷进去。
郭星辰无语地撇开目光,“你疯了。”
“我是疯了。”谢凛捏住她下巴,“我不介意为了你再疯一点。”
郭星辰还要挣扎,他却忽然放开她的手。
就在她以为?要摆脱桎梏的时候,男人的手臂却圈住她整个身子,俊脸压下来,吻住她的唇。
她紧紧咬着牙关,嘴唇却被啃咬得发麻,渐渐地失去知觉,只能隐约感觉到男人柔软的唇瓣疾风骤雨般的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推开这个人,眼眶通红地望着他给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在卫生间里带着回音。
男人侧过脸,半边被掴出掌印,却依旧神情缱绻地望着她,低喃出声:“对不起。”
“知法犯法,你真想我告你是不是?”郭星辰狠狠地瞪着他,瞪得双眸水雾氤氲,“这是最后一次。”
男人这种生物,给点阳光就会灿烂生长。郭星辰趴在宿舍的床上听了一晚上情感讲书,然后删掉他微信,??新拉进黑?单。
彻底断绝后路,对大家都好。
生活有条不紊地继续着,王主任说到做到,把她的转正申请提上日程。
未来一下子变得敞亮些了。
只是爸爸每个月的医药费依旧让她有些捉襟?肘,妈妈依旧动不动打电话来哭,不过好在这些她都习惯了。
廖倩和张扬也订了婚。
办公室的同?们正在打趣他俩,要张扬请吃饭。
“我倒是想请啊,各位能不能有时间赏脸?”来科室串门的张扬满脸红光,显然是被幸福包围的男人。
廖倩和郭星辰凑在一起拼单买护肤品,闻言瞪了那几个同?一眼:“你们悠着点,结婚要好多钱呢,我们俩存款又没多少。”
那同?才不管,笑呵呵道:“那不行,必须每人请顿海底捞,凑不到一块儿就分开请呗,今天两个明天两个。”
众人哄堂大笑。
郭星辰说句公道话:“宋医生,你这是要把张医生吃破产,让他没钱娶媳妇?”
“少来了,急诊那补贴跟咱能比吗?听说扬哥现在还是主任的关门弟子,跟着领导有肉吃。”
“哎哟,怪不得这么早就娶媳妇呢,人家有底??。”
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张扬正在订婚的兴头上怎么也不会生??,对着大家笑容可掬:“请!你们想吃什么就请什么,以后好好照顾我老婆。”
郭星辰冲廖倩挤眉弄眼:“可以啊,二十四孝。”
办公室里正其乐融融,张扬突然接了个电话,面色一变:“急诊有?,我得过去了。”
说完脚步匆忙地离开。
“又什么?儿啊?”郭星辰嘟哝了句,对旁边的廖倩说??,“你家张扬好是好,不过急诊那地儿真挺全家受罪的,你说万一以后你俩正在吭哧吭哧造小人的时候科室打个电话来——”
“你瞎说什么呢?”廖倩羞得拧她胳膊。
“没瞎说,实话啊。”郭星辰一本正经,“一句话总结:婚后记得关手机。”
“他不会关的。”廖倩笑着说,眼睛望着张扬离开的门口,闪闪发光,“他生怕急诊离了他不能转。”
“我去。”有个同?突然激动地拍了拍桌子。
郭星辰抬眸:“怎么了?”
“群里有人说120送来个律师,断了条胳膊,当场送手术室了。”
郭星辰心底咯噔一下。
那人继续??:“说是刚打完一场离婚官司,原告男方一刀砍他手臂上。”
“……”现在打官司都这么残暴?
“好像要截肢。”
“好可怜。”郭星辰喝了口热水,摇头唏嘘。
这年头律师也太不安全了。
“那个……”廖倩欲言又止,戳了戳她胳膊。
郭星辰转身接热水:“怎么了?”
廖倩:“你不让我提那个谁,不过我觉得有件事你还是要知道一下。”
郭星辰眼皮一跳:“什么??”
廖倩抿抿唇,抬了口气,才低声说:“我听张扬说谢律最近就是在打离婚官司,委托人是个女的,丈夫非说她出轨要她净身出户,不想把家里房子分给她,反正被欺负得挺惨的,平时那男的还经常家暴,不过她也不长心,没取证,那一家子人都不是好东西,挺偏激的。你说会不会……”
郭星辰扯了扯唇,竭力平复那颗扑通乱跳的心:“不会吧,不至于。”
谢凛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让这种?情发生?
就在这时,关注八卦群的同?开口道:“是睿和的,就上次院长请来给扬哥辩护的律所。”
“那律师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