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生阁柴恒此人性格冷淡,有几分孤高之气,对付这样的人,应该先晾着他,却不能让他觉得你在晾着他,晾到他觉得着急了你不能急,等到他急到开始觉得你是故意的时候,便要摆出最敬重的态度前来,如此便可将之前的晾之一字烟消云散。
说是孤高,可谁又不喜欢被他人重视放在眼中呢。
“没想到竟然是朝阁主亲自登门,”柴恒摆脱那初见时的微愣,冷哼了一声,却是没有什么威势与嘲讽在。
终于将人等来了,柴恒也想听听朝砚的饵是什么,让苍鹰阁与听风楼接二连三的上钩。
“朝某来这绿篱城中不久,刚刚稳定根基便来一一拜访了,还请仙友万勿见怪,”朝砚迈步站定拱手道,笑容温和慵懒,礼节无一丝的错漏。
柴恒实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会有那么大的魄力,只不过短短数日,便结束了绿篱城的消息乱象之局:“请。”
“在下姓朝名砚,”朝砚自我介绍道,“多谢王兄引荐,今日才能得见柴兄真容。”
柴恒命人奉上了茶,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朝砚今日的目的为何,他现在都不能直接将人赶走:“好说,在下姓柴名恒,朝兄请喝茶。”
朝砚还真细细品起了茶,品的慢条斯理,好似能品一年一样,终于等到柴恒耐不住性子了:“朝兄今日前来只为品茶?”
“自然不是,”朝砚笑了一声,将那茶杯放下道,“今日前来,乃是诚心想要招揽柴兄的。”
“哦?我恒生阁的价钱可不低,朝兄打算用什么来招揽?”柴恒嗤了一声道,“莫非是朝兄的七品丹药?”
“谈物太俗,那丹药本就是览清阁该有的配给,谈何招揽,”朝砚淡笑道。
柴恒滞了一下:“配给?”
“自然,要让牛耕地又不给牛吃草,天下哪有那样好的事情,”朝砚似乎并不将那些丹药放在眼里,转而说道,“如今画大饼可能太早,柴兄想来也信不过我,但是恒生阁盘踞绿篱城多年,走到头也不过是占据这绿篱城。”
“若跟随你呢?”柴恒迷眼道,“你能给我什么?让我占据这一片草原之地么?”
绿篱城盘踞之地仍有其他的仙城所在,草原之地绵延数万里,城池之间的争夺比之这四阁之地可要剧烈多了,资源的抢夺,矿脉的归属都决定着仙城未来能够走多远,若能掌握此片草原,当不输那回云主城。
朝砚沉吟:“柴兄便只想要这片草原之地么?”
柴恒抬眸看他:“你便是给我更多,以我的修为只怕也压不住。”
朝砚摸了一下耳垂笑眯眯道:“柴兄如今是金丹后期修为,不过一步之差便可以进入元婴期,修为之事好说。”
“朝兄只怕不知想要踏出那一步有多么的艰难,”柴恒嘲讽道,“若如朝兄说的那般炼丹,元婴修士早已遍地都是……”了。
“我可以炼制化婴丹,”便要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出来,柴恒后面的话自动消音了。
化婴丹一物着实珍贵异常,即便是在这金丹遍地的回云主星,化婴丹一出,也会引得诸人纷纷抢夺,而其珍贵之处在于能够在金丹修士突破到元婴之时增加三成的成功率,而任何一个金丹修士都不会小瞧这三成的成功率。
而有了化婴丹在手,柴恒对于自己突破到元婴修为也能够有一些把握。
化婴丹是饵,难怪王冉等人咬钩咬的心甘情愿。
然而朝砚却继续告诉他,化婴丹不是饵,是鱼饲料。
朝砚笑眯眯道:“在我手下做事,想要突破元婴之时要用到提升修为的,可以自取,当然,仅限于自己用。”
“化婴丹也是同样?”柴恒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他可以不受其他的诱惑,这个却是不行,“条件呢?”
他倒还记得问条件,天上掉馅饼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有条件的,朝砚对于亲近之人大方,但不代表着他是慈善家。
“我要心头血的契约,”朝砚再不如刚来之时的虚以委蛇,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一些什么,朝砚自认不是滥杀之人,只要不越线,在那个范围之内,签订心头血契约的人都是安全的。
修真界一般用此法培养的的都是死士一类,如恒生阁这般的消息来往之地,很多不过是指尖血的契约,只有涉及到很是内部的消息的可能才用到眉间血,而朝砚一上来便要心尖血。
柴恒感觉自己好像一只看到了最想吃的饵料的鱼,只可惜在饵料的上面,还悬着一把菜刀,菜刀的柄就握在朝砚的手上,可他却没有办法说他狮子大开口,因为金丹修士对于化婴丹的向往着实可怕,那一个境界对于修士的吸引力太大。
而拿着化婴丹的朝砚,只要他想,他可以收拢到很多心甘情愿的金丹修士,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难怪王冉与祖文二人答应的飞快。
柴恒深吸了几口气,话到了嘴边却又闭合了几次,做出这个决定,将自己的命交托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中,柴恒到底是有些艰难的。
而当朝砚拿出一个玉瓶抛到了他的手中时,柴恒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在嗅到其中的丹香时,脸颊之上涨了一层红晕,是化婴丹,是真的化婴丹。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有时候来的特别的容易,更别提朝砚那哪是一根稻草,那简直就是天外陨石直接落在了骆驼的背上,骆驼整个都轰成了渣。
孔儒站在朝砚的身后默默带笑,笑容的弧度保持在一处不敢动弹,就如同他不敢告诉那些被忽悠来了的人那用来勾引人的化婴丹就一颗一样,虽然朝前辈的确能够炼制,但是一来材料不全,二来手上更没有那么多的化婴丹,既是驴他们的,又不算驴他们的,因为朝砚说给,自然真的会给,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至于化婴丹材料稀缺的事情?在孔儒的见识里面,材料那种东西,在朝前辈这里不就是踢一脚就能够踢到的事嘛,毕竟昨天孔儒才见朝砚从他买来的菜里挑出了一棵灵草,六品的,卖家的人仿佛眼瞎,孔儒自己也觉得自己很瞎。
朝前辈超级厉害。
“主人,”柴恒低头了,从心口之处逼出的精血没入玉简之中,结咒封印,然后递到了朝砚的手中。
朝砚收好笑道:“你也不必紧张,能经营好这恒生阁的人,自然是自己本事的人,我不会多加插手,但是一切都要有一个章程。”
柴恒知他这是要放权,当即喜上眉梢,有一个信任手下能力的主人远比斤斤计较,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主人要来的轻松愉悦的多。
而在朝砚的观念之中,要是活都给老板干了,员工要做什么,简单来说,朝砚这家伙做老板,绝对属于压榨员工浑身价值的那种,虽然给出的待遇也足够他们的价值就是了。
章程定下,人手一份,除了不可滥杀之外,朝砚只要结果,不看过程。
所有人手全部召回这是第一步,筛选绝对是有必要的,而想要享受那样的福利,该付出的代价绝对要付出的。
四阁皆动,绿篱城中暗潮汹涌,孟文圣隐有察觉,可是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女子的身上,朝砚所说之法第一日不见效,孟文圣虽是心急,可也按捺了多年,担忧了多年,而作为元婴修士,除了第一日的喜形于色之后,其余的时候都让人看不透心思。
一城之主应该如此的。
而到了第三日,女子虽是仍不能起身,却是没有再如之前一般整日的陷入昏睡之中,能够每日醒来三个时辰了。
“玉音,你觉得还好么?”孟文圣低声询问道,在他人面前威势赫赫的城主,在女子的面前却是用实力诠释着铁汉柔情。
隔着屏风,女子低低叹了一声:“还好,你有心了。”
“我能进去看看你么?”孟文圣站在屏风面前问道。
“我精力有限,你回去吧,”那女子温柔说道,却是拒绝。
而孟文圣早已被拒绝的习惯了:“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门被打开又关上,屏风之后女子静坐,温柔的脸上却没有因为这样的清醒带多少的喜意,侍女有些忧虑,却是张了张口没说什么。
劝的话已经劝过了,她人心中的苦到底不是能够亲身领受,怎么知道她的苦楚到底有多少。
朝砚这边忙的热火朝天,各层分布,召回之时便有一些不听调令的,这样的人需要直接处理掉,背叛的也同样要处理掉,所有的线路牵扯在一起,其他三阁阁主看见玉简就脑袋大,只有朝砚拿着笔在那里写着什么,勾勾画画的刻录到玉简之中,将所有的事情都能够理顺。
他的脑海之中就仿佛建立着一个巨大的脉络图一样,一点一点的填充着,需要用到谁,不需要用到谁都在把握着。
“看我做什么?”朝砚调转了视线,默默的往里面挪了一寸,朝纵不在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想拈花惹草。
一切征兆都要掐断在萌芽的阶段,毕竟之前那些喜欢他的还没有等他察觉,人家就说喜欢上了。
当然,在的时候也不能拈花惹草,毕竟是要结婚的男人了……不对,他从来没有拈花惹草过啊。
“没看什么,”三位阁主皆是摇头,虽是签订契约最初还有些些许的怀疑疑虑,可是这些天的功夫却是皆打消了,不说其他,只按照朝砚接下来的计划以及物资的丰厚程度,想要迅速盘踞整个草原的范围,也算不上很难的事情。
毕竟他们吃鱼的时候只可能吃出来鱼刺,而朝砚吃鱼的时候吃出了一颗冰玉珠,虽然对他们来说不算特别的珍贵,但是仍然被惊到了。
就算他们见过的大气运者也没有运气好到这种程度的。
与孟文圣约定的七日期满,朝砚再去之时探脉发现那玻璃瓶的窟窿虽未堵上,但是以七日的浸泡,瓶身有加厚的程度,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承受地坤丹的药力了。
孟文圣负手站在一旁道:“如何了?”
“接下来可能需要城主协助一番了,”朝砚收回了手道,那女子却是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虽仍是温柔的,可是目光之中的愁绪却比之前更多,“丹师,我还有救?”
“有我在,夫人一定能够恢复到最鼎盛的状态,”朝砚抽出了自己的手,忽略了那水眸之中泛起的失望之色。
孟文圣在旁问道:“如何辅助?”
“夫人身体内灵气不存,也无法自行调动灵气,我为她服下的丹药需要以灵气引导药力,城主可明白了?”朝砚诉说道。
孟文圣点头:“在下明白,何时开始?”
“今日,”朝砚吐出了两个字,“孟家可有修炼之地?”
“自然,”孟文圣说道,“可是需要灵气?”
“不,需要隔绝灵气,她的身体不能够再受到冲击,也不能被其他不同于城主功法的灵气再伤了经脉,”朝砚嘱咐道,“一丝一毫其他的灵气都不能放进去。”
“好,”孟文圣答应了,即刻便着手去办了。
而等到一切布置好的时候,那女子不良于行,却是拒绝了孟文圣的搀扶,被侍女抱着进了那修炼之所。
孟文圣眸中隐有失望之色,却是再度振作,转移注意力询问朝砚道:“按照丹师的想法,玉音她何时能好?”
朝砚开口道:“灵气完全恢复需要三年,但是可以如普通人一般行走,只需要三个月。”
地坤丹的药效甚至可以弥补朝纵觉醒之后的根基不稳,修补身体的创伤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若真是如此,我便放心了,”孟文圣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心底的狂喜之情。
孟家修炼之地一片清净,只有朝砚三人在内,禁制设立,朝砚递过了地坤丹放在了女子的手上道:“待城主灵气进入之时服下,若是失手错漏,可就属于自杀行为了。”
那女子本是垂目无甚精神,此时听朝砚所说,却是蓦然抬头看他睁大了那双水目:“丹师是知道了什么?”
朝砚笑道:“夫人救命要紧,其他事情压后再说。”
朝砚退到禁制的边缘,那边孟文圣的手掌已经贴在了女子的身后,土系力量本就浑厚,那女子眸中虽是愁绪满满,却仍是将丹药服了下去。
药力缓缓流淌全身,被那在经脉之中停顿的力量雀跃的引导着,本是孱弱的经脉被药力流转,一点一点的恢复着从前的韧性,虽是孱弱,但它的的确确在恢复,如此新建的经脉若被灵气冲击,的确是有再度损坏的风险。
孟文圣的性格如他的功法一般厚重沉稳,朝砚看了半刻,确认无问题之后退出了禁制,就那么坐在了禁制之外,虽说他完全可以离开,但是只放这两个人在这里,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引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世人的嘴巴就是一把刀子,即便孟文圣处处恪守着规矩,未曾有逾越之处,可是这样孤男寡女的在一起疗伤,到底是会传出一些花边新闻的。
朝砚只能舍时间陪君子,还得做个几万瓦的大灯泡,从前只有别人做灯泡的份,现在这种做灯泡的感觉还挺新奇的。
里面在疗伤,不能够有灵气,这一片的地方都没有灵气侵入,朝砚盘腿坐下,自己设下禁制,取出了一枚顶品的灵石捏在手里开始吸纳灵气。
系统的很多任务朝砚已经许久未看了,打开之时,完成的金色任务一下拉不到头,不知道是何时发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完成的。
系统的任务注入修为之时并无隐患,朝砚不用也不是怕产生什么依赖感,他只是听着那些滴滴答答的声音就跟看到了手机上无数的小红点一样,多了就放任了,然后就给忘了。
别人都要提升修为,朝砚觉得自己不提升修为是不行的,于是又给想起来了。
不用的时候弃若敝履,用的时候才想起,如果系统可以说话,必定要骂一声渣男!
那之前小小的萝莉仍未长大,张口就是一声:“渣男。”
朝砚:“……”
现在不是适合突破的时机,他现在不过是借由着灵石提升自己的些许修为罢了,真正的突破要等到化婴丹炼制出来之后,虽说朝砚觉得以系统的实力他突破元婴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万一呢,系统不坑那就不是系统了,那年头游戏不坑玩家两次那还能叫做游戏么?
所以化婴丹不一定要用,但是要有准备,气运一说实在太过于飘渺了,万一那天就跟考场上的2b铅笔断了又没有小刀一样,岂不是要哭死。
那边疗伤三月,朝砚就打坐了三个月,修为稳稳提升,在卡到金丹中期的边界之时停了下来。
“玉音,已经好了,”孟文圣的声音之中带着难掩的喜悦,而朝砚看过去的时候,是女子自己从地上站起的情景,虽是弱柳扶风,却是的的确确自己站起来了。
孟文圣有些喜悦的不知如何是好,那女子却是看向了朝砚这边轻叹了一口气道:“丹师,我能跟你单独聊聊么?”
那一瞬间朝砚感觉到了孟文圣看过来的视线,觉得有点儿体会每次被朝纵看过去的人的心情,果然不管多大度的男人,在遇到这种情况之时,心胸都能够变成针尖一样的大小。
“城主,我有道侣了,”朝砚笑着说道,所以对你喜欢的人没有兴趣。
孟文圣隐隐的戒备被察觉,有些尴尬:“原来如此,是在下冒昧了。”
人总是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多一分别样的关注,这是不可避免的,而这样的关注与感情却是最容易变质的,孟文圣不得不防。
如果朝砚知道他怎么想的,一定会拍着他的肩膀让他放一百二十万颗心,因为这位孟夫人洛玉音对于朝砚的恨意多于感激。
换上了水色的群衫,发髻之上不需要过多的装饰,洛玉音站在花前的身影比那花更加惹蝴蝶的喜欢,即使她心里有着气,在触碰那蝴蝶之时也是轻轻的,生怕碰坏了一般,如水美人,难怪男人会喜欢。
朝砚站在她的身后未曾开口,洛玉音放飞了落在指尖的蝴蝶道:“丹师都知道些什么呢?”
朝砚笑道:“其他的知道的不是很多,只知道夫人自己约莫是不想活的,不想活但又不能自己死。”
洛玉音一怔,柔柔转身,眸色复杂:“那你为何还要救我?”
“因为我需要孟城主的协助,所以夫人只能活着,”朝砚如实回答道。
洛玉音看他:“可你既知他对我……只要我一句话的事情,他便可能与你离心,不再协助于你。”
“夫人不会,孟城主也不会,”朝砚笑眯眯的道,“而且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背叛我,若真有那么一日……”
即便他亲手救下的性命也能够亲手除去。
洛玉音已经知道他的未尽之意,若有其他金丹修士说他能够杀掉元婴修士,洛玉音是不信的,可是眼前的人却有那个本事。
“丹师说的在理,文圣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洛玉音垂目道,“只是活着太累,好容易要等来解脱,丹师为什么要来呢?”
朝砚笑道:“或许这天不想让夫人这样的美人香消玉殒。”
“美人?死后不过是枯骨,”洛玉音坐在了一旁的藤椅之上,“丹师大抵是不明白的。”
“既是枯骨,夫人难不成要以枯骨的模样去面见曾经的心爱之人?”朝砚甩开了折扇,摘下了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放在鼻端嗅闻,“于夫人而言,想让这花花开花败,于朝某人而言,有花堪折直需折,让它死在最美好的一刻。”
“你!”洛玉音咬唇,素手握住了藤椅道:“若我死的难看,他真的会嫌弃么?”
女为悦己者容,在心爱之人面前,哪有不在意自己容颜的。
朝砚不知道别的男人会不会嫌弃,反正他知道他自己一身黑泥他家朝纵都能够亲下去,当然,这里不能这么说:“自然,不知夫人可曾听过汉武帝与李夫人的故事?”
洛玉音自然是没有听过的,朝砚便甩开衣袍,也不嫌弃的坐在了那花架之下,跟洛玉音诉说那个绝世美人至死不见的故事。
汉武帝的李夫人生的极美,也因为这份美获得宠爱,可是临死之前却抵死不见,便是怕被看到那副病容,美人病逝,武帝便记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若是得见,可能心中那抹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也会变成衣边的饭粒一般。
洛玉音听的入神,却感同身受,女子对于容颜的在乎有时不仅仅是因为男人,可偏偏她不能自杀,只能等死,如今连等死也不能了。
“那我该如何呢?”洛玉音柔声说道,“我想见他了,丹师也是有道侣的,应当明白两情相悦到了深处,一人离世,另外一人也想要追逐而去的感觉。”
“我明白,”朝砚从前只是理解,却不甚明白,直到踏入那姻缘天定之前,他都觉得若朝纵离去,他大约也能活的好好的。
直到踏入那个地方,他才知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这样话语的由来。
爱到深处,便如大雁一般,雁失其侣,其鸣也哀,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在受罪,当感同身受之时,之前无法的理解的衡娘与杨志之间的感情,孔儒当时的心如死灰好似都有了解答。
没了那个人,眼睛里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活人永远都没有办法跟死人相比的。
可洛玉音想,她却不能,朝砚开口道:“夫人的命是您的夫君救的?”
一命换一命,大约才是她无法割舍的真正的原因。
洛玉音点头,眸中的思绪仿佛飞到了那时。
“他既将命换给了你,自然是希望夫人好好活着的,”朝砚开口道。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洛玉音的修为也在元婴期,如此修为,到底是怎么伤成那个模样的。
“可他不知道我活的好累,是我欠了他的,”洛玉音轻轻叹气,水眸之中微微濡湿,却是又收拢了回去,“丹师想知道如何么?”
朝砚开口道:“愿闻其详。”
洛玉音微微垂目,轻轻开口诉说着她与孟文圣的父亲孟故生的过往,没有什么后院的大戏,孟故生与原配夫人之间是联姻而成的,只是他的原配在生下能孟文圣之后便撒手人寰了,一对父子也算得上是相依为命,时隔多年,孟故生仍然未娶,就像是等待着他们的缘分一样。
秘境之中处处艰难险阻,大洛神府的女子并非全然不与男子接触,只是平日生活的地方并无任何男子的踪迹罢了,而那次秘境之行,洛玉音与同伴失散,在河边清洗伤口之时被孟故生看见了。
按照孟故生的说法,当时他以为看到了落在凡人河畔的仙子,如水一样的温柔。
朝砚:“……”
经典的相遇在水边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洛神府的女子不可与男子相恋,按照洛玉音的说法,在大洛神府中,男人连狗的地位都不如,在那里她们知道的是男子皆是薄情寡义之人,他们只想要女人的身.体,而从来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女人只有靠自己才能够真正强大起来。
朝砚不否认女子的强悍之处,但是他觉得这位府主应该是被情所伤的人,而叛逆这种东西,不是只有中二的整天想要毁灭世界的人才会有的。
在那样全是女子的地界,就像是纯男性的和尚庙一样,越是压制天性,便越是好奇,不出几个离经叛道的才见了鬼,而那个经还未必是真经。
孟故生一见钟情,他很好,即便有一些缺点,在洛玉音的眼中连缺点也是完美的。
洛玉音最初的抗拒被他一点一点的化解,即使在最暧昧的时候,那个男人也忍住了冲动,他说:“脱下女人的衣服就要好好负责的,待我们成婚之时,我要亲自拆封。”
洛玉音真的向往,她也真的嫁为了人.妻,用的是大红花轿,六十四抬的,这绿篱城中每个人都知道少城主娶了娇妻,修士本不用如此,可那人说要给她最好的。
而从始至终,洛玉音都隐瞒了大洛神府的规矩,那就是与男子相恋者,要么断绝往来,封闭修为数十载面壁思过,要么废去修为逐出大洛神府。
朝砚:“……”
灭绝师太?
此番规则洛玉音是认的,因为她的命是大洛神府救的,从婴儿开始都在那里长大,从那里长大,将所得的一切还回去,她也没有什么怨言,只是她仍然很怕,以她的年岁,若失去了修为,只怕会瞬间容颜苍老。
婚后的日子很幸福,孟文圣早已是个成年男人,对她一开始也是行礼问安礼数周到的,并不刁难,而孟故生对她很好,有丈夫有儿子,那段时光她觉得就像偷来的一样,直到大洛神府找到了她。
一切变故从那时起,孟故生为护她重伤,她濒死之际,是她的丈夫拼尽一身修为救了她,让她好好活着。
一时之间天地昏暗,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一样,而她虽活着,却不能动用灵气,跟废去修为没有任何的区别,大洛神府的人离去,而她苟延残喘,每每以为自己会死去,却又活了下来。
心如死灰的时候,是孟文圣照顾她的,但是不知道何时,那个人竟是看上了她,洛玉音知道,但只能无声拒绝。
她的故事有点儿长,朝砚却听的认真,待话语结束,朝砚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夫人告诉我这个故事,是想让我别用补灵丹了么?”
不用补灵丹,洛玉音的身体虽是恢复,却仍然孱弱,若非她自己动用灵气,时间长了,就像是无雨水滋润的大地一样,仍会干涸碎裂。
洛玉音笑了一下:“丹师真乃聪慧之人。”
“你从未想过报仇么?”朝砚开口问道。
洛玉音一怔,良久之后轻声说道:“想过的。”
恨到极致,但也知道自己的无力,因为她的缘故害了孟故生,她不能再害了他的孩子。
“大洛神府是救我养我的地方,它的规则的确无情,可是却是我自己先犯的禁,”洛玉音垂目道,“我并不无辜。”
“可孟故生是无辜的,”朝砚抬眸看她,“我从不认为救了一个人的命就有权利支配他的一生以及所有的选择。”
就像是朝纵那样的,他所要选择的道路朝砚可能会跟他言明其中的利害之处,但是如何抉择却是他自己的,造成的结果也需要他自己负责。
当然,如大洛神府那般支配他人一生的也大有所在,朝砚没有兴趣去管,他只是想让洛玉音有点儿活下来的念头罢了,至于治好之后她何去何从,便与朝砚无关了。
“服下补灵丹,你的修为可以恢复到全盛时期,甚至更进一步,”朝砚开口道,“你要自己想清楚。”
洛玉音握紧了那藤蔓,胸口起伏不定:“丹师说的有理,可我力有不怠,丹师建立了览清阁,可要招揽于我?”
朝砚笑道:“若夫人愿意,自然是欢迎的。”
元婴修士没有人会嫌多的,贸然伤人,大洛神府那样的地方,也不是全然干净的。
毕竟朝砚曾经看过不少的宫斗剧,虽说有夸大或者艺术的成分,但是女人狠起来可是相当可怕的。
就跟老和尚跟小和尚说的那句话一样: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一只老虎都够可怕了,一窝呢?
如洛玉音这般看起来柔弱的,也不是全然好惹的。
一番谈话,孟文圣惊喜的发现洛玉音的整个面貌都发生了变化,就像是终于愿意去接受阳光雨露的花朵一样,散发着生机。
朝砚没有做红娘的爱好,但是洛玉音只有终结一段仇恨,将心中的执念放下,大概也才有可能接受孟文圣的情意,至于其中有多少波折,孟文圣能否坚持,洛玉音能否接受,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补灵丹需要炼制,孟城主材料可准备好了?”朝砚询问道。
孟文圣点头:“一共三份,请丹师务必尽力。”
高品丹师炼丹总有失手的时候,即便是三份也有失败的可能。
朝砚笑道:“好说好说。”
看在以后有自己人的份上,他一定会把幸运石砸满的。
“只是炼丹之时需要城主护法,那雷劫之事也需代劳,”朝砚说道,并决定炼好丹后立马开始突破到元婴。
“这都是小事,应当的,”孟文圣早就准备好了地方,询问道,“何时开始?”
“现在,”朝砚看了那三份材料之后,觉得自己能昧下两份还要多。
不过孟文圣给三份,一开始便有多余了归朝砚的意思,丹师炼丹皆是如此,材料比起成丹来皆是不重要的。
不是朝砚抠门,而是如果想要快速发展,必须做到精打细算,毕竟不是自己一个人了,怎么浪都可以,富有富的乐趣,穷有穷的乐趣,做老板的时候,穷的话员工是不会跟着你干的。
或者可以说,可以先期穷,一直看不到希望的话,说再多的空话也白搭。
朝砚炼丹的时候不能有人进入,孟文圣也没有托给他人,而是自己在门口守着,朝砚入内,丢丹方,丢药材,丢幸运石,砸满百分之百,然后开始修炼,从来都没有这么刻苦过。
偶尔觉得这天道是看自己太废,故意把崽儿弄没了折腾他呢,但是朝砚又没证据,也不能指着天道的鼻子给说就是人家干的。
炼丹,修炼,朝砚的修为水涨船高,压制一番后继续上涨,待那天空之中乌云翻滚,周遭的灵气浓郁到几乎化成水滴滴下,又没入到了朝砚的身体之内。
那颗不断旋转的金丹肉眼可见的变大,朝砚的神识扫过,觉得诞生个元婴还真跟孵蛋一样,破壳而出的那种。
他没有打算借此机会突破到元婴,而是先要到金丹后期稳固根基,地坤丹虽然好用,稳固根基也很不错,但是破了洞再补的布匹到底是不如原模原样的布来的好看的。
朝砚是看准了丹药要成的时间开始突破金丹后期的,灵气冲击,他放松了压制,修为冲破那道壁障还是很容易的,只是修为如洪,又或许朝砚压制的太狠,那开了闸的水就跟收不住了一样,朝砚强行压下,毕竟万一突破到元婴期的雷劫还让别人去扛,怕不是要把孟文圣劈死,可是强行截断洪水这种事要么是成功了,水涨船高,要么是失败了,闸门都没了。
在炼丹成功之际,朝砚的觉得自己的霉运好像真的到来了,那修为一路冲过元婴的壁障,丹田之内,那金丹咔的裂了一条缝,朝砚正心惊了一下,发现破壳了……不是成婴了。
小手小脚,那小元婴的模样几乎与朝砚一模一样,光着个屁股如朝砚这般盘腿坐在了丹田的中央,灵气吸纳到了极致,甚至让朝砚觉得周边的灵气有些空了,他一挥手,数万顶品灵石错落成堆,鲸吞蚕食,那灵气进入体内之时不断的扩充着经脉的容量,而不管灵气进入多少,那闭目的元婴皆是吃得下。
还没有双.修就先有孩子了,朝砚心情微微复杂的时候在想朝纵的元婴现在长什么模样,当时没细看,现在元婴兄弟都是成双成对的。
朝砚倒是突破的爽,那外面的雷云却是让整座绿篱城都惊了,因为连孟文圣都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雷云,几乎覆盖的满城都是,其中的雷霆金色与紫色交织,让人瞠目结舌。
旁人不明,洛玉音却是看着那雷霆隐隐有些担忧,孟文圣不知,她却是知道朝砚的修为不过是金丹期的,至于金丹期为何能够炼制七品丹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朝砚会突破到元婴期只是早晚的事情,只是眼前的雷云却是将丹药的劫云与突破元婴的劫云糅合在了一起,一种便已经毁天灭地,元婴之下不可扛了,两种齐下,只怕孟文圣是扛不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无愧小天使的火箭炮,感觉九黎,清秋忆凉小天使的地雷吖~
朝砚:失去了天道麻麻的宠爱。【咸鱼】
昨天那个锁章是审核的错,橘子什么也没有写,不过那个空间风暴撕裂崽儿的身体被那么一重点,还真有点儿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