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却很清楚,他最后所说,该给我的还是要给我,这就是在拉拢。
算计不成,就给我足够的好处,用情分来留人?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语带双关,含沙射影。
对我更是威逼利诱,暗藏杀机,他当真才是老谋深算,聪明绝顶。
这段时间待在羌族,对这里我也算是熟悉了不少。
离开了丘处道观星宅之后,我推说尚需做些准备,要先回一趟院子。
柳三元让我等下去寨门处的牌楼汇合,便匆匆离去。
此时夕阳更为垂暮,距离天黑,也不过只是一线之隔了。
我刚推开院子门,就看见在院中磨刀的刘文三,以及坐在台阶上抽烟的陈瞎子,同样还有一跃而起,朝着我扑过来的狼獒!
狼獒当真是太大了,我哪儿敢被它这么扑一下,况且我手里还有尚方斩马剑,身上还挂着一花盆的尸头菇呢。
我反应也很快,骤然一蹲,狼獒嗖的一下就从我身上跃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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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借着下蹲的惯性往前跑了两步,再抬起头来,赶紧回头喊了句:“小黑,别乱来,危险。”它略有不满的呜咽了一声,又走回来,蹭了蹭我的腿。
它的力气当真和以往差别太大,我险些没被蹭个趔趄。
陈瞎子放下烟,咴儿咴儿的咳嗽了两声,狼獒这才挪开了一些,在我身边摇晃着尾巴。
我发现它背后那块被掀掉皮的地方,已经包扎上了。
同样,陈瞎子的神色也要比回来那天好了不少。
“那劳什子的大典要开始了?”刘文三眼中明显有几分亮色。
“不开大典,大典要三月之后,先斩眷阳阴尸。”我开口道。
“先斩再开也行,有个好彩头。”刘文三笑呵呵的说道。
我苦笑,示意他们先进屋,我有事儿要说。
陈瞎子没什么神态变化,起身之后进了房间,刘文三却明显有两分疑惑。
在屋内,我也没关房间门,狼獒趴在了门口,注意着院门,我尽可能平缓的将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并且我将装着尸头菇花盆的木盒,交给了陈瞎子。
陈瞎子神色依旧平静。
刘文三却一直拧巴着脸。
半晌之后,他才说道:“亏,血亏,一整个柳家,一整个羌族,十六,咱们这一茬差点儿搭上命,你这是吃力不讨好啊。”
没等我开口,陈瞎子就摇头道:“十六这举动很聪明,他留在羌族又如何,柳家不可能真的认同他,他不过是一个工具,传承出去葬影观山而已,柳家真的认同的,当是他们培养的下一代有丘处道血脉的人,那就是杨兴的儿子。
届时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好说,他就算是算的过柳三元,可武力之上,柳三元可以碾压十个他。没有意义,反倒是与虎谋皮,置身险地。
如今他抽身而出,柳家真敢不管他?沈髻的情况他们还不彻底了解,未必不会出现什么变故,更重要的是柳三元的心。”
停顿了片刻,陈瞎子继续说道:“柳三元不是一个孤注一掷的人,在杨下元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来,所以他会双方都保,为了羌族和血脉考虑,他才会将沈髻留下。”
陈瞎子这一番话之后,刘文三挠了挠光头,他又摸出来酒喝了一口,嘟囔着说:“真这样,也还行?好歹这牛鼻子没有反水不给符,十六,一定要带走最好的。”
我苦笑,点点头。
杨青山叮嘱我的那一道符,真的就是羌族最好的了。
接着刘文三瞥了一眼陈瞎子手里头的木盒,他补充了一句:“你小心点老瞎子,不要中毒,到时候我还得弄一口棺材,你别全给发满了这劳什子的尸头菇。”
陈瞎子呵忒了一声,一口浓痰险些没吐到刘文三脚背上。
我哑然失笑,陈瞎子却又看向我,说道:“当时事态太紧急,顾若琳我让他们安顿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拔魂?这事情也不要耽搁,我们得出去,既然抓不住张尔,也引不出来他,就暂时莫与之为敌。若是将该给他的给他,他之后走入邪路,甚至还要在你身上夺阴阳术,那你下手也不用再留情。”
我面色一僵,这几天当真是事情接踵而至,我压根就没顾得上想这件事情。
陈瞎子这番话也更干净利落,当然,他话语之中还是给了张尔机会。
我沉凝了片刻,答道:“斩尸之后,要定尸于中龙分脊山,那里必定有生机充沛的穴眼。”
“中龙分脊山,又是什么地方?”刘文三跺了跺脚,皱眉问道。
“丘处道安排,斩掉眷阳阴尸之后,将其镇尸的所在。”我如实回答。
明显,刘文三嘴角抽搐起来。
“他不会再有什么算计吧,别我们去了,又闹出来幺蛾子?十六你的风水术,应该也能找到一个别的镇尸的地方?”刘文三继续道。
我摇了摇头道:“这里他肯定不会再有什么算计了,而且中龙分脊山,是有一些说道的。”
刘文三眼中出现几分疑虑,我之前来不及深思,现在多想,就又对丘处道有了敬佩。
定了定思绪,我解释道:“以须弥山发源的天下龙脉,南山群岭撑起了中原陆地的龙脉脊梁,古人要入主中原,而这条中龙就是中原根基,眷阳阴尸曾是一代帝王,即便是某一天丘处道用不上他了,还是给这帝王应有的尊严。”
“中龙分脊山,应该是南山群岭之中的主峰脉,他已然不需要生气养尸,将其葬于峰顶最高之处,让他可以眼瞻后世千秋,也算是终得其所。”
我说完之后,刘文三就没什么疑问了。
我却忽然发现,陈瞎子不见了,房间之中只有我们两人。
“陈叔?”我喊了一声,陈瞎子才从旁边的屋子走出来,他身上带齐全了家伙事儿,平静的开口道:“还是要谨慎,我们跟着你一起,斩尸之后去镇尸,再拔魂,尽快将这些做完,以绝后患。”
我点点头,表示赞成陈瞎子的意见。
临出门前,我胡乱在刘文三屋里对付了几口吃食,便带着陈瞎子刘文三匆匆上路。
路上的时候,刘文三还是问了我一嘴,杨兴的事儿我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