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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云原以为自己说完之后,心中会有压力,但心口上的一块大石头蓦地崩塌。
之前的她总是战战兢兢,担心受怕。
不敢在顾游面前说话,生怕哪一句话不对,就冲撞对方,从此闹翻。
当人遇到困难的一刹那,最难的莫过于迈出去的那一步。
宋云踟蹰了许久,现如今因为苏雅,终于迈出这一步。她不想在乎顾游的心情,反正这个人不会在乎她心中所想。
宋云再咬了一口馒头。
顾游是之前对自己有恩,但林灵没有。自己把这馒头给了顾游,然后再眼睁睁看着这男人转交给林灵?
=所以呢?还不如自己吃掉,省的让顾游气自己。
宋云知道自己只是迈出了一步,但还没迈出对顾游的喜欢,又或者说是对男人的依赖。
是顾游,让她当初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自己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宋云的抱怨,让顾游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生气过,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点。
他还在骑着自行车,这东西的确给他去农场省了不少力,可这是苏雅给的。
顾游觉得自己骑着这车,坐在座垫上,屁.股像是火烤针扎一般,浑身不自在。
“宋云你要明白,苏雅她不会久待的,等人苏老太太的寿诞一过立马走人。就算她还要和亲戚团聚过年,最多撑到年底罢了。”
苏雅远在国外,一封书信漂洋过海,上面写的文字已经是半年前的思念。
宋云何必守着过往,过往后的日子。
顾游长叹一声,劝告宋云:“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和你说的,我就问一句,就算她是真的心善,但你得不到。那你又何必为了一个苏雅,和我们大家翻脸?”
宋云眼神一凶,手指用力拽紧了顾游的衣物:“顾游,我很开心。”
顾游闻言勾起嘴角,他误以为宋云是听到这话很开心,得意开口:“是吧,宋云你想开就好了。”
怎知下一刻,顾游便听见宋云冰冷冷地说:“顾游,我和她在一起很开心啊,就算只有短短半年,你连让我快乐的人,都要唾弃一番吗?”
“顾游,你是我什么人?”
顾游停下踩单车的脚,诧异地转头看着宋云,四目相对,看到的是宋云冰冷冷的面容。
“宋云……你变了。”
“顾游,”宋云回答他,“我没变,只是之前的你没看到真正的我。谁对我好,我就好千倍万倍地对他好,你是,苏雅也是。”
“我和她做朋友,伤害到你了吗?”
“顾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憎恨苏雅。”
“如果是因为我,我很开心。顾游,我对你,和对苏雅……”
宋云神情专注,像是在说什么永恒的誓言,一字一句道:“不一样。”
宋云说的每一个字都直戳顾游的心,扎的人心疼。
直到现在他才对宋云这个阴翳的人,有所改观。
原来之前宋云不说话,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心有所想,不屑于说。
顾游垂眸,重新踩上自行车的踏板,骑动之前问了一句:“宋云,我让你失望了吗?”
说罢,顾游踩着自行车,逆风而行。
他隐约听到身后的人说了一句,可萧瑟秋风刮过,吹散了话语。
顾游没有再问,宋云也未再回。
两人一路无语,骑到农场。
宋云去找了农场管理员,小老头坐在管理员的小屋子里,架着二郎腿,撅着嘴巴吸溜着热茶。
一身暗绿色的棉衣,头上斜斜地带着帽子。
眯着小眼睛,正在听电台里的歌声,咿呀咿呀地跟着唱,难听又刺耳。
宋云敲门,敲了好几下,他才回过神,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谁呀。”
宋云推开木门,厚重的木门吱嘎一声,发出沉闷的响声。
管理员把收音机的声音放下了一下,蹙起眉头,咧嘴堆了一脸的褶子,不满地说:“哦,你是……那个,那个谁来着。什么事情?”
宋云丝毫不拐弯抹角,直说来意。
小老头一听,立马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嚷嚷道:“请假?不行,不行!”
那激动的样子,像谁把他家的值钱玩意全偷了,咬牙切齿,宋云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他背着手,佝偻着身子来回踱步,最后深吸一口气,连环炮追问:“为什么请假?打算请几天?有人帮你做活吗?如果没有的话,不能!”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格外重,就像是拿着大锤子恶狠狠地敲打在桌子上,生怕宋云听不见。
宋云摸了一下额头:“我发烧了,四肢无力,实在做不了活。”
小老头嘀咕哼哼歪歪:“不就是个发烧吗?没必要请假,你们小年轻火气重,那你就多干点活,把咱们农场收拾好了,这一出汗啊,病就好了。”
然后,也能为伟大的祖国出一份力。
小老头板着脸,义正辞严地告知宋云:“这是身体和灵魂上的至高觉悟,你这个小同志晓得伐?”
宋云摇头:“不晓得。”
“你这小同志要不得啊。”小老头气得都快结巴了。
宋云还是一直强调这一点:“我现在很难受,想休息两天,”
小老头也不和她多说,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收音机跳了一下:“不行,我不同意。”
宋云也无心继续纠结,解释:“我的活我后面会补回来,我请今天和明天的假。”
在这个鬼地方,这农场管理员有一个小职位,就当自己是什么大领导了?
无非是扣人工分,然后借着这个理由少唯一的中午口粮。
宋云现在生病,什么都不想吃,顶多饿两天。
说完,宋云就出去了。
任由后面的人跳脚,宋云充耳不闻。
她回到顾游身边,冲对方略微一点头,告知自己请到假了。
顾游看着她心中别扭,不愿意多说什么。
宋云推过自行车,朝前走了几步,在思考怎么骑。
顾游看着宋云不会骑,心中燃出一点欢喜,勾起嘴角略带讨好的说:“你没骑过吧,这里的地面又烂,等到了傍晚,我带你回去吧。”
顾游也说不上自己现如今的心态。
之前宋云对他热络,他觉得膈应,腻得慌。而现在人不想挨着自己了,顾游终于冒出些许愧疚的想法。
他觉得宋云很傻。
顾游认为,苏雅纯粹是把宋云当一个人在异乡的消遣玩具。
那个女人玩腻了,就会拍拍手走人,就宋云傻愣愣地一头栽进去,完全不听劝。
可笑的是,宋云还为了苏雅和自己这位青梅竹马吵架。
真不知道苏雅给宋云下了什么迷魂汤!
抱着要将好友拉出苦海的想法,顾游放低了姿态,主动与宋云示好。
宋云抿了抿,摇摇头:“不了,我不舒服,我想早点回去休息,谢谢。”客气,十分客气到冷淡。
人都是有脾气的。
之前宋云没有什么好在乎的,顾游怎样对自己,她都不放在心上。但是这一次顾游动了苏雅。
触及了宋云的底线。
顾游哎了一声,上前张开双臂拦住宋云:“可是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顾游脸上的焦急瞧着不假,宋云一怔,看着昔日追逐的人放低姿态讨好自己,她心中无法不动容。
但转念一想,顾游也是这般温和地对待林灵。
这个男人今天能对自己笑颜,转过头就能对别的女人一样。
宋云强迫自己移开眼睛,大步掠过顾游,留下一句:“谢谢关心,我习惯了。”
又不是没有独自一个人回去过。
宋云目挑远方,轻笑一声。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落下,就着夕阳的余晖朝村里赶,心都快要从喉咙跳出来。
那些村民口中说的,发生在玉米地里的强.奸猥琐案例,故事的开端往往是女人独自一个快天黑了还在外游荡。
宋云回想了一下,那时候她太过于担心,就心惊胆战地藏身在玉米地里,小心翼翼地沿着石子路回村。
玉米叶子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划出一道道长口子,叶片上的细密绒毛粘在伤口上,又麻又痒又痛,回到住处后,蒙在被子里掉眼泪。
那时候顾游在哪?
他从来是一个人先走,从来不会等人。他是男的,个高力气大,不怕,可是宋云害怕。
对顾游的失望,让宋云今天变得无畏。
大白天,不少农夫也会在地里干活,而村里那些二流子通常上午还在睡懒觉。
宋云生疏地骑着单车,踩两下停一下,跌跌撞撞地朝着村子去。
她现在满心满脑都是苏雅,秋风吹在身上,就像昨夜苏雅温柔地给人擦拭身体一样。
想着苏雅的笑颜,想着有关对方的一切。
宋云心中忽然担心起来,苏雅吃不惯这里的伙食,次次都将东西送出去,不饿吗?
就在宋云发呆的时候,忽然听见前方不远传来了嗯嗯嘤嘤声,下车推着单车过去一看。
路旁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被猎人捕兽夹夹住后退,正闭着眼睛艰难地移动。
这是猎户的战绩,一般村民看见了也会偷偷摸摸顺走,宋云从不这么干,她自认为人该有底线。
但是……这一次,她动摇了。
狐狸也是肉,自己可以偷偷摸摸带回去剥皮炒菜,给苏雅吃。
宋云抿了抿唇,良心不安地掰开捕兽夹,提着白狐狸的尾巴看了眼。
这是不道德的事情,但她想让苏雅开心,只想看着苏雅开心,为此不计后果。
宋云心中欢喜,带着狐狸回村子。
上午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在农田中干活修整土地,宋云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宋云在进家门前,先捋了一把狐狸背部。
这狐狸重伤怕是治不好了,气只出不进,但实在可爱。
宋云心道女孩子都喜欢可爱的东西,苏雅必然也是,说不定还不忍心对这小家伙下嘴。
眯起眼睛想,自己一回去就先把这狐狸扒皮了,然后糊弄苏雅说是死狐狸。
计划通,不能让苏雅饿着。
宋云藏着狐狸溜进厨房,看见大锅中烧着热水,提起狐狸看了一眼:“怪你命不好。”
狐狸睁开眼睛,露出一双翠绿的眸子,龇牙咧嘴地发凶,但重伤让它没有力气。
宋云转身抽出大菜刀,将狐狸按在案板上,轻喝一声,手下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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