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津国,在这普天之下的众多国家之中可是个数一数二的强国,幅员辽阔,一派盛世之貌。这太平盛世当然是由历代皇帝金戈铁马,励精图治而来。
只是这自从前一任皇帝驾崩,新帝继位起,朝中上下便是议论纷纷,大臣们都在私底下说这新帝算的上是历朝历代的第一位昏君,整日沉迷于莺莺燕燕,夜夜笙歌,也不顾江山社稷,朝廷上的事多是由太傅和丞相来处理的。
有些大臣实在看不过眼,冒死直谏,那新帝却是一手抱着婀娜舞女,一手抬起玉杯酌饮一口葡萄酒,浅浅一笑,说:“说朕沉溺女色,这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这偌大的后宫之中,朕也只有辛贵妃一位妃子,等真到了佳丽三千之时,你们再来谏也不迟。”
那些个老古董听到这话,气的吹胡子瞪眼,纷纷甩袖而去,自此再无人来谏。
津国分为内城和外城。这内城为一国中心,皇帝的宫殿就在内城里,而外城则是无数个小城镇组成。内城又可分为东西两市,东市主要是百姓居住之地,西市则是些外商交易之所。西市繁华,商贾云集,其中最出名的一条街为附生街。里面可算是应有尽有,那些古玩珠宝店里的奇珍异宝可是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林立的花楼也是数不甚数,歌姬舞女一个个都是天仙般的样貌。
而说到花楼,就不得不说附生街排名前三的花楼了。这不,街前最大的酒馆玉楼春里,纨绔子弟齐聚一桌,正讨论着哪一楼才真算得上是第一楼。
“要说着第一,非遗红楼莫属,瞧里面那些姑娘,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花魁柳儿弹奏的那首霓裳曲真能把人的魂给勾走了。”
“不对不对,这芙蓉楼才得算第一,青楼女子要舞文弄墨的干嘛?你看那青姨手下的姑娘,个个是身材婀娜,那纤腰盈盈一握,在床上扭的那叫一个浪。”
这时,一名男子轻声一笑,众人都抬头看他,他慢慢品了口茶也不急着说,手中玉骨折扇一收,说:“第一不第一到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这附生街上称得上独一无二,你说这除了解老板的鸾凤楼还能有哪个楼能比?”
众人一听,噤了声,仔细一想,是啊不就是这个道理嘛,于是端起酒杯刚想朝那男子敬一杯,却发现那位子上只剩下一杯未喝完的茶。
说起这鸾凤楼独一无二的原由,那就是这楼是整条街乃至整个津国唯一一个男风馆,只此一家,绝无第二。再看其构造,三重檐庑殿顶,檐角微微翘起挂有铜铃,屋顶上铺的是琉璃瓦显得富丽堂皇,这也是其他两楼所不能比的风采。
而这鸾凤楼的老板也是一号神秘的人物,像是平地惊雷般冒了出来,叱咤这整条附生街,没有人敢与他作对。新帝还亲自提笔,赐了块牌匾,就挂在大堂中央,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青楼梦好,难赋深情。
这街前纨绔子弟们正聊得欢,外面就传来了一男子愤怒的叫骂声,众人便纷纷赶到外面去凑个热闹。出去一看,一男子发丝披散衣衫凌乱的被两个汉子狠狠的从鸾凤楼的门口给丢了出来,着地发出闷响,估计摔的不轻。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楼上就开始大骂:“你们开花楼的!不接客装什么清高!知道本少爷是谁吗?竟敢这么对待我!告诉你,我爹可是张三清,等我回去告诉他!非把你们这楼给拆了!”
“哈哈……我当是谁呢,不就是那富得流油的奸商。”二楼传来一阵清冽的笑声,此时,一男子缓缓踱步而出,站在栏杆内低头看那张家少爷,只见他身着一袭素白锦衣,上面绣着纷繁的祥云纹路,几缕长发用一只玉簪在脑后随意挽起一个髻,再看他面容,一蹙纤眉,一双勾人的碧玉色凤眼,左眼角下一点泪痣,那精致的鼻子,薄唇一抿,真是如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那楼上的那个人是谁?”有生人头次来附生街,就好奇的问身边人。
身边人瞪大双眼回答他,说:“哟,这可是个狠角色,是那鸾凤楼的解老板,那张家少爷不知道规矩得罪了解老板这下可是要倒大霉咯。”
“你!不就是一个小小花楼老板,多清高似的!还不是给万人骑千人干的种!”张家少爷抬手指着那老板鼻子就骂,旁边站的近的人一听,心中大骇,都赶紧躲开了。
楼上的人不动声色,旁边一蒙面的少年端给他一杯刚泡好的茶,他拿过手里,掀开杯盖撇了撇,抿了一口,再看张家少爷的那眼神突然之间变得凶狠起来,那种不着痕迹的危险目光,吓得张家少爷咽了咽口水。
他缓缓开口道:“进了我的楼就要守我的规矩,你不明白,我讲给你听也无妨。我这楼里大大小小的伶倌们,愿不愿跟你共度春宵,全凭他们自己的意愿,任你花再多银子也是买不来的。莫说你爹只是个区区的商贩,就算是当今皇上,到了这儿也不过就是个普通恩客,若是坏了规矩,我也照样把他打出去!”
他说完,狠狠将手中的茶杯掷下去,险险从张家少爷的鼻尖划过,在他脚下碎裂开来,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裤脚,烫的他直叫唤。
“小星。”他唤了声站在他身边的蒙面少年,说:“你吩咐下去,把这狗给我打远点,别让我再看见他第二次。”
“是,老板。”小星领了命下了楼,这时又从楼下上来一男子,形容俊朗,身形挺拔,着了青色衣衫,身后还挂着一把弯刀。
“老板,楚公子来了。”莫迟行走到他面前,抬头望了望楼下那被人追打着出去的张家少爷,接着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万年不变的冰山似的脸上,竟蹙了蹙眉心。
“怎么了?”解家老板见他如此不安就开口问到。
“没什么。”他简单的回答,又回复了往日的淡漠神态。
“你去叫那浪荡子在书房等我,我先去看看散月。”
“是,老板。”
他所说的散月,是近几天刚进的小倌,也是负责接待张家少爷那个。张家少爷是头一次来着附生街寻欢,听说有家很出名的花楼,里面的伶倌,各个比女子还美妙,就好奇进来玩一遭,刚好看上那嫩生生的散月。谁知那散月只与他喝酒下棋,想摸个小手还百般推脱,一时气愤就霸王硬上弓,绑了他的手脚就去扯他的衣服,刚要得逞就被一个小厮逮个正着,惹出了祸端。这不他一回家,向父亲张三清告了鸾凤楼的状,张三清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就把张家少爷给狠抽了一顿,连夜带着一家老小躲到外城去了。
解家老板见散月没什么大碍,从他房里出来,径直去了书房,一推开门就见那浪荡子歪坐在自己的红木雕花弥勒榻上,一对刀削般的眉,一双点漆般的眸,丰神俊朗,笑得一派风流,他拿着手中的玉骨折扇悠悠的晃在胸前,道:“解家老板就算是发起狠来,也还是那勾人模样。”
“呵,你可是来讨打的不成?”解家老板把门一关,从檀木橱子里拿出一套白瓷茶具,放到那榻上的几案上,取过热水和茶叶给那楚公子沏起茶来。
那浪荡子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沏茶的模样,伸过手一把捉住了他纤细的手腕,折扇一收,指了指自己的双腿,调笑到:“怜儿,你来坐我这,让我好好抱你一回。”
解家老板单字为怜,见他叫的亲热,一手拍开了他放在自己腕上的爪子,凤眼一挑,道:“你真是过来讨打的,那我就成全了你吧。”
说着正欲去取挂在屏风上的刻着莲花纹细长苗刀,楚子胤见他要动真格,上前一把抱住他,好一番哄道:“说的好好的,怎么就动起刀子的了呢,我今个可是有正经事来找你。”
解怜放下去取刀的手,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被他这么一闹也没心情去泡茶了,坐到那书桌后的椅子上,随手翻开一本书卷看起来,问:“你说的正经事是指何事?”
“你可知最近东市那边闹了几桩人命案子?”楚子胤见他翻着书卷的手停了下来,暗笑一下,继续道:“你可知那些个人是怎么死的?”
解怜放下书卷,抬眼看他,“你要再吊人胃口,我这就派人送你出去。”
楚子胤立马正色道:“我亲眼看到,尸体被悬挂在高处,面目狰狞,皆是被抽干鲜血而死,整个身体就像几节枯枝一般,死状极其恐怖。”
“那与我又有何干系?这事情不是该给朝廷处理么?那些衙门又不是摆着玩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在那边可是看到了熟人。”他展开折扇遮起自己的狡黠笑容,似有深意的看向解怜,“你家的莫小爷不知道在那命案现场偷偷摸摸的干些什么事。”
“迟行?”解怜头一低,又想起刚刚莫迟行在二楼朝外张望的模样,心想难不成还真与他有关,于是又抬头,问到:“那与你又有何关系?”
楚子胤收起折扇挂在腰间,缓缓迈到门口,笑着说:“这个解老板心里应该明白,等我明日再来拜访。”说完,那身影就消失在了解家老板那碧玉色的眼眸中。
解家老板端起白瓷茶杯轻轻抿一口,暗笑,看来是日子过得太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