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守约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才小心翼翼的从老旧的墙壁,上拆下几块砖来,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进了一个精致的铁盒中。待一-切看似安全,男人方才迅速的消失在了墙角。
“真是个傻子。“不一会儿,一个女孩从暗处闪了出来,笑着从铁盒里抽出了几张,然后哼着小曲跑了开去。
“喂,你的钱都藏好了?公孙离看了看正在整理枪械的百里守约。“嗯。
“你这么笨,可别被人偷了去。”公孙离嬉笑着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我不笨。它也很安全。“百里守约一板一眼的回应着。“傻子。
百里守约性格有些木讷,不擅言语,但却是业内顶尖的杀手,无论是身手还是谋略都无人能出其右。
公孙离则是他的搭档,性格活泼跳脱,与百里守约完全是对立的两面。公孙离喜欢喊百里守约“傻子“,但至今也只有她一个,因为其他这么喊过的人隐约都成了的枪下亡魂。
两人在一起异常的合拍,不过百里守约实在有些呆板,于是公孙离最大的兴趣便是捉弄百里守约,比如偷拿百里守约藏在铁盒里的任务酬金,然后故意调笑。
两人正在为'下一次任务做着准备,以前从不多话的百里守约突然提起了话头。
“你前一阵子说,想要退隐不干。“百里守约偏过头看着公孙离,“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开个甜品店哈哈哈一一”公孙离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突然沉默了一会儿,“不过,咱们入了这行,早就身不由己了,哪儿是想隐退就隐退的。”
......
公孙离疑惑道:“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百里守约装备好了全部的枪械,又恢复'了平日里冷面杀神的模样,“再过半小时,任务就要开始了,别磨蹭了。”
“知道了一“公孙离翻了个白眼,低声呢喃
道,“明明是你自己提起来的,傻子果然脑袋有问题。”
“喂,傻子,你说咱们不会死在这儿吧?“公孙离背靠着墙壁,故作轻松地与百里守约搭着话。
“别说话,我死了你也不会死。“百里守约面色冷峻击杀着敌人。
这次的任务异常艰难,因为事先得到的信息有误,二人得手之后却迟迟无法逃离,意料之外的兵力将他们死死的压制在一栋小楼里,公孙离努力了很久仍旧找不到突破的希望。只剩下天性里的乐天,强自与百里守约开着玩笑。
“你可别死了,我以后可还都指望着你呢。”公孙离笑了笑,“这次咱们要能活着,就退隐吧,反正也挣了那么多钱了。你说....
公孙离一转头,却突然被百里守约一把抱了起来,身上被绑上了什么东西,然后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你干什么?”
“好。“百里守约似乎有些答非所问,“好好活着。话音未落,剧烈的爆炸突然吞噬了整座小楼,也吞噬了男人的身影。“混蛋!
公孙离被爆炸的余波远远的推进了山林里,等她渐渐醒来,发现四周没有追兵,而她身上,绑着仅剩的一点装备,和一条出逃的路线图。
几天后,公孙离终究还是逃了出去,她没有回去复命,因为四处都流传着他们二人身死的消息。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真是个傻子。
精疲力竭的公孙离却发现自己有些想哭,阴差阳错之间,她来到了百里守约存放铁盒的位置,才意识到,除了这里,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其他与百里守约的联系,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她抱着铁盒,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不停地掏摸着身上仅有的钞票:“我以后都不叫你傻子了,偷了你的钱也都还给你,你回来好不....“才不要你还呢。”公孙离猛地回头。
浑身打满绷带的百里守约站在不远处,罕见的露出了笑容。他看着满脸泪水的阿离:“你拿走的可是聘礼,我的新甜品店可还缺一一个老板娘呢。“公孙离站起身来,突然破涕为笑:“谁告诉你我拿了的?“
“啊?“百里守约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你刚才.....““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你不是要反悔吧,我店面都买好了,.....我.......话还没说完,公孙离就一把抱住了百里守约,微笑着嗫嚅道:“傻子。”
奈何桥边的那株曼陀罗花开了又谢,据现任孟婆“接锅”转眼已是十二载云烟。
这一日,钟馗又过桥去往人间界执行任务。他看到桥边的亭子里,一个娇小的身影趴在放汤的石桌上睡着了。他慢慢走过去,轻手轻脚将自己身上的袍子取下盖在小姑娘的身上。
可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大了,小姑娘皱了皱眉头,迷蒙地张开了双眼。
“钟馗?你又出门啊?”
“咳,不要贪睡误了给亡魂发孟婆汤。”
“此次去多久?”
“顺利的话月余便能回。”
小姑娘听完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个香囊,用小手展展边角递给钟馗,仰起小脸道:“给,这个是上次你讲完故事我答应你的香囊。里面是我攒了好多年的曼陀花粉,你可要仔细着保管。”
钟馗接过香囊,空洞的眼神定定的看了一会儿。随后他放进怀中贴近胸口的地方。摸了摸丫头的头发,转身向冥界大门走去。
小姑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歪着头想到,钟馗这么魁梧,他讲的“西楚霸王项羽”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她的思绪渐渐回想起那天钟馗给她讲的那个故事。
很俗套的一个人世故事,英雄美人。
英雄叫项羽,他被其他人称作西楚霸王。但他最后没能当成王,他在与敌方的战争中败了,最后被围困在一个叫垓下的地方。
垓下,是夜,兵营里一片慌乱。中央军帐里,项羽挥退了所有闲杂人等。只留他心爱的美人虞姬站在营帐正中。项羽身前的矮桌上除了凌乱的地图兵书战报,还有一碗香气袅袅的热汤。
“大王,夜凉,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吧。”虞姬说完就要去取桌子上的碗。
“他们,都说你是谍子。”项羽盯着虞姬低下去的头顶,似要盯出个原委来。
空气静谧了一会,虞姬缓缓开口说道:“那,大王你觉得呢?”
虞姬缓缓起身,凤眸流转。项羽越过矮桌轻轻拥住虞姬,“你跟我这么多年,四处奔波,受苦了。”
怀中娇弱的身子颤了颤,虞姬推开项羽。“大王可还记得与我的誓言?”
“自然记得。”
金戈铁马,深情不死。
“敌袭——!”营帐外突然燃起冲天的火光,并伴随着将士们的呼喊。
“该来的还是来了,难道这天真要亡我!”项羽的面部青筋尽显,发狠的攥紧了拳头。
虞姬轻轻的握住项羽的手,柔声道,“大王是天命之人,这天下还要等大王去平定。”
说完,她转身抽出帐上的挂剑。“大王可愿再看我舞一次剑?”
“美人,你……”
虞姬曼妙的身姿轻轻起舞,手中的宝剑被挥成一道流光,决绝又婉转。
亲信将士们冲进营帐时只看到他们的大王瘫坐在地上,怀中是那个叫做虞姬的美人。她的脖子上一道被鲜血覆盖的剑痕娇艳异常,俏丽的脸上仍带着浅浅的笑容。
“大王,儿女情长今生不能再续,我们来世再见。”
当晚,垓下被偷袭,项羽被逼至乌江岸边,身边亲信将士亦不足百人。本来安排好的船家却早被敌方买通。
项羽双眼含悲,家国爱恨一齐迸上心头。
扬剑挥手。
后来,敌方探子的呈报上只留一行草书:
西楚霸王,乌江,自刎。
孟婆刚回味完这个故事,就有鬼差带了亡魂要过桥。
“孟婆,给他碗汤。”
“好,你等我一下。”孟婆转身去拿汤匙,在她掀开锅盖的那一刹,积攒多时的孟婆汤香味瞬间四溢。小姑娘被蒸汽扑面,猛地喘不过来,她赶紧大口大口地吸气。
传闻孟婆汤可以让亡魂忘却前尘,了无牵挂的去投胎转世。孟婆汤的香气更是有凝神安魂的功效。
然,物极必反。小姑娘这时一口气吸太多,大脑瞬间有些缺氧。她感到一丝阵痛从脑海深处传来。好像有什么尘封的记忆被一丝一丝揭开。
黄泉界里没人晓得孟婆的来历,一代一代,时候到了,自有传承者来到奈何桥头。
彼时,人间界执行任务的钟馗正与剑仙李白交手。突然,钟馗感到胸口处有什么东西发出异样,他发力击退李白,转身便遁出千里之外。
在一处闹市的屋顶上,钟馗从怀里掏出正在发光的那个香囊,曼陀罗花的香气随风四溢。一阵歌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
我叫秦越人,春秋宋国人。祖父本为前朝名将,自他逝世,便家道中落。幼年丧父,由寡母独自带大。生性贪玩,不习上进,年过十八,仍游荡无度。
公元前389年的除夕之夜,母亲感染风寒。她躺在病榻悲叹道:“风寒难医,恐怕我不久于人世,只是你年余十八,仍不学无术,叫我死后如何面对亡夫?”我不禁鼻头一酸,深感自责。
第二日,我将母亲托付给舅家,辞别亲族,前往赵国学医。
在邯郸,师从名医长桑君,悉心研习医术。识病证之根源,究阴阳之传变,焚膏继晷,不觉间三年已过。长桑君说:“你天资过人,如今已尽得我真传,是时候离开了。”他说得决绝,不容我反驳。我虽不舍,但自觉离乡多年,是时候回家看望母亲了。
临行前,医馆来了一位病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她两足发冷,双臂绵软,似乎命不久矣,长桑君让我回乡前为她治疗。病情罕见,望闻问切之后,束手无策,在医馆的书阁简单查阅了医书《灵枢》,仍不得其法。那时我正收拾行囊,也无暇顾及太多,便开了一些调养的药,打发她回家了。
第三日清晨,我背上行囊正欲回乡,长桑君突然出现,我有些好奇,他本不打算为我送行,没想到他说:“前天那个妇人,今早在家中去世了。”我不以为意地说:“恕学生直言,她所患之病,实属罕见,连《灵枢》也不曾记载,想必无药可医,可以说她必死无疑。”长桑君一脸冷峻,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着地上,说:“我要告知你的是,她是四个孩子的母亲。”我看着长桑君离开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一些莫名的触动,不由得缓缓放下了行囊。
下午,我决定去她家中祭拜。她家在镇上的僻静之处,两扇陈旧的大门敞开着,院内早已升起了招魂幡。她的遗体摆放在大堂左侧,盖着件破旧的白色殓布,整理了遗容,却依然无法掩盖脸上的病态。大女儿与妹妹眼角挂着泪滴,正在堂内忙着准备后事,两个尚幼的弟弟跪着母亲身旁,说着听不懂的话语,似乎正等着母亲醒来。我介绍了自己,姐妹俩连忙跪了下来,说她们知道母亲无药可医,别家医馆怕坏了名声都不肯收留,只有我对一个将死之人仍悉心治疗。我羞愧难当,那时我才明白,我所面对的每一个病人,都可能是其他人的整个世界,而我却从没有如此认真对待过。
妇人的头七之后,我也终于要离开了。临行前,长桑君将医书《素问》交给了我,那是与《灵枢》齐名的上古医典。我三年所学,尽在《灵枢》,若能再得《素问》,势必可比肩众杏林先贤。长桑君嘱咐我,《素问》所记载的皆是炎黄时期流传下来的禁方,他从不曾研习,而我也不要轻不要轻易尝试。
回乡后,我在坊间乡里、诸侯各国布医施药,心肝脾肺肾骨,无我不医。
四年后,我有了另外一个名字——扁鹊,那是炎黄时期神医的名字,现在,它属于我。
仲秋,母亲终于积劳成疾,身染肺痨,只有三月可活。我只顾在外行医,连母亲的病征都不曾察觉。腑病易治,脏病难医,肺痨本是绝症,但我尽得《灵枢》之精要,肺痨自然难不倒我,只是炼药尚需两月。
六十四天后,我得以炼药成功。此时,家中正好来了一位病人,诊脉之后,才发现他同样感染了肺痨,只是已患病两月,炼药根本来不及。虽已有成药,但那是为母亲准备的。一番思索之后,我决定开一些调养用药,让他多活几日,也算尽医者之仁心。我将决定告知了母亲,母亲说:“若是病人不治身亡,岂不是坏了你扁鹊公的名誉。”我叹气道:“他已病入膏肓,扁鹊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