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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晋-江独发(1 / 1)

chapter29

沈复先生的《浮生六记》杜允慈久闻其名但并不曾读过,没想到原来它的第一卷便是沈复先生与其妻芸娘之《闺房记乐》。

书页磨损的程度比后面的部分要明显。空白处虽不似《天演论》随手一翻可见密密麻麻的读书笔记与注解,但字里行间偶有些圈划。

比如“其形削肩长项,瘦不露骨,眉弯目秀,顾盼神飞,唯两齿微露;似非佳相。一种缠绵之态,令人之意也消”[注]。

比如“合卺后,并肩夜膳,余暗于案下握其腕,暖尖滑腻,胸中不觉抨抨作跳”[注]。

杜允慈只觉自己也胸中怦怦作跳。

她朝蒋江樵掀眼皮。

他已然依照她的意思阖眼安然平躺着,脸微微面向她,翘首静待她念书予他听。被子未盖拢他的胸前,他白色的中衣领口松垮,露一抹他白皙的皮肤,映着他难掩丰神俊朗的面容,此时倒显得“一种缠绵之态”完全是在描述他。

伤口带给他别样的禁忌感。她脑海中甚至浮现出“病美人”三个字。

大抵因为她许久没动静,蒋江樵出声关切:“怎么了?”

“没什么。”杜允慈的眼光掠过他轻轻搭在腰腹处的细瘦修长的手指,明明还没开始念书却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她看回书页,随便捡起一段读起来:“……‘《西厢》之名闻之熟矣,今始得见,莫不傀才子之名,但未免形容尖薄耳。’余笑曰:‘唯其才子,笔墨方能尖薄。’伴妪在旁促卧,令其闭门先去。遂与比肩调笑,恍同密友重逢。戏探其怀,亦怦怦作跳,因俯其耳曰:‘姊何心舂乃尔耶’芸回眸微笑。便觉一缕情丝摇人魂魄,拥之入帐,不知东方之既白。[注]”

思维慢一拍跟上字眼,明白过来这段在讲什么,杜允慈面酣耳热,略慌乱地跳读,却又见“自此耳鬓相磨,亲同形影,爱恋之情有不可以言语形容者”……

蒋江樵于此时开了口:“允慈,后边有《浪游记快》,山水怡情,非常有趣。”

杜允慈的心跳快一拍。

他唤她“杜小姐”的次数变少许多。而直截喊她“允慈”,是第二次——她不知道自己怎的记住了这种无干紧要的细枝末节。

闻言她下意识飞快地瞟他一瞥,发现他改为面朝上,他泛红的耳根则隐隐泄露出当下他和她一样感到难为情。

杜允慈依言迅速往后翻,找到游记的部分,如获大赦。

只是脸上升腾的温度久久才逐渐消退。

下午杜允慈在自己的小楼里继续温书为考学做准备,心却一直静不下来,再三辗转之后,她去父亲的书房,将《浮生六记》借过来通读。

这是少见的涉及夫妻情感的作品,虽然芸娘在杜允慈看来多少有些封建礼教之下迂腐女子的影子,但沈复先生笔下他们夫妻婚后的燕昵之情着实叫人艳羡。她所想要的,不也正是一个能和自己志趣相投的夫婿,婚后能如他们一般锦瑟和鸣细水长流。

“情之所钟,虽丑不嫌”——杜允慈悄悄摘出这八个字。

哪知这天夜里,蒋江樵第一次在她的噩梦中清晰地浮现面容。

不再隐匿于无尽的黑暗中。

他伏于她上方,一绺刘海垂落眉间,添几分魅惑,他伸手将汗湿的头发往后薅,她急促喘出的气随震颤的零碎低吟喷洒到他的细边金丝眼镜上。镜片薄薄蒙了雾,很快退散,露出镜片后他狭长的黑眸,黑眸深处仿若蛰伏着只凶猛的野兽。他索性摘下眼镜,灼灼的欲*望肆无忌惮释放,她的身体被他锋锐的利器愈发用力地一下下剖开。

热,好热。

她要被大火吞噬了。

她抱住他,想从他的身体汲取帮她降温的凉意。

——杜允慈又一次在轻哼中大汗淋漓地睁开眼,反应过来自己第一次在噩梦中没有感觉痛苦,她呆愣许久,旋即被浓烈的不耻湮没。

怎么会这样?

她忽然分辨不了真伪,究竟是先前噩梦的细致化,还是她自己带着蒋江樵的脸做了个春*梦?

她难以接受她竟在梦中主动迎合了他。

她疯了吗?

起床后杜允慈将《浮生六记》撕碎,再扔进火盆里烧个精光,旋即去洗澡,并让映红将她夜里的睡衣丢掉。

映红吃惊:“小姐,这睡衣不是你最喜欢的一件吗?”

正坐在梳妆台前的杜允慈摔梳子发脾气:“我不想要了我不喜欢了就是要丢掉!”

映红不敢再言,急忙去处理。

可能因为已经接受现实的蒋江樵和梦中的蒋江樵是分割开来的两个人,杜允慈此次并未像之前那般每次噩梦之后强烈排斥与蒋江樵的见面,她还是去了他那儿,亲自喂他吃饭。

起初她多少存着疙瘩浑身不自在,抱着撑一撑他的念头,故意特别大口地喂他,还不帮他吹热气,动作也毛躁,一会儿戳到他嘴边,一会儿嗑到他的牙齿。

结果她喂多少,他就吃多少,她怎么喂,他就怎么吃。喝药之后他也由着她的意思,多嚼了两颗糖,根本没见他齁。

也不知是他反应迟钝察觉不出她的戏弄,还是他对她过于百依百顺了,察觉到了她的戏弄也默不作声。杜允慈心道他傻,却也唾弃自己的暗戳戳的报复行为。

不过如此一来她的确舒坦许多,春*梦带给她的阴翳一扫而空。

昨天念书给他听让她发现读出声有助于加深记忆,于是她今天带来了自己考学用的复习教材,读给蒋江樵听,同时一举两得地自己悄悄记背。

复习教材有英文有国文。碰上英文,杜允慈顺口翻译成国文给蒋江樵,蒋江樵则会在她遇到国文中一些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内容时主动为她做解析。

杜允慈再次惊叹于他的腹笥丰赡,起了心思问蒋江樵要不要进霖城公学当国文老师。以他的才学,只给私塾的孩子们开蒙教化,实属大器小用。

蒋江樵纠正她开蒙教化绝非小用:“……我养伤这段时间,又耽误他们的课程了。”

杜允慈深知他就是纯粹希望能帮助到更多有心向学的穷孩子,也不再劝,否则反倒显得她目光狭隘毫无格局:“先生安心,我拜托爸爸从杜氏捐助的小学里调配了两位老师轮班去云和里代课。”

而蒋江樵一启唇她便猜到他大概要讲什么,抢先堵回他的话:“不许说。你只需牢牢记住你如今也是杜家的人。”

蒋江樵凝定她:“好,我记住了。”

杜允慈满意点头:“这才对嘛。”

他是智含渊薮洁比圭璋之人,与噩梦中那位有着天壤之别——她心里愈发确信地告诉自己。

杜允慈呆在蒋江樵屋里的时间就这么变长了。她喂他吃饭,他听她念书。也有不吃饭也不念书的时候,他睡觉,她坐在他的书桌前默默温习。

雪霁初晴那日,蒋江樵受伤后首次离开房间,由伴墨搀着到花园里散步。

彼时杜允慈恰好正冒着严寒在花园里支着画架面对满园雪景写生采风,冷不防蒋江樵进入她的视野,也仿若走进她的画中。一袭白袍胜雪,原本该与雪色融为一体,偏偏他似株琳琅耀目的玉树,矫矫不群。杜允慈一时灵光闪烁,急忙喊蒋江樵原地站着别动。

终于画完,杜允慈开心地朝蒋江樵挥手:“先生你快来看看!”

蒋江樵隔了数秒方才迈步,步伐也缓慢,杜允慈只当他是伤势尚未痊愈影响了他的行动。

待他走来她和画板跟前,杜允慈向他介绍,她学的是洋人的油画,用的也全是西洋画具。

蒋江樵眼底透出欣赏之色:“很漂亮。”

杜允慈正打算细致地说明构图和用色,只见映红揣来只手炉送到蒋江樵怀中:“先生快暖暖,在雪地里站了快一个小时,该冻坏了。”

杜允慈愣了愣:“有一个小时?”

映红和伴墨都点头:“有的小姐。”

“小姐你要再不画完,我都要提醒小姐了。”映红补充。

“那你怎的不提醒?”杜允慈急急摸上蒋江樵的手,果不其然冷冰冰。

映红低声:“小姐你作画的时候不是不允许任何干扰。”

所以她连手炉都不敢早早跑去为蒋江樵送上。从前她便有过破坏画面而令杜允慈失去兴致的经历。

蒋江樵温言:“无碍,我不冷。”

“说实话!”杜允慈急急脱下自己带帽的披风,帮他穿上。她为了作画可全副武装,也没站在雪地里,比他暖和多了。

因为他个头高,她不得不踮起脚,结果脚下没踩扎实,身形踉跄了一下。

蒋江樵的手往她腰间扶了一把帮她稳住又迅速松开,同时嘴里回答她:“实话,不冷。”

杜允慈不信,拉过他往小楼去:“雪水都渗得你的鞋湿了一圈。快先到我那儿坐着暖和暖和,等伴墨取来你的新鞋和新袜,你换上了再走。”

蒋江樵没有拒绝,随她来到小楼一楼的客厅。

熟悉的和她身上一样的香气浓郁地再次扑入他的鼻息。

他看似淡静地于她的示意之下落座柔软的沙发,没有主动脱下她的披风。披风里,残留的她的体温裹住了他的肩背。

映红正在外面帮她收拾画具,杜允慈便自己沏茶,桌上的茶叶用光了,她去柜子里找新的,折返的时候却猝不及防被地毯一绊,猛地往前扑倒。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迎接她的是一副坚实的躯体。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评论区有吃瓜群众说你很骚。”

蒋江樵:“何谓‘骚’?”

杜允慈:“装,你就装!”

好久没发红包。本章发布24小时内超过25字的两分有效评论将掉落红包。啾啾,明天继续见。

【注】:摘自沈复《浮生六记》,有不明白几句意思的继续往下看:

1她身材秀美,肩膀削滑圆润,脖子洁白细长;虽然清瘦,但不显得嶙峋突兀,虽瘦而秀;眉毛弯弯,眼睛水汪,看人的时候很有神采;只是有些小龅牙,这不是好的命相。但她有一种缠绵的魅力,让人难以抵挡。

2我在桌子下悄悄握着她的手腕,只觉得她的小手柔弱无骨,指尖既滑又暖,皮肤润滑而细腻,我的心不禁怦怦直跳。

3陈芸:“《西厢记》我以前经常听说,只是未曾读过,今天读起来才发现的确是才子手笔啊,只是描写有些露骨。”

我笑着对她说:“正因为是才子,才有这样描写露骨的语言功力。”

老妈子被我们的说笑吵醒了。说天已经很晚了,催我们赶紧休息,我让她把门关上自己先去睡。老妈子去后,我搂着陈芸调笑起来。我们的感情很融洽,现在就像久别重逢的好朋友。我轻轻地把手伸到她的胸前,感觉到她的心扑扑跳得很厉害。我凑近她的耳边说:“姐姐心跳为何如此厉害?”陈芸也不答话,只是对我回眸一笑。我顿时全身酥酥,拥她入怀,享受这千金一刻的春宵。新婚的日子,总感觉夜晚太短,难以尽兴。

4自此之后,我们整日恩爱不离,如影随形,亲密之情难以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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