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兴师问罪的欧阳楚,被这话,像是瞬间戳中了死穴。
取消婚事?
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无法弥补的惨重打击,能将他直接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这么多年所有的筹谋也将化作乌有。
他怎么也不可能取消这么婚事。
但,也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虽然已经和慕九歌订婚了,可慕九歌始终和寻常女子不同,并非定下婚事之后,就非他不嫁,普通女子忠贞的礼仪,到她这里,就是一句取消婚事即可。
于她而言,这场婚事一旦让她失望,就随时可以取消,不要。
在大婚之前,都无法禁锢住她。
而以她现在的身份,好女不怕悔婚,取消婚事之后,慕九歌照样是尊贵无边,荣耀万丈,对她影响甚微。
思及此,欧阳楚竟然没有几分能强硬逼着慕九歌成亲的底气。
这让他无比懊恼,却也不得不忍耐下来。
脸上,当即换上了温柔的无比的笑容,耐心的安抚她。
“九歌,方才是我冲动了,实在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才会这般没了理智。你说的没错,必然是有人离间我们,我们万不可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得逞。”
说着,欧阳楚就往前,抓住慕九歌的手,“你我即将成婚,夫妇一体,自然是要互相信任,一致对外的,我发誓,从今天开始,以后再不会对你有任何怀疑。”
慕九歌冷厉的眉眼,这才软和了些许。
却也疏远的把手抽了回来。
她淡漠的道:“我还要去修炼,没事的话,恕不远送了。”
见慕九歌下了逐客令,欧阳楚万分懊恼,虽然她不提解除婚约了,可方才到底还是让慕九歌心里不悦了。
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因定亲变好的关系,又生出了嫌隙。
欧阳楚心中懊恼,也更加确定,必然是有人挑拨离间,为的就是让他和慕九歌之间婚事破裂。
他必然不会再上当了。
“修炼要紧,但也别太累了,要多多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欧阳楚没有过多纠缠,他深知嫌隙需要时间和实际行动去慢慢弥补。
只要婚约还在,弥补起来就很容易。
他说完之后,便打算离开,刚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叠了回来。
慕九歌面色寡淡的看着他。
欧阳楚却笑得万般温柔,“九歌,你给我倒的茶,只是不能浪费了你的心意。”
他将茶杯执起,一饮而尽。
随后才笑着离开。
直到欧阳楚走的看不见背影了,慕九歌才看向那只茶杯,厌恶的拂袖,那只茶杯瞬间就化作了糜粉,消失无踪。
欧阳楚碰过的东西,她都觉得脏。
慕九歌转身便打算离开,可刚扭头,却意外的瞧见不远处廊下站着的云长渊。
白衣飘飘,如谪仙临世。
他正看着她,目光有些深沉。
慕九歌僵了一瞬,下意识的看了看桌子上的那小堆灰尘,心中微沉,师父定是全都看见了。
她有些心乱,这般两面的行为,师父看见了会作何感想?
他素来最是讨厌别人说谎骗人。
“师父,我……”
“是时候去湖边了。”
云长渊淡淡的开口,眼底那抹深沉也转瞬消失无踪,仍旧犹如往日般恒古淡然。
他这般模样,便是对方才的事情,不甚在意了。
也没有因此对慕九歌生出任何不好的看法。
这着实让心里七上八下的慕九歌,感到震惊和意外。
她快步的跑去她的身旁,忐忑的开口,“师父,方才的事,你不想问问为什么吗?”
“无需。”
伴着他的话音落下,慕九歌已经被云长渊瞬移带到了湖边。
只要她在天师门的时候,一天修炼结束,都会来这里陪着师父钓鱼,他钓,她烤。
时光惬意。
云长渊犹如平日那般,在河边坐下,拿出鱼竿,扔下去饵,便开始悠哉的钓鱼。
平日里慕九歌最爱欣赏他这副美好画卷了。
可是此时此刻,时光静好,她却心里乱糟糟的。
纵然云长渊不在意方才所见,可她自己那副模样被他瞧见,她却在意。
更在意他的不在意。
在旁边愣愣的站了许久,慕九歌低声开口,“师父,你最不喜欢说谎的人,为什么看见我欺骗戏耍欧阳楚,你也不苛责我?”
毕竟这种情况,在外人看来,她大概就是渣女行径。
她又是天师门弟子,做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还会损害天师门的颜面。
若是放在前世,云长渊早就耳提面命,教她重新做人了,他素来是最容不得她说谎骗人的。
可如今,他却不管不顾,甚至是问都不问。
到底是今生她在他的心里,在他身边,太过无足轻重,连让他教导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云长渊看着平静的湖面。
语气淡淡的开口,“我不喜的,是对我,对身边人说谎之人。欧阳楚,是外人,你若是把他当做要对付的人,说谎又何妨,不过都是达成手段的计谋罢了。”
慕九歌猛地一愣。
她从未想过还有这层区别。
再思及前世的事,她当时上房揭瓦胡作非为,所说的谎言大多都是为了免于责罚,对师父说的,所以他才会次次都要严厉教训。
她以为他是讨厌说谎之人,现在才知道,他是讨厌她对他说谎。
对旁人,对外人,说谎又如何,不过都是达成手段的计谋。
这双标的让慕九歌心中阵阵暖意。
但同时,却也弥漫着忐忑的担忧,师父越是双标,便越是在意对他说谎这件事情,因此在他看来,对他说谎极可能是不信任,不当自己人的表现。
或者,更严重的就是当是外人才会如此。
可她虽然把师父当做最亲近的人,真心以待,但是对师父,却说了不止一个谎,还有个滔天大谎在瞒着他。
要是让他知道九公子就是她慕九歌的时候……
慕九歌头疼,只怕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画面,她既期待,却又害怕其惨烈结局。
此事还是不宜瞒太久了。
她得尽快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师父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