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京华冷笑一声,“都堵到我家门口了,别装的这么客气,有话快讲有屁快放!”生气归生气,陈圆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一个机关大院里光屁股长大的交情,总是要多些顾虑。陈圆殊既然敢把陈浮生放在这里堵人,自然算准了他不会白来。不过如此一来陈浮生攀上的这条中纪委的线也算是彻底的断掉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衡量一个人是不是有钱不看他赚了多少,要看他花了多少。经营了一辈子的关系网总要转化成实实在在的东西才算体现了它的价值。能把钢用到刀刃上的人就是赢家。
陈浮生沉默了一下,他显然已经猜到今夜结束以后面前的两个人想必再也不会是朋友。陈浮生嘴角翘一翘勉强凑出个笑容直视范京华,“范哥,小弟知道这次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你生气也是应该,不过,”陈浮生顿了顿终究还是从兜里抽出一根烟点上了,深吸一口缓缓平复了一下情绪,“不过我陈浮生做人做事讲究一个问心无愧,今天给二位惹来的麻烦以后自然会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梦想 ̄文学网 ̄
范京华阴着一张瘦脸鄙夷的上下打量了打量陈浮生,“找补?哼!”鼻子里使劲的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说别的。
听陈圆殊讲范京华是个不怎么知道变通的京官,坐在这个位子上几年下来已经得罪了不少的人和势力,也亏了他背景深厚红的发紫再加上有个八面玲珑的老婆才不至于招祸。
黄梧桐也叹口气脸上没有了那一抹笑容,看了陈浮生一眼,“浮生,有问题就赶紧问吧,毕竟不是闲聊的好地方,被有心人看见了我们不打紧,你倒要惹一身是非。”
陈浮生点点头把烟掐灭,“第一个问题,鲨鱼的胃口有多大?”
范京华听完这问题不禁一愣,然后把原本就拧出个疙瘩的眉头再皱了皱,斟酌了一下,缓慢但坚定的开口,“有多少吃多少。”停了一下接着开口,“不过,鲨鱼是红色的,这次只吃蓝色的虾。”
陈浮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再次发问,“第二个问题,这盘棋是谁在下?”
范京华没有开口,沉默了。想必这问题不能回答或者说他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没有得到回答陈浮生也点点头,继续往下问,“第三个问题,你们来南京是死任务还是活任务?”
范京华眯起眼睛看了看不远处的路灯,嘴角突然露出一线笑容,极为随意的说了句话,“上次就跟你讲过了,上海是重点,南京不过是顺手而为之。”
陈浮生点点头,扬起脸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事不过三,这三个问题是我陈浮生欠你们的。”说完冲范京华夫妇欠了欠身子朝山上走去。没过几分钟一辆南京牌照的黑色奔驰商务车从山上开下来,经过这里时没有停也没有响喇叭,不过范京华自然知道里面坐了谁。
黄梧桐拉了拉范京华,“走吧,老头子,都走了还看什么?”
范京华诡秘的笑了一笑,“有人走了有人来了。”说完指了指靠近国宾馆大门的一杆路灯,路灯下面站了一个人,一身素雅的裙装沐浴在路灯的光芒下面,正巧笑嫣然的冲着二人微微点头。
“这小妮子,看我怎么收拾她!”黄梧桐看清来者后笑了起来,嘴里却在恶狠狠的说着什么。
走近路灯下的女人范京华故作严肃,“圆殊,你今天可给我们出了个大难题。”
陈圆殊伸手拢了一下被夜晚的山风吹散的发丝,淡淡一笑,“所以我来了,任由你们夫妻处置。”
黄梧桐伸手拉起陈圆殊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半是感叹半是惋惜,“你真值得吗?”
陈圆殊安静的站在原地一脸平静的看着黄梧桐,没讲话。
黄梧桐叹口气很大咧咧的一挥手,“算了,你这小妮子,你自己觉得值就成,反正咱一起长大的小孩里面数你最聪明最有主见。今晚老娘就让你狠狠的放放血!”说完一把扯住陈圆殊的胳臂朝宾馆大门旁边的停车场走去。
范京华黄梧桐来南京后南京方面专门给他们配了一辆专车,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辆车恰好是钱子项特批,只要范京华夫妇还在南京,这辆车便属于他们。
陈浮生悄无声息的再次来到钱子项家的小楼,黄丹青已经上楼休息了,只有钱子项的书房还透出灯光。陈浮生敲门进去,是小保姆开的门,见是陈浮生也没叫直接把人让进来。
走进钱子项那间豪华到奢华的书房陈浮生在门上轻轻敲了敲,里面钱子项仰坐在书桌后的沉香木靠背椅上,脸上盖了一张宣纸,书桌上有研好的墨,桌子上铺着的上好宣纸却没有写一个字。
听见敲门声钱子项猛地抖了一下,然后缓缓扯下脸上盖着的纸,睁眼一看是陈浮生不禁一阵气恼,“怎么又是你小子?老子现在还没死,用不着你天天来哭丧!”
陈浮生嘿嘿笑了一声,“老爷子,我可不是中纪委的,别紧张。”
钱子项阴沉着脸瞪了陈浮生一眼,没讲话,只是把刚刚沾好墨的一只湖笔重重的仍在桌面上,雪白的宣纸上溅起一朵梅花。
陈浮生走上前去把毛笔重新放回笔架,又把弄花了的宣纸扯出来团到废纸箱里,“老爷子,今晚来请教几个问题。”
钱子项冷冷的看了陈浮生一眼,“有屁快放,放完滚蛋!”
“听说官场上讲究站队,老爷子,您站在哪一边?”陈浮生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了。
钱子项目光怪异的看了看陈浮生,很是奇怪陈浮生居然也关心起政治来了,“我?哪一边?我哪一边都不是,不然你觉得我会一辈子升不到国副?”
陈浮生哦了一声,“我还想知道上海那位站的是什么队伍。”
“上海那位?上海那位自然是上海队的。”钱子项嗤笑一声随口敷衍了一句,再次提起笔开始在雪白的宣纸上写字,笔走龙蛇一行颇有古风的的行草跃然纸上:江船火独明。
陈浮生看着这五个字若有所思,伸出一根手指正要指向其中一个字,手在半空却被钱子项横着笔杆子拦住了去路。陈浮生笑了笑把手缩回来,他已然知道是哪个级别的在下棋了。
“历史车轮总是向前,凡是挡在它前面的东西一律会被碾的粉碎。”钱子项伸出手指在书房里画了个圈,难得平心静气的跟陈浮生说一句话,“当初喜欢这些东西,便收了不少,基本什么贵我收什么,如今看来却是最大的讽刺。”
陈浮生抬眼看了一圈书房里的摆设,清一色的一等沉香木桌椅书柜,还有两只与人差不多高的青花瓷瓶,陈浮生苦笑一声,这些东西的价格早已超出钱子项所有收入的总和,仅凭这一堆不是古董胜似古董的东西,钱子项已经岌岌可危。陈浮生无奈摇摇头,他能安排把钱子项曾经临幸过的女人一个不落的全都送到内蒙,却再没手段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这些明面上的东西了。
“如果上海那边早早的尘埃落定,让他们没有时间来查老爷子的历史没有时间来看您的书房,您觉得怎么样?”陈浮生突然回过头冲钱子项说了一句话。
钱子项没讲话,悬着毛笔的手腕忽然抖了抖,一滴墨汁落在纸上,刚好把那行行草的第一个字掩了一半,钱子项看着毛笔有些出神,似是自言自语,“会有那么快么?”
陈浮生听完轻轻的嗯了一声,“您放心,这事交给我办。”说完退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