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如果哪天小爷走到了陈哥的对立面,你会怎么办?”沉默良久,周小雀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王解放显然是愣住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后挠挠头,似乎这个问题非常的棘手,“小爷是不会跟陈哥打仗的。”停顿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小爷的命苦,遇见陈哥之前一直在东飘西逛没个落脚的地方。小爷曾经跟我说过一些话,说他上半辈子活的太浅,所行的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行当,以后到了下面见了长辈都没有能说得出口的话。”又挠了挠头,“这话我也不大懂,照我说人活一辈子能吃饱喝足有漂亮女人上就够了。但是小爷想得远,也活的详细。陈浮生是小爷后半辈子下的唯一赌注,赢了光宗耀祖,输了直接上吊。就算陈哥身边背叛的只剩一个人了,那个人会是小爷。”摇摇头似是替王虎剩不值。说到这王解放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周小雀,“谁敢动小爷,我这条命就跟他耗上了。”≡梦想≡文学网≡
周小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三天前,南京一家偏僻的小酒吧里,小到一百米外拉个人都问不到具体的地址。
“周小雀,如果陈浮生想杀我你打算怎么办?”斜倚在吧台上的女人如是说。女人很漂亮,看侧面属于那种不论哪个男人看见了都想要养在卧室笼子里独自把玩的祸国殃民级女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右脸颊上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隐藏在波浪卷发形成的阴影里看不分明。但是周小雀看得见,那道疤就是在他眼前划上去,每次看见这道伤疤周小雀都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小姐,陈浮生不会杀你,我用这条命担保。”周小雀不敢正眼看面前的女人,低着头轻声说着话。让周小雀叫小姐的女人只有一个,龚小菊,虽然龚小菊有点讨厌这个称呼。
发出一串刺耳的神经质的笑声,龚小菊夹着烟的右手捏住放在吧台上的酒杯,凑近似血的红唇将酒杯里同样血一般的液体倒了一些进喉咙里,然后吸了一口烟,慢慢的将烟雾全都喷在面前的男人脸上。“周小雀,我哥对你怎么样?”
“龚哥很仗义,是我半个师傅,对我很好。”周小雀仍旧低着头。
“我对你怎么样?”女人继续追问。
“我这条命是小姐救的。”周小雀回答。
“如果当初没有把半死不活的你拖进我的车子,说不定今天就会是另一个结局了。”冷笑一声,龚小菊一点一点的刺戳着周小雀的心脏。
“当年我哥手里有三件东西他很看重,第一是马仙佛的脑子,第二是你这一身功夫,第三是李博的狡猾。李博死了,马仙佛也被杀了,现在就看你打算怎么对待我哥和我了。”龚小菊依旧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也不再看周小雀了,隐藏在阴影里的双眼没有激愤也没有仇恨,只有大风大雨过后的一抹平静。
稍微扭了扭略显僵硬的脖子,周小雀已经在这里站了将近两个小时,龚小菊一直在不停的喝着酒,“小姐,竹叶青放你出来的?”
又是一阵神经质的大笑,“那个狠毒女人枪杀了我哥,她怎么会好心放我出来?她恨不得软禁老娘一辈子!”这是龚小菊这天晚上第一次露出怨恨的表情,但也只是转眼间的事。“竹叶青最近去重庆了,看着我的人是个男人。”女人脸上露出个古怪的表情冷笑一声,“周小雀你有没有发现除了脸蛋漂亮我的身材也是很不错的?”抬手轻轻的抚摸着脸上的伤痕,扫视了一圈旁边对自己露出贪婪眼神的男人,“就像某些个畜生说的,上了床关了灯还不是一个样?”
一阵可怕的沉默,只有酒吧里略显嘈杂的声音环绕着二人。“小姐,龚哥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别的不好说,但是只要我活着一天,陈浮生就一天不会去动你。竹叶青敢动你我去跟她拼命。”周小雀额头青筋耸动,腮帮子咬的坟起,“我这条命是小姐救的,这一点我一直都没有忘。”
“周小雀,我知道你的心思了。如今哥不在了,我再没有别的亲人,如果你不嫌弃我是个残花败柳还被人破了相,办完了我的事,后半辈子我就是你的了。”凄凉的笑了笑,龚小菊说出了一句让周小雀无比震惊的话。“别那么看着我,怪吓人的。”轻瞟了一眼浓眉大眼一脸呆滞的周小雀,“我没那脑子想出这些,其实这是马老三说的。如果不是那天我拿把刀子一刀一刀割他的肉,还真不知道像个圣人一样的马仙佛会是那么话多的一个人,多的像个娘们,絮絮叨叨比我以前听到的他说过的所有的话都多得多。”
“马仙佛是你动手杀的?”周小雀再一次震惊了。曾几何时,这位重庆第一大袍哥的妹子就是个杀只鸡都觉得恶心下不了手的小女人,虽然风骚了点。有这么个一只手可以撑住天的哥哥,也没啥事情需要她亲自出手。但是如今龚袍哥被人一枪狙掉了半拉脑袋,靠山山倒靠地地陷,只好靠自己。
“他们怎么对我哥的,我要一样一样的还回去,第一个是马仙佛。”平淡的语气,听到旁人耳朵里没有丝毫的烟火气,但是周小雀只觉得耳边一片惊雷。
恨到骨子里的恨,才更折磨人,一辈子放不下,到死都会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吃饭睡觉走路撒尿一分钟也不得消停。
“如果你觉得对得起我,这些话你尽管跟陈浮生说去。”龚小菊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猩红的液体喝进嘴巴,然后直起身体,顺手将手里未熄灭的香烟一点一点的摁灭在周小雀的前胸上。随后女人从容的走出酒吧,周小雀并未跟出去,还是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欠了债便要还,还不起的债只好赔上一条命。周小雀自认为他欠龚小菊的已经有一条命那么多了。
带着陈平陈安在钱子项家吃晚饭的陈浮生中途接了一个电话,然后瞬间脸色便阴沉了下来。重新坐回座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但是老狐狸钱子项看在眼里,并没说话。等吃完饭黄丹青收拾好了碗筷,周惊蛰和黄丹青一人一个孩子抱去客厅玩耍以后,钱子项呵呵一笑,“小子养气的功夫见长啊,连你干妈都糊弄过去了。说吧,有什么事?”
陈浮生长舒一口气,松散的靠在椅子上,“前些时候南京发生过一起枪击案,被做掉的是重庆来的一条过江龙叫龚红泉,当时他还有个亲妹妹被竹叶青带到了上海。”顿了顿,摸出根烟点上,“刚刚竹叶青给我打电话说龚小菊溜了出来,现在应该在南京了。”
冷哼一声,钱子项斜睨了陈浮生一眼,“那次的事还一直没跟你说,大白天的就敢在市区动用狙击枪,你们真是狂的可以。幸好看见的人不多。”喝了口黄丹青沏好的茶,“在上海还说不好,只要她在江苏境内,我就可以堵得她像只老鼠。”
陈浮生唯有点头。
“还有,两个孩子暂时放在我这里吧,等你把事情处理好了愿意接走再接走,也省的你干妈天天惦记着。”钱子项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周惊蛰如果愿意也可以留下来帮着带孩子。”
走出钱家,只有陈浮生一个人,周惊蛰虽然惊讶但又舍不得孩子便留在钱家,只是吩咐陈浮生带一些她的和小孩的衣物送过来。
“俞含亮,有件事麻烦你。”陈浮生来到狗场,开门见山。
“陈哥你说。”俞含亮如今已经老实了许多,很难看出他当年做南京千岁魏端公手下头号疯狗时的风采了。狗场还是老样子,院子里停了一些熟客的汽车,黑皮的牛蛙拉着耷拉着脑袋的青牛在院子里遛弯。
“发动你所有可以挖到的势力和关系,帮我找一个人。”说着陈浮生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照片在俞含亮眼前晃了晃,俞含亮接过照片仔细的看了看。
“陈哥你放心,只要这女人在南京,我就是挖地三尺也会把她刨出来。”俞含亮拍拍胸脯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