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归程(1 / 1)

当倪克斯下楼后,葛利沃夫也回到了房间。

他想了许多也思考了许多,但都无法解释倪克斯的特殊。

在外谋生,佣兵永远不会在任何床褥上安眠。

月光静静地洒进房间,床上拱起一个睡着的人形凸起,但被子下只是被塞进去的枕头。

男人坐在被阴影覆盖的角落里,他的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着,陷入沉思。

这种隐蔽的位置永远可以保证他不会陷入险境,并且数次救他于危难。

他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起那头龙。

黑色的巨龙,神秘,恐怖,充满危险的生物。

佣兵将护腕解下,向上挽起松松的袖口。

手臂上的皮肤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在十几分钟前它的确在倪克斯的魔法下产生了反应。

反应未能完全发生,与遇到巨龙时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当他意识到自己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对自己的嘲笑。

倪克斯当然与龙有差别,不然这会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佣兵还挽着袖口。

挽起衣袖的边缘紧贴着上臂,露出一小截皮肤,皮肤上只看到一点点青黑色的刺青边角,无法判断出完整的形状。

他自己显然也看到了,脸色淡淡的将衣袖扯下去,仿佛只要看不到,它就不存在。

有一点无可争论,那就是倪克斯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危险。

尽管梅蒂拉与他已经对倪克斯的能量之大,做好了心理预估,但今夜他意识到仅凭他们的想象还远远不够。

她引起了他的魔法反应。

这就足够让他心存戒备,立刻远离了。

但他心中还有犹豫,而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葛利沃夫,你往日逃命的速度远比杀人的速度更值得称颂,你在犹豫什么?

男人在阴暗之中幽幽叹息。

倪克斯绝不是寻常得到魔法的普通人。

她不会在他们之中待太久的。

也许梅蒂拉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走廊外渐渐响起少女爬上楼梯的声音,她带着食物回来了。

少女敲了敲门,欧莎惊喜的将她迎了进去。

门再次被关上。

黎明将至。

星月光辉逐渐黯淡,准备为白雾般的晨光让出人间。

男人那个阴暗的角落也被晨光扫到。

一道斜斜的线,将这个小小的空间分隔开。

他的面孔一半隐匿在黑暗中,一半在柔白的晨光下。

倪克斯带着食物回到房间的声音响起,又恢复宁静。

葛利沃夫原本紧绷着的唇线渐渐有了一些柔和的迹象。

男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丝毫没有察觉。

到了第二天晚间的时候,欧莎的丈夫一身狼狈地回来了。

泰德暗中掌控的那个贵族在夜里醉酒滚下楼梯,昏迷未醒。

中午时,王都派来一位大学士,他检查后表示这位大人几天内就会醒来,但是头部的撞伤是不可修复的,也许会令他寿命缩短,也许会让他的头脑更早进入老年的混沌状态。

这对一名权利玩家来说,短暂的离席就足以被同桌的玩家清扫下桌。

到了晚间,欧莎丈夫所盟誓的那位贵族立即借此机会,高调下场。

他甚至买通了王都来的大学士,“贵族大人即便醒来很大概率也会变成傻子”的离谱言论很快就传遍了杜丁城。

仍想为昏迷中的贵族大人维护利益的盟友们,此刻也要思量思量。

毕竟老朋友可能会就此一蹶不振,而准备取而代之的新人已经抛出了橄榄枝。

最重要的是,这位看起来可不够友善。

各类的人被重新划分势力所属,其中就包括欧莎的丈夫。

这群新的利益集体互相宣誓共享财富,共享权利,必要之时将奉上一切,以示忠心。

佣兵为狄俄倪克斯大概解释了一下,这个大城政变的完整过程。

她看着将欧莎紧紧拥进怀中的男人。

而她与佣兵在欧莎的丈夫归来时,两人就悄悄牵着马离开了。

“人真的很有意思。那些住得好、穿得好的人,好像和生活在街巷中的人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了,他们什么也想抢到自己的手里,只想站在最高处。”

狄俄倪克斯说着,有些高兴地望着佣兵,“但魔法可不分什么权利、贵族还是国王,真想看看他们到时候的反应,御下的百姓得到魔法后,他们会杀人吗?等到多得杀不过来的时候,又会怎么办呢?”

佣兵静静地看着少女,这完全是她自己体会到的。

男人发现梅蒂拉的决定也并不见得就是错的。

如果倪克斯遇到的人不是欧莎,不是梅蒂拉,而是那些善于阴谋,或是纯粹的恶人,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那些人只会让危险的家伙变得更加危险。

他有些庆幸。

“巨龙现世的时候赫尔达也说过类似期待的话。”佣兵这样说道。

感谢灰阁还有一个总爱黏着倪克斯的小学徒,除了欧莎与梅蒂拉外,作为一个群体之中,外形、年纪与地位差不多的参照物,赫尔达也会带给她一定的影响。

少女摸着黑马的鬃毛问道:“然后呢。”

他风轻云淡的说:“然后梅蒂拉罚她抄了三天的书。”

少女决定这一路上再也不听他说话。

因为灰阁在王都的郊区,所以两人从杜丁城回到王都,反而要多绕一点路程。

佣兵带着她离开杜丁城,在城外绕过人类繁华的城镇、村落。

黄昏已至。

他们终于再次登上了熟悉的小山丘。

从北地回到王都的时候,他们就是在这个小山丘上眺望王都。

在这里可以隐约看到灰阁小小的轮廓。

黑马茂密的马鬃在夜风下轻轻拂动。

“走。”佣兵轻轻说。

于是两匹骏马自高坡一跃,向着王都的方向奔去。

灰阁里,梅蒂拉计算日期的纸被涂成一团麻线。

门上挂着的风铃轻响。

她拿着一本书,正准备去炼金室,此刻在大厅站定看向门口。

推门进来的是艾恩。

梅蒂拉摇摇头,继续走向炼金室,“我就知道是你。”

艾恩疲惫地卸下兵甲。

“但是有佣兵与倪克斯的消息。”

他说着,用两指将腰间剑带里别着的信件夹出来,放到餐桌上。

“厨房还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吗,能填肚子就行。”艾恩目标明确地摸进厨房。

“……该死,赫尔达永远不会在厨房留一盏灯。”

梅蒂拉重新从炼金室回到大厅,“国王陛下连一顿饭都不管吗?”

话是这么说,她其实知道艾恩不太敢吃宫中的东西。

梅蒂拉来到大厅,找到了那封信。

信上详细的报备了两个家伙毫无必要地去了趟杜丁城。

佣兵在那里拿到了泰德与白塔不正常的互动,以及泰德试图插手掌控杜丁城的证据。

“佣兵在杜丁城有个线人叫阿伦,”艾恩端着一杯茶与一小碟点心出来,“这封信就是他送来的。”

今天一早,梅蒂拉就听到消息称,国王陛下从宫中派出一位大学士前去杜丁城。

人们都猜测一定是杜丁城有一位大人物性命攸关需要医治。

“昏迷的那个家伙是泰德的爪牙,”艾恩道,“我们一收到佣兵的消息,就把大学士派去了,他是我们的人,到了杜丁城会知道怎么做的。”

所以大学士才会这样轻易的被“买通”,对贵族大人醒来变傻子这样离谱的言论毫不制止。

杜丁城的事情才会这样顺利。

梅蒂拉总觉得漏了一环。

她皱着眉抖抖信,“这上面最关键的经过没有写啊,喝醉摔昏,这四个字简直是贵族们被暗杀后排名第一的掩饰借口。”

艾恩道:“这应该不是葛利沃夫干的,如果是他的功劳,他至少能写上两页还要多。”

梅蒂拉思索,“那就是他在杜丁城的线人?”

艾恩道:“线人的功劳就是他的功劳,他一向这么算的。”

梅蒂拉大惊,“是倪克斯!”

艾恩动作浮夸的端起茶杯喝茶,试图用茶杯底挡住脸。

在四楼收拾东西的赫尔达跑出来。

她趴在栏杆上,向楼下高兴地喊:“倪克斯和佣兵回来了!”

就在方才,赫尔达从四楼的窗户向外随意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让她看到朦胧的夜色中,两匹快马向灰阁奔来。

不消片刻,灰阁就能听到阵阵马蹄声了。

在逐渐靠近灰阁的附近后,急促的蹄声渐歇。

又过了一会,灰阁后院的马棚处传来木门开合声。

是佣兵与倪克斯。

狄俄倪克斯原本走在前面。

就在手搭上门的一刹那,她忽然反应过来。

她站回葛利沃夫的身后,“你说的,你来给梅蒂拉解释。”

门被推开。

灰阁大厅温暖的灯光从门缝间涌出。

小学徒正在辛苦的一层一层下楼梯。

骑士长与梅蒂拉坐在大厅的餐桌旁。

梅蒂拉看着佯装无事的两人推门进来,淡淡的开口道:“还知道回来啊,倪克斯。”

少女哪见过这般严肃的场景,她先是去瞅佣兵。

佣兵目视前方。

下楼的赫尔达正赶上,她向倪克斯跑来。

少女立刻去瞅赫尔达。

老天保佑。

赫尔达办事从来不看场合。

赫尔达牵住她的手,“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一定喜欢,就在地牢下面!”

佣兵被迫独自面对。

“人喝酒,就可能摔跤。”

“保不齐就是这么回事。”

在狄俄倪克斯走下地牢前,听到佣兵这样解释。

地牢下。

赫尔达将小羊与尖牙牵出来,它们的脖子上是漂亮的金属项圈和牵绳。

“看,我准备把它们送给你做宠物,你来过一次地牢后,它们变得好乖了。”

小羊与尖牙开始发抖。

狄俄倪克斯摸摸下巴。

大厅中。

三个大人的话题推进速度很快。

龙蛋是绕不过去的问题。

“龙蛋?”佣兵说道,“其实你开口的话她应该会直接给你,她单纯就是不想给我而已。”

这件事最好解决。

佣兵有理由怀疑倪克斯一直抓着龙蛋不放,完全是想和他对着来。

佣兵的证据里发现了白塔仍想用风铃做手脚。

梅蒂拉对两人说,正巧,风铃的材质、作用等等,她也马上就要弄清楚了。

当一切话题都告一段落后。

佣兵提出了艾恩与梅蒂拉意料之外的话题。

梅蒂拉皱眉反问,“龙的真名?”

“没有办法得到它的真名吗,比如炼金阵?魔法阵?咒语?药水?”佣兵态度十分自然地说道,“无论什么都行。”

他甩了甩手中的短剑。

“我想知道……龙的真名是否还具备法则的束缚。”

魔法生物在诞生时,法则会赋予真名。

真名代表着束缚。

[魔法生物的灵魂与躯壳不可变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有点晚,补偿的更新放到周五到周天三天内。

(催更的宝贝评论我都有看,每周最后三天会针对性加更)

感谢英达丽水灌溉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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