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仙童神色一愕,随即摇头道:“求我书生,你的来历整个天幕已然尽知,你出自仙门,何以对仙门如此大成见?”
“仙门若是秉承仙道,我自不会多言,然而现在看来,仙非仙道,圣非圣道,佛非佛道,妖非妖道。天道不存,地道不见,人道不倡。三才尽毁,四时全没,仙门难辞其咎。”
文至悻然,那仙童也不以为意,道:“你没有在那个高度上,你不能理解上面真正的目的,你所见的,并非就是真实,许多秘密,并不像表面所见的那么简单。”
文至摇头:“如果上面不能解决真正的问题,那就是上面的问题,这结果,不应让众生来承担。仙门的仙,人已经偏了。”
仙童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会元劫将至,你背后的缥缈宫这次置身事外不了了,每次一元复始的劫数,都有仙门大宗应劫,缥缈宫在这一元太过躁动,怕是免不了要应劫了。这是上面让我传达的信息,以我的资历,本没有资格知道这些。”
文至心中一抖,自己宗门里面的仙人都强大无比,随便一个仙童下界都能横扫各大胜境。自己的师尊缥缈仙君更是屹立在诸天之上的存在,还有自己从未见过的逍遥仙君,算是天上的一大圣地了。
另外,自己还有六个本领超尘绝世的师兄,每个师兄都无比强大。有那么一段时间,文至都在怀疑上次道剑斩自己,是自己的某个师兄出手,但是一想到一向对自己的事最积极的二师兄都没有出现,他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北境出手的那一位,对文至来说,就成了一个谜。
就这样的势力,会在会元劫中应劫?这得多大能量?文至不由心惊。
那仙童又睁开眼,道:“方才我感觉到你的心跳有些停滞,你很担心你的师门?”
文至没有否认,顺势点头,转瞬又摇头道:“师门的心自有师尊他老人家操心,还没有轮到我来操心的地步。”
他接着问道:“既然阁下觉得我不认仙门,就不能进此门,那么我在门外问问道,何为仙人?何为仙门?”
仙童答道:“这有何难?长生者为仙,离尘者为仙。能达长生,能离尘俗,即为仙门。是故仙在天上,仙也在人间,仙非凡人,不拘一天一地一俗尘。是故能成仙处,皆是仙门。”
文至颔首:“我进此门之后,是否能成仙?”
仙童道:“不能!”
随即,仙童蹙眉,若照自己的说法,能成仙处皆为仙门。那么进了此门,就应能成仙,但是明显不可能。
“求我书生论过了我,可以进此门了。”
文至嘴角微微一翘,笑道:“我就说,哪有这么简单的仙门嘛!”
“是我单纯了,求我书生并不是凡人,那可是一个老怪物,怎么可能被我论倒?看来,院内的师兄们也不能阻挡他。话说,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论道吗?”
仙童不由摇头,在他身后仙院的门大开,文至和澹台烟柔走入其中。
院中也有十几个孩子,与学馆里面不同的是,这里的孩子都屏气凝神,就算是听到了脚步声响,也没有任何反应。
一位长髯老者盘腿坐在一块青石上,手中的经卷耷拉着,似乎正在神游天外。在其座下,一股清水轻轻流过,发出潺潺的水声。
那老者打了个呵欠,口中吟道:“有朋自远方来,小心被诛……”
老者此言一出,文至站定,若有所思。
那老者觉察到文至驻足不前,随即睁开眼,唤起面前的幼童,让他们退到后院,随后朝文至拱手道:“曾听闻求我书生,十二万年都在求道,一身行止都是为道而存,凡杀人,都是为道之故,何时会为人而杀人了?”
“人亦是道,为人杀人与为道杀人无区别。不过我好奇的是,老者是如何知道守竹村的事情的?”文至问道。
“天幕囿于北境那位存在,不会以力压阁下,自然会多关注一些阁下。”老者眉目和祥。
“难怪近来总感觉有些眼睛如同蝮蛇,在暗处看着我,原来这就是天幕的行径?”
老者平静如常,眼角却有一丝愕然:“求我书生何时会逞口舌之利了?这倒让老……我有些意外。”
他刚想说老夫,复又想起在文至面前说老夫不适合,当即改口称我。
文至皱眉,方才他以为空气中的那抹寒意就是来自于天幕的窥探,现在想起来怕是一个误会,不过他并没有解释的想法。
有些误会,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收拾收拾一下心绪问道:“天幕来人间,所图者何?”
“天幕虽然不能直接与求我书生动手,但是这人间的道,天幕并没有准备放弃,以道相杀,死而无尤嘛!”
他神色并无异处,语气也是寻常,但是文至却从其中听出来了阵阵寒意,天幕不能杀他的身,转而杀他的道。
杀身容易,杀道难!
如果文至的心之道不能在人间立足,那么文至就是失败的,他想要改变人间的现状,那就是痴人说梦。届时,不需要仙门动手,人间就会抛弃他。
可以说,对方在经过一次挫败之后,找到了他的死穴。比此前要杀他的身体更有针对性。
从上次与玉律金书,浮屠塔,魔图论道,与道剑抗衡之后,自己就是要一人抗衡整个仙门了。
甚至,不止于仙门,还有魔门、儒门、佛门……
一时间,四门像是四座大山,四重阴影重重压在自己心上。
随后,他长舒一口气,纵然再难,也要继续下去。
人间之事,为之,难者亦易;不为,易者亦难!
随后,他问老者道:“既然阁下已经知道我杀守竹村老者,为何不施救?”
“当时并非是我在场,而是我的另一位师弟。不过我并不觉得不妥,仙门首重顺其自然,那老者是死期了。”老者面色不改,侃侃而谈。
“仙门今日可以不救一人,来日何以救众生?”文至质问道。
老者沉吟了一会道:“主要是,我师弟觉得应该打不过求我书生,所以就没有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