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31(1 / 1)

廊上刮起一阵清风,吹得人影投落在殿门之上。看身形,是一前一后两名男子,正在往万佛宫这边走。

一听见那句话,姜幼萤眼皮猛地一跳,心中一阵羞愧之意——月色之下,她的衣裳全被暴君扯开了,头发亦是十分凌乱,还有几缕青丝从耳后垂下,险险落于少女圆润光洁的肩头。

她的心跳又猛烈加剧。

白皙的肩头上,有一道浅浅的牙印儿,看得人心旌荡漾。

姬礼眸光微微一动,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身子拉了下去。

“嘘。”

虽然知道她是个哑巴,姬礼还是忍不住将右手食指压在她的唇上。

他的手指有些凉,指腹带了些香气,扑面袭来。

姜幼萤心跳漏了一拍。

她被暴君拉在桌子下面,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空隙,恰恰能容两人。似乎怕她的头被磕到,暴君还贴心地伸出手,护住了她的小脑袋。那桌帘微垂着,若有若无地扫着地面,姜幼萤小心望去,只见帘布最右侧被烧开了一个小窟窿,还有些焦味儿。

不过一刻,殿门被人从外推开。

轻轻的脚步声,有人戏谑似地笑了笑:

“沈兄,你怎么也开始信这些东西。”

透过帘布的缝隙,姜幼萤看清楚来者。

——竟然……是沈鹤书!

腮畔是姬礼温热的吐息,轻轻扑落在少女的耳垂处,让她的耳垂仿若充了血,像一颗娇嫩的小樱桃。

令人忍不住,想采撷。

如此想着,姬礼忍不住伸出手,竟不顾着走入正殿的人影,轻轻捏住了她的小耳垂。

一边捏,他轻声一笑,那声音有些闷闷的,带动着他的胸腔亦是轻微地震了震。

姜幼萤身子一僵,仿若触碰到了什么机关,袅袅身骨一下子软了下去。

几乎整个人都要蜷缩在姬礼怀中。

她一倒,那肩头的衣裳都落了下来。看着越来越近的沈鹤书靴,姜幼萤愈发心虚,她想从姬礼怀中爬起,可对方竟压住了她的手,压根儿不准她动弹。

“嘘,”姬礼的声音有些微弱,“他发现不了我们。”

这一声,如同蚊鸣般细微,却让她的心又跳了一跳。

姜幼萤不仅有些浮想联翩:自己如今……是与皇帝在偷.情么?

还在佛像之下,如此衣冠不整,耳鬓厮磨……

那桌子虽不甚低,可有桌帘遮挡着,让沈鹤书与其身后的男子未发现二人。只见其中一人又凑了上前,从桌上取过一炷香。

不料一阵儿,姜幼萤便在桌子底下闻见了那淡淡的香气。

男子点燃香柱,双手合十,虔诚一拜。

声音清清落落,仿若掺杂了几分月光。

“长姐信佛,让我今日也来拜一拜。”

却见他皱着眉头,眼中似有忧虑。

一袭月色落在男子眉目中,同行人看出了沈鹤书的心事,稍稍一默,一双眼不仅开始打量起着这名男子——沈鹤书家世极好,颇得圣心,又是德才兼备,能舞得一把好剑,亦能弹得一曲高山流水。

真是令他分外惊羡。

不止如此,也正是得了圣心,加之又有个身为宫妃的姐姐,沈鹤书腰间有一块圣上御赐的令牌,在宫中几乎可以畅通无阻。

明日便是宫宴,今日宫门大开,除了后宫,臣子皆可入内,亦是可以来万佛宫,焚香拜佛。

为明日的宫宴做准备。

姜幼萤缩在姬礼怀中,提心吊胆地听着二人谈话,生怕被发现了。

姬礼却是毫不担心,看着她面上的红晕,反而有几分玩心,又忍不住凑近了些。

她红着脸,真好玩。

脸颊、耳根、脖子,一路都是红通通的,像被煮熟了般,整个人羞赧得发紧。

被姬礼盯着,她又无端感到一阵局促,忍不住将身子往他怀里钻了钻。

“别蹭……”

姬礼用口型,警告她。

再蹭,他会忍不住的。

薄唇边是她的发丝与轻薄的衣带,姜幼萤左肩贴着墙面,紧张地捏了捏姬礼的手指。外头两人说得兴起,一时没有离去之意。

他忍不了了。

那样的温香软玉,就这般柔柔地贴在胸膛之处,让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姬礼忍不住垂下脸,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眸色暗涌。

唇瓣相触,她的衣肩不经意落了下来。

姬礼将她轻轻压着,于一片夜色与焚香中,有节制地亲吻她。

他的唇有些薄,亦有些凉,贴得她手指蜷了蜷,却不敢将身上的少年推开。

姬礼小心翼翼地咬着她,生怕弄出动静。

疼……

少女眼泪汪汪。

他是个没有经验的,只知道用蛮力,来表达自己内心深处那炽热的爱意。见她眼眶红了,姬礼一愣,连忙把她撒开。

自己方才……又咬疼她了么……

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一时间,暴君眼中竟有几分慌乱之色,匆忙抬起袖子,想轻拭她的双唇。忽然,听到外头一声:

“沈兄,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沈鹤书声音冷淡:“什么味道?”

“好像是……”那人嗅了嗅,“烧焦的味道。”

万佛殿内燃了香,故此方才二人来时,没有闻到空气中的焦味。

那人一顿,忽地一指,“好像是桌帘子烧了。”

这一声,让沈鹤书低下头来。

姜幼萤眼皮一跳,连忙又往姬礼怀中缩去,姬礼亦是抬了抬右手,欲将她的身形遮挡住。

那一道明黄色的袖,将她整个人挡得严严实实。

咚、咚、咚……

只听缓缓迈来的脚步声,和她突然加快的心跳。

完了完了,她与小暴君偷情要被人捉住了。

正想着,幼萤又抱住姬礼的胳膊,微热的呼吸声扑打在少年脖颈处,让他抿了抿唇。

忽然,沈鹤书脚步停下。

“怎么了?”

身后之人有些讶异。

男子轻轻一扫那桌帘下方,眸光似乎动了动,却转过头,“无事,许是先前有人不小心用蜡烛点燃了桌布,如今火已经灭了,没有什么大碍。”

对方送了一口气,又开始找旁的话题来。

丝毫没有注意到,沈世子眸光精细,正盯着桌帘下方,不知在思索什么,微微有些出神。

……

见沈鹤书停下脚步,姜幼萤亦是送了一口气。

真是虚惊一场。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与暴君贴得太近了。

她下意识想躲,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皇上……”

嘴唇微动,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忽然,姬礼身子一僵,浑身犹如一根紧绷的弦。似乎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一下子弹开。

温柔的月光轻轻落下,透过桌帘,只剩了些微弱的余光,洒在她的面容、前襟,还有那……

手指发烫,他整个人几乎傻掉,愣愣地看着眼前我见犹怜的小姑娘。

好软……

食指上半截,一瞬变得万分热烫!

她是极美的,即便还未长开,也是一株极美的花骨朵。那般艳丽,那般娇柔,绚烂地扎根在姬礼一颗青涩懵懂的心上。

桌上的茶水好像打翻了,微热的茶水顺着桌角与桌布,蜿蜒而下。

姜幼萤被对方捉着身子,来不及躲。

那干净的茶水一滴一滴,落入她素白的颈项,紧接着又是精致的锁骨,再然后——

她心中微惊,慌忙甩了姬礼的手,将衣裳往上提。

姬礼正在发着呆,被她轻而易举地将手甩掉。可姜幼萤今日穿得是一件素白色的衫子,不过少时,茶水便溽湿了少女的衣裙。

姬礼呼吸一滞,下一刻,微微瞪大了双眼。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先前,他虽将对方抵在床上,看见过那些光景,可如今她衣裳湿透,又是另一番楚楚之态。她的腰肢纤细,仿若稍一用力便会被他折断。可再往下走,却是一段极为饱满的弧度,姬礼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两个人挤在一起,若有若无地触碰……

他恨不得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地。

心中千万种想法,一时间,让少年想起来那卷《花柳本》。其上一幅幅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每一页,都是不同的光景。

起初,姬礼觉得这龌龊。

君子向来不齿。

如今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君子。

他就是小人,就是肖想她的小人!

方一碰到对方的手,姜幼萤才惊觉,暴君的手竟是这般热烫,那一双目更是在瞑黑的夜中灼灼地望着她,眼中情动流转。

他像是着了魇,贪心地望向她,根本不容她回避。

被姬礼抱住的那一瞬,大殿中恰恰响起:

“沈兄,你为何这般忧心忡忡?在下可听闻,沈兄好事将近呀!”

沈鹤书回头淡淡瞥了那男子一眼,没吭声。

对方继续自顾自地道:“在下可是听闻,沈兄明日要在宫宴上,请求皇上赐婚……”

没来由地,姜幼萤呼吸微微一滞。

抓着姬礼衣袖的手亦是紧了紧,一个万般荒唐的想法从脑海中闪过。

静默少时,一身湛蓝色官服的男子终于轻轻“嗯”了声,再开口时,语气中居然有了几分怯然。

“我也不知她喜不喜欢我,不知她会不会同意。”

对方忽一哂笑。

“沈兄不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么,何时竟还为男女之事发起愁来了。”

这可不是他沈世子一贯的作风啊。

闻言,沈鹤书捏紧了杯盏,亦是笑了笑,似乎在自嘲。

二人又有一茬没一茬聊了聊,过了阵儿,便一同走出正殿。迈过门槛之际,姜幼萤见沈鹤书的步子顿了顿,须臾,他一折身。

无声地走入那一片宽大的夜幕之中。

幼萤仍是心惊——

方才沈世子离去之时,好像朝他们这边看了看……

姬礼带着她从桌子下钻了出来,不消一刻,便是神态自若。望着沈鹤书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原来鹤书这么喜欢那个丫头,朕还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情根深种。”

听着暴君的话,姜幼萤抿了抿唇,仰面之际,对方的目光恰恰垂落。四目相对之际,她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指,心中思量着要不要将自己与沈世子的事告诉暴君。

手指停顿在半空中,忽然被少年的手掌轻轻握住,姬礼微微蹙眉:

“怎么了,手这么凉。”

还发着抖。

言罢,竟将龙袍褪下,披在她身上。

看着姬礼那双清澈的眼眸,姜幼萤手指蜷了蜷。

罢了,说不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呢。她如此一说,倒是惹得暴君与世子之间生了间隙了。

明日宫宴,躲着些沈世子便好了。

三年一度的宫宴如约而至。

众宾客列坐,宫宴之上,来者皆是有头有面的贵人,或是宫里头的娘娘,或是朝堂上有身份的文武大臣,总而言之,德妃特意叮嘱过她们,在国宴上处处皆要小心。

不得轻举妄动,不要说了胡话、冲撞了贵人。

姜幼萤点点头,找姑姑领活儿去了。

这里的掌事姑姑认得她,知晓她就是那个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的小宫女。她连阿谀奉承都来不及呢,怎敢让姜幼萤做重活儿。一时间,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无所事事。

柔臻说,即便是百无聊赖、无事可做,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闲逛了一圈儿,她回到德妃娘娘身侧。德妃生得慈眉善目,见幼萤回来,微微抿唇朝其浅浅一笑,那笑容轻柔缓淡,如一朵高洁的雪莲。

圣洁、无暇,却无端让姜幼萤感到十分亲切。

德妃是个极好的主子,在意华宫待了这么久,姜幼萤从未见过德妃娘娘对哪一个下人说过一句重话。

她忽然理解了小暴君将自己调过来的良苦用心。

心里头正想着他呢,转眼便听见一副尖利的嗓音,小太监高高地传报:

“皇上驾到——”

众人忙不迭起身,纷纷朝那软轿上望去。

只见皇帝端坐于软轿之上,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端正而威严。

太后似为满意,勾了勾唇,缓缓一笑。

姬礼坐在轿辇上,漠然地扫视过那重重人群——他的母后、他的妃嫔、他的大臣、他的侍从……忽然,少年眸光一柔,他看见了他的阿萤。

姜幼萤眼睁睁看着,暴君目光径直掠过那一群人,毫不避讳地落在她的身上,四目相触之际,对方温柔一笑。

暴君变了许多。

他会笑了,他的神色亦变得十分温柔。

姜幼萤心底有些小欢喜。

却见宴席之上,暴君一直朝她笑,那目光一刻都未从她身上离开过。引得所有臣子都朝她这边望去,心中暗想:

原来后宫中,最受宠的不是贵妃娘娘,而是德妃呀!

宴席过后,定要好好巴结一番沈世子。

蓦地听到几声鸟叫,人群又来了兴趣,有人说是凤凰,有人说是神鸟。七嘴八舌之际,梁贵妃忽然一笑,言道:

“德妃今日不是还要献给太后娘娘一幅凤凰拜佛图吗?不若趁现在献上来,好让臣妾也见识见识,何谓凤凰朝佛。”

百鸟朝凤,凤凰朝佛,皆是极好的寓意。

太后闻言,自然笑逐颜开。

太后娘娘都点头了,德妃不得不挥挥手,让潇姜呈上前。当她捧着卷轴走上殿的时候,姜幼萤一颗心猛地一提。

这便是前几日,弄脏的那幅画。

也不知自己绣的那只蝴蝶,能不能瞒天过海。

即便姬礼护着她,姜幼萤仍有些心惊胆战,一双眼定定地望着潇姜手中的卷轴,只见对方亦是双手颤抖,小心翼翼地将画卷从下往上,缓缓展开……

栩栩如生的凤凰,众人微微勾唇,有了几分欣赏。

一樽和善的佛像,众人轻轻点头,有了几分赞扬。

还有一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众人……

等等,大佛旁边的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不解地望向大佛身边的那只暗紫色的蝴蝶。

一时间,姜幼萤听到了吸气之声。

潇姜也急了眼,捧着画卷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双腿发软,似乎下一秒就要跪倒在大殿之上。

画像上有蝴蝶不要紧,重要的是,这是一副威严端庄的佛像。而且那蝴蝶几乎是凸起,与周遭景象格格不入。

实在是……有辱佛门!

德妃的面色亦是变了变。

一瞬间,姜幼萤求助似地朝大殿上望去,姬礼正坐在龙椅宝座上,微微凝目,打量着那幅刚献上来的佛像,神色淡然。

他的面上没有愠怒之意,反而有几分探究,目光盯着画像上的小蝴蝶,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玩。

当真是有创意极了。

姬礼抿唇轻笑,忽然看见堂下的少女正在偷偷望向自己,那目光中竟有几分胆怯与心慌。

他一愣,明白过来了——这只小蝴蝶,就是阿萤绣的。

姬礼不禁又多望了那蝴蝶两眼。

这针线真密呀,这手真巧呀,这只小蝴蝶真可爱呀……

少年微抿着薄唇,眼中笑意愈发浓烈。

不愧是他喜欢的姑娘,眼光与她一样好。

姬礼有几分兴奋,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这蝴蝶是阿萤绣的,怎么样,好看吧?

但他是个暴君,要有暴君的样子,即便内心再欢喜激动,也不能表露得太过。

如此想着,他颇为期待地朝殿下望去,却见众大臣一个个皱着眉头,不敢吭声。

怎么,不好看吗?

那蝴蝶不可爱吗?

他有些恼了,谁敢说她绣的蝴蝶不好看?朕要把你们全都杀了!

正想着,却见太后一抚掌,所有人一愣,只见女子蓦然勾唇,再出声时,言语中竟全是赞叹之意:

“善,善!”

善?

众人傻了眼。

姜幼萤傻了眼。

德妃与潇姜也傻了眼。

太后赞赏道:“真是好一幅凤凰朝佛,绚烂灵动,颇有生气,尤其是那一只蝴蝶……”

她一顿,幼萤与潇姜皆是一提心。

“尤其是那一只蝴蝶,真是栩栩如生,实乃点睛之笔。”

太后这么一说,众人立马开始阿谀奉承,纷纷拍起手来:

“实乃点睛之笔,点睛之笔啊!”

潇姜捧着那幅刺绣图,傻站在原地,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后稍一抬手,便有宫女上前,将画接过,恭敬呈于太后面前。

女子轻抚着刺绣图上的纹路,抬了抬头,“这只蝴蝶可是你绣的?”

潇姜站在殿下,不敢吭声。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太后道:

“赏!”

乍一声,便是金银珠宝首饰,潇姜一下子看花了眼,忙不迭感激涕零,跪倒在地:

“奴婢跪谢太后娘娘赏赐!”

看着拜倒在地的潇姜,德妃皱了皱眉。

“阿萤,这蝴蝶,是你绣的罢?”

姜幼萤咬了咬唇,轻轻点头。

良久,德妃轻轻一叹:“罢了。”

这一声,似乎有些沉重,还饱含许多姜幼萤读不懂的情绪。她规矩守在德妃身侧,没有吭声,手背上忽然一道温柔的力,德妃娘娘居然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却是不说话。

姜幼萤下意识地朝殿上望去。

姬礼亦是皱着眉,一双眼带着几分探寻,望向她。

少年握攥了攥拳,他不明白。

她为什么不争?

那一幅刺绣图一献,宴席间立马热闹起来,觥筹交错之际,忽然有人提起一事。

“听闻沈世子好事将近呀?!”

这一声,引得姬礼也朝这边望来。

他眸光缓淡,眼中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望向沈鹤书。

沈鹤书握了握杯盏,抬头望向宝座上的少年。

片刻,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他一起身,声音清润,有几分铿锵:

“皇上!”他道,“微臣恳请皇上,为微臣赐婚!”

姜幼萤正为德妃斟茶的手一颤。

“阿萤,怎么了?”

她匆忙摇头,捂了捂肚子,表示自己身子不舒服。

德妃善解人意,允她退下了。

姜幼萤连忙放下茶壶,逃也似的跑出大殿。

殊不知,她离开的那一瞬,正有两道炽热的目光投向她,紧锁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

大殿之中,仍是一番兴致勃勃。

众人纷纷猜测着,沈世子看上的,究竟是那户人家的小姐。

那一句“赐婚”落入姬礼耳中,同为多年好友,他自然是为他欢喜。可如今,少年目光全放在姜幼萤离去的身影上,心中思量着她是不是突然遇见了什么要紧事,竟连听也不往下听,径直道:

“好,朕允了。”

沈鹤书喜不自胜。

“微臣叩谢皇上!”

眼见着就要上前一步,给他跪拜下来。

姬礼连忙抬手,去拦他,“不必叩拜了。对了,鹤书,你说你看上的是朕宫里的宫女?”

姜幼萤走了,他又将心思收了回来,心中暗忖着昨日在万佛宫偷听到的谈话,不由得有几分好奇。

他也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宫女,能让他沈世子这般痴心,情根深种……

只见沈鹤书竟是面色微红,有几分羞赧,道:

“是皇上宫里的宫女,先前微臣私下给了她一只镯子——就是我沈家祖传的那只对镯,微臣与德妃娘娘,一人一只。”

“家父说,若是以后微臣有了心上人,便将那镯子送给那位姑娘。微臣前些日子将镯子送给她,她未拒绝……”

“她……她应是喜欢微臣的罢。”

那日自己见到她,她是那般羞涩,甚至还红了脸。

“微臣想娶她,想照顾她一辈子。”

“恳请圣上,将意华宫一等宫女姜幼萤,赐与微臣为妻!”

姬礼本是轻轻握着杯盏,他不会喝酒,往日里一沾酒水便会胃疼,所以宴会之上,往往都是以茶代酒。他方欲将茶水送至唇边,忽然听到那三个字,握着茶杯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抬眼。

“你……说什么?求娶何人!”

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后宫娘娘们也傻了眼。

沈世子求娶姜幼萤。

沈世子居然求娶皇上最为心爱的姑娘,姜幼萤?!

沈鹤书似乎没有发觉事情的不对劲,又扬声重复了一遍:

“回圣上,微臣求娶姜姑娘——”

咣当一声,茶杯掉落在了龙椅边。

姬礼面色未动,目光清冷,睨向他。

身后的肖德林率先回过神,望着溅了一地的茶水,竟打起哆嗦来:“皇、皇上,这……”

姬礼声音平静:“拿壶酒来。”

肖公公傻了眼:“皇上,胃不好,不能饮酒——”

“朕让你拿。”

这一道目光,万分阴冷逼仄,肖德林没法儿,只得领命。

“给皇上上酒。”

姬礼不理沈鹤书,看着盈满的酒杯,右手一举。

“今日召众爱卿前来,一是为议事,二是为酬宾。明日不上早朝,各位尽兴而饮!”

言罢,竟率先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沈鹤书傻了眼,不是说给他赐婚吗,如今怎么变成喝酒了?

心中万般不解,他又忍不住上前,欲高声:“皇上——”

“鹤书!”

一向端庄沉稳、不问世事的德妃竟出声拦他,“退下去!”

沈鹤书愣在原地,“为何要拦着我?方才皇上已为我与阿萤赐婚,群臣皆听见了,为何皇上还要——”

哐当一声,殿上之人竟将酒杯摔在地上。

玉瓷盏在顷刻间,四分五裂。

姬礼缓缓从座上起身。

明明是少年,可他的眼神中,却有着不输于先皇的压迫感。他的眼神瞑黑,淡漠地扫过沈鹤书的面容,须臾,平静道:

“朕身子乏了,众爱卿先饮。”

言罢,竟转身离去!

众人大惊,坐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一抹明黄色的背影。他饮了酒,没一会儿胃便有些疼了,一阵绞痛将他面色折腾着微白,少年脚下似乎还有些不稳。

肖德林连忙上前:“皇上,奴才扶着您……”

“不必。”

这两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中咬出的。

肖公公垂下脑袋,规矩地跟在他身后。

说也奇怪,皇上明明是那般暴的性子,如今怎能这般平静……席间众人仰首望向他,结合着近日宫内的传闻——皇上独宠一位小宫女,一下子猜了个七七八八。

皇上与沈世子看上的……竟是同一个宫女?!

所有大臣不免开始猜想,那宫女是有着怎样的倾城之姿,竟将皇上与沈世子都迷得七荤八素。

唯有德妃皱着眉头,抚摸着手腕处的玉镯。

只见着皇帝平静地走下殿,平静地迈步,须臾,走出宴席。

席间开始喧闹,群臣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忽然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重物倒下,让众人皆是一震身,又重新望向殿门口。

一位小宫人惊慌失措地跑来:

“不、不好了,皇上他……砍倒了宫门口的那棵千年宝树!”

……

姜幼萤从殿内走出来的时候,正是晌午,冬日的太阳本是暖意融融的,如今落在她的身上,却有几分刺眼。

她走在甬道上,想了想,还是找了个小亭子,坐下。

不知一会儿沈世子要同皇上说什么,姜幼萤心想,还是早早离开那处是非之地才好。

右眼皮无端突突直蹦,一颗心也跳得发紧。

恍然,她听到一声巨响,似乎是从宴席那边传来。小姑娘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踮脚朝那边望去。

是什么倒了?

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让她脚下生风,重新折返回去。

日色落在她的发钗上,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姜幼萤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在转角之处,忽然迎上一人。

她一愣,下意识地行礼:

“世、世子……”

他的身上,有着极为浓烈的酒气,让她下意识地想躲。

沈鹤书扑了一个空。

他本是有几分羞的,如今酒气上头,竟一下冲昏了他的神志。融融暖阳之下,男子神色紧张:

“阿萤,你今日……打扮得很漂亮。”

姜幼萤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又一福身:“多谢世子夸赞,奴婢该回去了,若是回晚了,德妃娘娘该着急了。”

言罢,匆匆一转身,欲离开。

沈鹤书连忙拉住她,“阿萤!”

手上一道重力,一下子将她拽在了原地,少女紧紧皱眉,“世子,您这是在做什么?”

沈鹤书深吸了一口气。

姜幼萤甩了甩手,可她终究是个女子,力道不及对方的半分之大,挣扎了许久还是无法挣脱开,不由得急了。

“世子,您松手,您……注意分寸!”

“我不松,阿萤,”对方拉着她,“阿萤,做我的夫人好不好?做我的世子妃,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后宫,好不好?”

“……”

不远之处,两双眼正望向这边。

见状,肖德林一下子六神无主,生怕皇上迁怒于自己,“皇上……”

姬礼目光冷淡,望向两人,抿着唇,一迈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极为冷淡的一声,在空中化了开。

沈鹤书下意识地撒手。

姬礼皱着眉头,只见少女眸光中含着些雾气,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态。

让他心中一软,一垂眼,伸出双手。

听不清语气中的情绪:

“姜幼萤,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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