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一早就去宫中看太后了,让我自己过来,若不然他也会一同过来的,你说是吧?我本来就是彻王府中的大夫,还会做坏事不成?”苏云深笑的人畜无害,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听起来很有几分道理,一时之间,混淆视听,也容不得侍卫多想,噼里啪啦的一阵好言,二人也就松了口,请他进来。
苏云深急不可耐地朝前头跑去,一面走一面道,“他的腿伤如何了?”
想了想,又摆摆手,觉得问他们也毫无用处,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苏琢正坐在庭院里晒太阳,大夫让他多在太阳下头晒晒,多吃点骨头汤,这样做不知有用没用,他却也听话。
正闭着眼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外头传来兴奋地喊声,“琢儿!琢儿!阿姐来看你了!”
他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儿就顺着躺椅滑下去,再定睛一看,发现是苏云深,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往后看了看,却只看到苏云深一人,只好坐正了身子,一脸局促不安地望着苏云深,“魏哥哥呢?”
“他让我来给你治腿,你忘了?”苏云深停住脚步,微微气喘,看苏琢在阳光下粉雕玉琢的脸儿,一脸单纯的看着她,心中怦然。想着自己的弟弟又像是回到了小小年纪一般,天天追着她跑,不由自主地就蹲下身来,温和了声音,“我们琢儿最近的腿如何了啊?”
苏琢一顿,低头看了看暴露在阳光下的双腿,眨眨眼,“最近天气热,不痛。”
“让我帮你看看。”苏云深伸手,轻轻揉了揉苏琢的腿脚,却发觉上次揉散的淤血又回去了,必定是当中的经络迂曲,堵塞了血管,她抿嘴,拿出药水在手中搓热了,就顺着经络推下去。
苏琢好奇地看着苏云深的手法,这样治疗的方法,他从没有见过,看她一丝不苟的样子,也渐渐放下了心,“大夫姐姐,好厉害的手法!”
“你阿姐我还有更厉害的时候呢。”苏云深听他夸赞,不免的洋洋得意,反手拿出了细长的银针,抬眼有些紧张地看着苏琢,一面说着笑话吸引着他,唯恐他疼痛,一面又不得不将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腿上。
“我和你说,这个外头啊,有个好玩的地方……”
她说着,手忽然飞快的落下,细长的银针一半没入了穴位,就听得苏琢轻呼一声,揉了揉眼睛,却好奇不已,“什么地方?”
“秘密。”苏云深勾起嘴角,抬眼看着他,又是两根针没入了膝盖两侧。
隔了一刻钟,却见苏琢有些龇牙咧嘴起来,腿脚酸酸涨涨,难受不已。
身后的侍女看的心疼,皱起眉头来,“苏大夫,好长的银针啊!”
“他的淤血已经凝固很久,不如此疏通恐怕不行。”苏云深抬眼看着侍女,瞥眼见周围都是侍从,心中陷入了沉思,摆了摆手,故作懊恼,“我竟然忘了带艾草过来,这还需要熏艾!”
“这儿有,奴婢去拿。”侍女听罢,赶忙提着裙子出去了。
苏云深松了一口气,嘻嘻一笑,凑上前去,看着好奇不已的苏琢,“你是不是很想知道?”
“我一直不能出去,魏哥哥说我要是出去了,腿就不能好了。”
“他骗你呢。”
“魏哥哥才不会骗我!”苏琢瞪眼,听苏云深这样说魏迟彻,有些生气。
苏云深双手叉腰,看着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高深莫测指了指自己,“那你说,他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是大夫说的话是真的还是他?”
一句话截得苏琢无言以对,思索了片刻,就恹恹地低下头去了。
见他如此犹豫的神色,苏云深失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学着小时候哄小孩的话语,露出几分神秘,“琢儿,听说敢去那里的人,都是京城里一等大胆的。难不成,琢儿是个胆小鬼?”
苏琢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猛然抬起头来,不假思索,“我去!我才不是胆小鬼呢!”
苏琢自小就身子孱弱,年幼的时候总是生病,在将军府中,众人保护的很好,没有人敢多说什么,可是一到去皇宫中或是旁人家做客时候,遇上了那些跋扈嚣张的世家子弟,难免对苏琢冷嘲热讽,直言他像个女孩子,胆子小而害羞。
苏云深气的不行,头一回将他们揍了一顿,可苏琢却还是伤心了许久,当初她也使用这样一句话,带着苏琢前往了城郊的坟堆堆,向他证明了他是个大胆的孩子。
“没想到啊,百试不灵。”苏云深感慨不已,伸手飞快的抽针,收好了东西,让苏琢下地走动。
苏琢来回行动自如,感觉稍微好些,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苏云深勾起嘴角,牵着他的手就往外走去,“我带着琢儿去院落走走。”
侍从不容多想,方才看苏云深的手法熟练,又打听得她是医仙的关门弟子,自然不敢质疑。
苏云深便领着苏琢,朝着院落深处走去。
“咱们胆子大的人,可不能走正门。”她侧身,正色道。
苏琢严谨点点头,指了指后头的假山,“有个地方有狗洞,我们从那里跑出去!”
他说罢,兴奋地搓搓手,竟欢喜的雀跃起来。
苏云深勾起嘴角,随着苏琢的脚步离开了宅邸,不得不感慨这个孩子虽然总是一个人在此,却将宅子中的地形摸索的透彻,还有侍卫轮班的规律,也弄得清清楚楚,真实和当年在将军府中一模一样。
就算得了癔症,人的性子还是不会改变的。
二人走上街,绕着小路,便走入了巷子中。
将军府就在杨柳岸的不远处。
一路上,苏云深心中略略有些不安,看着身旁欢欢喜喜的苏琢,心中却如同打鼓一般,反复纠结不已。
白辞说了,若是强行刺激他,恐怕会适得其反……可若是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是不是到了最好的时机?
她握紧了手,眼神闪过一丝坚定,瞥眼看着苏琢,那欢喜的面容,当真是觉得自己要去什么好地方看看,那双水灵的眼睛闪烁着苏云深许久不见的希望,当真像极了当将军府的小公子。
她垂帘,隐匿了脸色之中的懊悔和自责,红了眼眶,心痛不已,爹娘已经死了,如今苏琢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绝对不能让他饱受癔症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