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豪言壮语之后,刘盈有些心虚的看着两人,好在他早就已经学会在眼神上隐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少年人很容易被一些充满神圣的口号所蛊惑。
刘盈觉得自己现在就在做这样的事情。
但好在,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恶意。
内心自然也就谈不上愧疚与否了。
“解放……”
呼延长岁心中迸发出一种奇异的想法。
他目光中闪动着崇拜的神采,看着刘盈。
军臣忍不住摇头,看着刘盈的时候,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你是觉得,我到了草原上,就会无敌吗?”
刘盈看出了军臣的叹息,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是觉得……”
军臣摇头道:“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反正总感觉你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一样……你的想法,太奇怪了。”
刘盈心说,你也不愧是在历史上把匈奴军事力量推到巅峰的单于。
居然能有这样敏锐的感觉。
“行了,你们聊吧,明个儿就要去骊山新村那边去了,我就先回去睡了。”
呼延长岁立刻站起身来,把刘盈送出军帐之后,又目送着刘盈走远以后,这才回到军帐中来。
军臣伸手拨打了一下炉子里燃烧得正是旺盛的火炭,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成为了他的奴隶吗?为什么对他表现的如此尊敬?”
“这和成为他的奴隶与否,没有任何关系。”
呼延长岁坐了下来,顺便转头向着军帐外吩咐道:“给我半只宰杀好了的肥羊,我还想要美酒。”
“喏!”
军帐外边,立刻就传来了汉军应诺的声音。
两坛子美酒,还有半只完整的肥羊,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被人送了过来。
“我希望你改变以往那些看待世界的办法。”
呼延长岁拔出刀来,开始分割羊肉。
军臣也没有闲着,他开始把羊肉挂在火焰上方的铁架子上。
呼延长岁想要学刘盈那种串肉的办法烤制,但是觉得这个时候,如果还继续叫那些已经开始打盹了的军汉们去做这样的事情,他担心自己会被人暴揍。
“我们以前以兄弟相称,现在我也一样把你当做我自己的兄弟看待。无论何时,我这样的想法都没有改变过。”
呼延长岁道。
军臣没说话,他已经认定呼延长岁就算不是成为了那个大汉国勋贵的奴隶,也至少是投靠了那个大汉国的勋贵。
“既然是兄弟的话,那我觉得我有的事情,是没有必要瞒着你的。”
呼延长岁撒了一些盐巴在羊肉上,语气有些迷茫的说道:“我对他的尊敬,源自于他是……他是我的姐夫。我刚刚已经见到了我的姐姐。”
军臣抬起头来看着呼延长岁,好长时间,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兄弟之间,就不会有太多的秘密。
呼延长岁有一个姐姐的事情,整个草原上知道的人不过一手指数。
军臣就是这一手之数中的一个。
“我……”军臣目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来:“我一直都把你当做自己最为可以信任的兄弟,可是当我觉得你完全不值得我信任,为什么?
你在背叛了我的时候,你却又什么秘密都愿意和我分享。
长岁,你究竟要做什么?”
呼延长岁看着帐篷外边,深沉的夜幕,沉默了许久的时间。
“如果说我真的要做什么?我只是不想死太多的人而已。”
呼延长岁说完这话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或许,一开始我被送到汉帝国来,完全是出自于我父亲的野心。”
“可是,这一路走下来之后,你我都看到了汉帝国是多么地强大富庶,我们草原必定不会是汉帝国的对手。”
“或许,我们可以抵抗,但是,我们会死更多的人。”
“子民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稳定的生活而已,他们不会想要和汉军拼命的生活。”
“以前需要做盗贼才能活下来,但是现在,我们通过了公平的边境市场,就可以活下来,为什么一定还要去做盗贼呢?”
军臣完全就没有办法理解呼延长岁这一番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你……”
呼延长岁看着军臣。
军臣摇头道:“你不用说服我,如果我注定没有办法回到草原上去的话,伊稚斜就会取代我的地位。”
“等到了那个时候……”
少年军臣的语气,变得非常惆怅起来:“伊稚斜弟弟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我们死掉。”
“可是,你忽略了,草原上现在已经不是冒顿单于说了算了。”
呼延长岁叹息了一声:“我内心现在非常复杂,我一方面,想要看到我祖父领兵把你们这些叛乱者全部屠杀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又觉得,这个汉帝国的太子只要到了北边的草原上,他就会掀起腥风血雨。”
“你的内心,也想要汉太子赢。”
呼延长岁大笑道:“我们都清楚……人永远是自私的,如果汉太子失败了的话,我们就会被斩首,你我的人头就会被悬挂在汉军的军旗之上……”
军臣低着头,看了一眼熟透了的羊肉,叹息道:“我是不是个懦夫?我居然害怕死亡了?”
“我的师父说过,这个世界上,害怕死亡的人,并不是懦夫。”
呼延长岁语重心长地说道:“趋利避害,本身就是动物的本能,人高于动物,自然更加懂得趋利避害。”
“只是可惜了……”军臣摇头道:“当初我没有能成为他的门徒。”
呼延长岁拿起酒坛子里来:“我的好兄弟,来吧!让我们为了草原人民的未来,在汉国忍辱负重吧!”
看着呼延长岁手中的酒坛子,军臣迟疑了一会儿,也还是拿起来了自己身边的酒坛子,他没有立刻去和呼延长岁碰杯,他举着酒坛子,迟疑了一会后,才说道:
“我希望你是最后一次骗我……否则的话,我一定会亲手砍下你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