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1 / 1)

卷闸只拉开了一半,猫着腰才能进去。

诊所没有开灯,光线暗淡,角落堆积着厚厚的霉斑,空气浮游着一种暮慕沉沉的死气。

以前诊所虽然破旧,但内部却很干净,还有无菌手术台。

现在担架跟术台像荒废了很久似的,上面落了一层灰尘,这里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看来黑乔克古怪的脾气还是没变,宁肯不经营诊所这项业务,也不愿意收徒,让人帮他打理诊所。

突然一声咳嗽打破了空气中的安静。

咳嗽那人仿佛喉咙卡着一口浓痰,怎么咳也咳不出,让人听得耳朵难受。

陆盐顺着声音,看见一个耄耋老人坐在轮椅上,正用双诡诞的机器眼冷冰冰地打量他们。

没看见今天的卷闸只拉了一半?老人嗓音嘶哑难听,说话却一点都不留情面,今天不做生意,出去!

十几年不见黑乔克苍老了很多,双颊凹陷,皮肤干瘪,脸上布满了老人斑。

陆盐跟黑乔克对视了七八秒,他似乎认出了陆盐,态度没再那么冰冷,但也不热情。

黑乔克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盐没说话,从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沉默地递给黑乔克。

黑乔克又咳了两声,喉咙跟胸口仿佛破旧的风箱,一咳嗽就哧呼哧地漏气。

他接过陆盐手里的东西,打开看见里面的烟丝,拇指捻了一些嗅了嗅,那张阴沉瘆人的脸罕见露出一点笑意。

黑乔克朝锈迹斑斑的柜台看了一眼,陆盐会意地走过去,从第一个抽屉给他拿出烟斗。

黑乔克点燃烟斗,眯着眼吸了一口,脸上的阴霾随着缭绕的烟雾一块散开。

期间陆盐没说话,等黑乔克把烟斗里的烟丝吸完,才说明了这次的来意。

黑乔克敲着烟斗里的灰,嗓音嘶哑刺耳,捷森特早就离开了这里。

十四年前,陆盐趁着捷森特去主星,带着赫淮逃离了废工厂,彻底没了消息后,捷森特跟德尔彻底闹掰。

捷森特也因此离开垃圾星,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回来过。

黑乔克虽然人脉广,消息灵通,但也仅仅只是在垃圾星上。

他不知道捷森特的去向,不过德尔还在做驱壳虫的生意。

驱壳虫是一种节肢虫类,产卵分泌的液体是市面上alpha安抚剂里的重要成分。

德尔这些年一直在倒腾驱壳虫,他现在虽然不住在垃圾星,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谈生意。

具体他什么时候再来垃圾星,这个消息黑乔克还需要打听。

见黑乔克一直咳嗽,却还在往烟斗里装烟丝,陆盐说,少抽些吧。

黑乔克却不以为然,人迟早都会死。他点燃了烟,咳着说,明天下午两点之前我会给你消息。

多少钱?陆盐打开光脑准备付账。

黑乔克吐了一口烟圈,才看向陆盐,你已经付钱了。

陆盐知道他说的烟丝,冲他摇了摇头,这不是报酬,感谢当年您的食物跟水。

我做生意从来不讲人情,也不需要别人回报我,那些食物都是过期的。黑乔克满脸冷漠,你给我烟丝,我给你情报,我们俩两清。

生意不掺和人情是黑乔克的信条。

他不需要别人的感恩、回报,甚至是关心跟记挂。

像他这种人的结局就应该是默默死在这里,等其他人闻到他发臭的尸体,打开卷门把腐烂的他扔进垃圾场喂老鼠,诊所也就归那个人所有。

垃圾星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命运。

哪怕是这里的寡头,在死亡的当天地盘会被迅速瓜分,两天之后大家就会彻底忘记他。

在这里没有悲伤,人就是一粒灰尘,没了就是没了。

黑乔克跟裴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从性格到人生观是两种极端。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暮气沉沉,随时与死神拥抱的黑乔克,陆盐想起了裴曦,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但每个人的观念不一样,对黑乔克来说这种两不相欠,或许更让他自在。

陆盐尊重黑乔克的选择。

从诊所出来步行没多久,赫淮突然走到前面,将身后的陆盐背起。

陆盐皱眉挣扎,你脑子进水了?

赫淮双手牢牢扣着陆盐,看见这个红色的牌子,我想起来了,你以前背着我来过这里。

现在也让你享受一把这个待遇。赫淮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陆盐发出不屑的单音节。

太阳高悬在天空,无情地炙烤着这片大地,黏腻的汗水让衣服紧贴着皮肤,陆盐面无表情,热,离我远点。

赫淮只好把陆盐放下,这附近有澡堂吗?要不要去洗个澡,或者找个凉快一点的地方?

陆盐走进阴凉里,黑乔克说明天下午才会给他消息,漫无目的朝前走。

他懒洋洋说,随便。反正现在也没有目标。

赫淮去旁边的商店买了两瓶净水,拧开瓶盖递给了陆盐。

陆盐没接,反而莫名笑了一下。

虽然那笑容转瞬即逝,但还是被赫淮敏锐地捕捉到。

赫淮知道陆盐为什么笑,当初他生病时,连瓶盖都打不开,陆盐估计是想起了这件事。

那个时候他的确有些自尊受挫,现在心境变了,对于以前的糗事他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赫淮说,我们去一趟废工厂吧。

陆盐挑眉,去哪儿干什么?

捷森特他们一走,那地方肯定被其他人瓜分了,什么线索都不会有的。

来到这里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所以想去看看。赫淮笑着看向陆盐,其实你一开始就后悔把我绑到这里吧?

第51章

那个时候赫淮才十二岁,陆盐说的那些狠话他大多都相信了。

之后陆盐砸伤德尔,开始带着他在垃圾星上逃亡,赫淮以为陆盐是因为听到这些人想杀他,所以动了恻隐之心。

现在回想起过去,赫淮才明白陆盐一早就后悔绑架他。

如果陆盐真的因为他父亲的事迁怒他,依照陆盐的性格,是不会给他送饭,更不会在他不吃的时候,还耐心问了他好几遍。

陆盐的反应很冷漠,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赫淮将头靠到了陆盐肩上,他的神情跟语气一样平和,在我心里有。

至少证明你其实明白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你早就觉得不该把对他的怨气施加到我身上。

所以陆盐看见他被那群人虐待时,开始后悔把他骗出来。

陆盐对他一直是心软的,赫淮希望这份心软能延续下去,他在陆盐颈窝蹭了蹭。

被晒得发烫的发丝像秋日的金色麦穗,柔软地滑过陆盐,留下灼热又柔滑的触感。

alpha这个黏黏糊糊的样子,让陆盐心头涌起一阵烦躁。

他推开赫淮的脑袋,正要起身却被alpha抱住腰,拖回到了原位。

高温让陆盐脾气比平时更火爆,放开!

赫淮抬头望向陆盐。

金色的光线晕在他的眼睑,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像矢车菊蓝一样漂亮,流动的孤光一圈一圈荡开,里面清晰地倒映着陆盐。

陆盐别过脑袋,恶狠狠地拧起了眉头。

不是要去那个废工厂看看,走不走?陆盐冷冷地说。

赫淮笑了,痛快地站起来,走。

离废工厂越近,赫淮的记忆越清晰,他记得以前在这里曾经拿枪杀过一个人。

那是赫淮第一次杀人,他原本昏昏沉沉地趴在陆盐背上,后来被甩到地上磕醒了。

睁开眼睛,赫淮看见陆盐满脸是血地被一个男人掐着脖子。

愤怒压过了其他情绪,赫淮想也没想捡起地上的枪,一击射中对方的脑袋。

陆盐也是在这里丢了他母亲送他的星舰模型,过去这么多年了,想要找回来几乎不可能。

这原本是他们俩狼狈不堪的经历,如今故地重游,赫淮反而觉得是这段磨难促使他跟陆盐走到了一起。

如果没有这些经历,哪怕他们俩的信息素融合度高达100%,陆盐也不会选择他。

赫淮突然不高兴地问,所以,那个alpha到底跟你有多少匹配度?

见赫淮又开始提及这个问题,陆盐翻了一个白眼,你还有完没完?

要不是赫淮一直提,陆盐根本不会记起这个alpha。

毕竟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也只在那个alpha家里待了半天,陆盐早把他忘干净了。

赫淮问了陆盐两次,对方都没直接给他答案,alpha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俩人的匹配度不会太低,至少60%以上。

其实是92%,虽然不如赫淮高,但这个数值已经相当骇人了。

在基因链日益复杂的情况下,像陆盐这样跟两个alpha有这么高的匹配度,属于非常罕见的事。

alpha择偶时遵守着动物的本能,为了争夺配偶权,他们往往会大打出手,所以赫淮才会这么抵触,这是alpha的天性跟本能。

陆盐感觉他快要易感期了,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他谈论这件事,冷漠地走开。

赫淮在陆盐身后哼哼了两声,每次想起这件事,他就如鲠在喉。

那间废工厂毫不意外地被其他人占领,陆盐不想引起没有必要的争端,跟赫淮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在b区找了一个条件相对好的旅馆,这次赫淮倒是很坚持,不要标准间,非要订一套大床房。

垃圾星的旅馆酒店多少都带有点情涩,尤其是双人大套房,里面贴心地放着避孕套,还有各类岛星动作片。

就连浴室玻璃都是透明的,这意味着陆盐洗澡时,还得享受赫淮火辣辣的目光。

陆盐实在欣赏不了这种操蛋的情趣。

好在是赫淮先洗的澡,陆盐没心情欣赏alpha的身体,坐在床边查看光脑的消息。

他消失这段时间,军校室友麦克伦倒是给陆盐发来了不少消息,其中还有他父亲科波拉的短信。

麦克伦是关心他,科波拉则是在跟他谈生意。

陆盐为了去星,花了两年时间改造了一艘星舰,眼看星舰就要改造好了,现在却用不到了。

因此陆盐让科波拉帮他找个买家,只要把这艘星舰卖了,他就能回不少血。

科波拉是一个很好的中间人,早已经帮陆盐找好了买家,但对方把价格压得很低。

陆盐现在没心情跟对方讨价还价,让科波拉回绝了对方,他最低能接受的价位是八百万星币,少一分都不行。

这可是他七年的血汗钱。

回复完科波拉,陆盐犹豫片刻给裴流明发了一条信息。

他现在对裴流明的感情还是十分复杂,裴曦并没有强迫他照顾裴流明,只是让他把裴流明送到一个有物理的地方。

陆盐想着等找到捷森特他们,恢复他父母的名誉,然后把裴流明送到主星最顶尖的理工学院。

再之后的事,陆盐就没有想过了,一切顺其自然。

在裴流明去理工学院之前,陆盐想,他对裴流明还是有义务的。

陆盐不知道该跟裴流明聊什么,他像大多数不善言辞的父亲一样,发过去的第一句话很直白

账户还有钱吗?

裴流明很快回复,有。

陆盐:没钱说话,但要发账单过来,我要确定你的花销是否合理。

裴流明,我知道了。

之后两个人没再说话,结束短暂的沟通,陆盐清除光脑上的记录,抬起头,余光不经意瞥见浴室

薄薄的雾气弥漫在透明玻璃,朦胧地映出alpha修长的轮廓。

赫淮将淋浴关掉后,雾气迅速散去,露出赫淮优越宽阔的肩背,以及沟壑分明的紧实腰腹。

察觉到陆盐的视线,赫淮看了过去。

他身上蒙着雾气跟湿意,眼眸深深暗暗,喉间突结滚动。

一滴水顺着喉结淌下,划过赫淮锁骨,重重滴入积着水的地板,也在陆盐心里溅起涟漪。

那一刻陆盐脑海里涌入许多乱七八糟的画面,他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强迫自己冷静。

两分钟后,赫淮裹着一条自备的浴巾从浴室出来。

陆盐假装没看见他,随便拿了条毛巾,从赫淮身旁越过,面无表情地走进浴室。

刚进浴室,陆盐维持的冷漠表情咔嚓咔嚓地完全龟裂。

浴室有赫淮留下的大量信息素,并不是安抚性质的信息素,而是包含着浓郁的暗示。

陆盐瞪向赫淮,对方无辜地看着他,我可能马上要到易感期了,信息素自从上次就开始变得紊乱,现在我控制不住。

赫淮就差把寻偶是我本能这句话说出来了。

事实上他现在也的确是这个状态,信息素大概是蛰伏太久了,遇见omega就特别亢奋。

陆盐冷笑一声,想说既然控制不住不如挖了一了百了,但话到嘴边没说出口,摔上了浴室的门。

在赫淮气息的包围下,陆盐极其别扭地匆匆冲了一个澡。

易感期前的alpha虽然骚了一些,但还算守规矩,陆盐没同意之前,他也不会乱来。

只不过晚上躺到一张床上,赫淮会像少年时那样不停蹭陆盐。

有陆盐在身边,赫淮睡得倒是很香,陆盐失眠到深夜。

作为一个生理正常的omega,赫淮这种无意识的勾引最致命,陆盐烦躁地望着天花板,想着他跟赫淮的关系。

陆盐从赫淮想到他父亲洛佩斯伯爵,又想到他母亲的另一个儿子裴流明。

他母亲没有明说过裴流明的生父是谁,正因为她不说,裴流明的父亲很有可能就是害他父母的主谋之一,或者就是始作俑者。

陆盐发现自己的生活真是一团糟,喜欢的人跟唯一的亲人都跟他有错综复杂的纠葛。

陆盐正盯着天花板发呆时,熟睡的赫淮不知道什么醒了,手掌罩到陆盐的双眼,抱紧他,另只手拍着陆盐的后背。

在星盗战舰上,陆盐就经常失眠,赫淮安抚他都已经形成习惯了。

只是那个时候,赫淮以为陆盐是待在星盗窝里没有安全感,现在才明白真正令陆盐纠结的是他。

陆盐喜欢他,依恋他,但也排斥抗拒他。

在舒服的气息包裹下,陆盐最终抵抗不过睡意,合上眼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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