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一层一层浮起,滑腻地黏在衣服上,毛孔像是被堵住似的,陆盐呼吸困难地从枕头下拿出抑制剂。
他咬着牙,哆哆嗦嗦地扎进自己静脉。
哈雷将门踹开,正好看见给自己注射抑制剂的陆盐,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气味。
初闻时,味道清冽,但仔细一品,后调又带着一种特殊的辛辣,狠狠刺激着alpha的味觉中枢。
哈雷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秒,被这个带劲的信息素撩拨的很上头,瞳孔都剧烈缩了缩。
你哈雷看着趴在床上的陆盐,目光既惊诧又亢奋,你是一个omega?
陆盐整个人汗津津,脖子淌着透亮的薄汗,被光一打仿佛上了一层蜜色的釉彩,充盈着信息素的后颈显得极为诱人。
哈雷双目逐渐赤红,alpha的本能让他在看见一个散着信息素,正处在二次分化阶段的omega,想立刻标记占有。
因为信息素匹配度太低,再加上陆盐最近一直被赫淮的气息安抚,导致他很排斥其他alpha。
所以跟哈雷的兴致勃勃不同,他现在非常难受,遭受酷刑似的。
哈雷艰难地压下身体的亢奋,他深吸了一口气,缓步朝陆盐走去。
虽然哈雷的靠近,他投下来的影子也一点点在吞噬陆盐。
哈雷仿佛一个经验老道的猎手,面对掉入陷阱的猎物,极其有耐心地等待猎物精疲力尽那刻,才会亮出獠牙。
他走近陆盐,伸手扣住了陆盐的下巴,冷笑了一声,难怪波利那小子,24小时跟你形影不离,原来你是
当初为了不暴露身份,陆盐给赫淮起了一个新名字,叫波利。
陆盐像是没力气说话似的,只是重重喘息着,湿气在他眼底蔓延,湿漉漉的,仿佛一条砧板上的鱼肉。
他这个任人宰割的模样,让哈雷干渴般地滚了滚喉,他忍不住低头去嗅陆盐香气浓郁的后颈,神情沉醉。
陆盐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狠辣凌厉。
在哈雷凑过来时,陆盐将注射剂的尖针,狠狠刺进了哈雷的左眼。
赫淮赶在巴塞罗2号出发前,又跳回了巴塞罗号,他一路朝着杂物室狂奔。
到了星舰负层,陆盐的气味越来越清晰,其中还夹杂另外一股信息素的味道。
赫淮眼底瞬间掀起骇人的狠戾,狂暴的信息素喷薄而出,像愤怒的赤焰,高温扭曲了整个负层的空间。
赤金的火焰舔舐过负层走廊,迅速蔓延进杂物间,以一种沛不可挡的凶悍气势,绞杀着alpha的气息。
杂物间一片狼藉,但跟赫淮想象的画面不一样
里面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简陋的衣柜跟桌椅横七竖八,便携式烤箱变了形,钢化玻璃碎成一地。
哈雷被omega死死摁在玻璃渣上,脸上遍布血污,左边眼珠插着一根断裂的银针,唇色青白。
陆盐五指薅着哈雷的头发,正一下一下地往地上砸,猩红的血淌了一片。
哈雷额头嵌了不少玻璃碎片,但他在赫淮的信息素压制下,进入了应激假死状态。
陆盐也满脸是血,他只不过在赫淮赶回来的两分钟前,才勉强占了上风,将哈雷制住。
哈雷已经昏了过去,陆盐却还抓着他的头发,机械地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抓起alpha的脑袋,砸下。
赫淮倾低身子,半蹲到陆盐旁边,将他的手从哈雷发间拿出来。
陆盐手指极其僵硬,像冻住了似的,只能保持着弯曲的形状,手指无意识震颤。
这是保持高精神状态的后遗症僵硬、亢奋、痉挛。
熟悉的信息素将他包围,陆盐仿佛掉进了一泓温泉,潺潺细流洗去他身上黏腻的汗水,毛孔舒展开,滋润着他每寸肌肤。
陆盐后颈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划伤的,从腺体堪堪划过。
他脑后的发尾早已经被汗濡湿,汗珠顺着发梢淌下,在满是血渍的后颈,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水痕。
赫淮眼尾薄红,嗓音嘶哑,疼吗?
他用袖口轻轻擦着陆盐流到领口的血,心像是被钝刀割似的。
陆盐摇摇头,不疼。
这不是哈雷下的手,是陆盐自己拿刀划出来的,哈雷看出他的意图反而拦了下来,要不然陆盐那一刀会把自己的腺体毁了。
哈雷拦他,是想标记他。
陆盐想毁了腺体,一是不想被标记,二是想用疼痛唤醒身体的感知。
二次分化大大降低了他的作战能力,身体的散热机能好像停摆了,高热让他四肢无力,眩晕呕吐。
但好战的基因,又让陆盐在对上哈雷的时候,头脑又格外清醒。
他像一头的困兽,迟钝笨重的身体是一座隐形的牢笼,限制了他的自由,困住了四肢,还磨掉了他的利爪。
但仍旧不能抵挡陆盐的本能,他不想做的事,谁都逼不了。
所以他宁可毁了腺体,也不会让哈雷得逞。
陆盐从小就是这样的脾气,在垃圾星也是靠着这种狠辣生存。
可当赫淮亲吻他满是血污的后颈,沙哑着说,可是我疼,盐盐。
陆盐的心脏失去了固有的跳动,心悸时颤栗在四肢百骸蔓延,他的眼睫跟着狠狠一颤。
一头凶悍的猛虎,被一只娇气的蔷薇嗅了。
赫淮心疼得厉害,钝刀一下一下地砍着他,血肉模糊了一片,筋骨却还连在一起。
如果他能早点回来,他的omega就不会受伤。
陆盐不擅长安慰,也听不得赫淮用这种含着水汽的声音跟他说话,那感觉好像比他分化,还让他难受。
好半天陆盐才挤出一句,你把他弄出去吧,我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赫淮将昏迷的哈雷拎进了分离室,分离室是星舰处理垃圾的地方。
为了减轻星舰载重,节省燃料消耗,不能再生的垃圾都会送到分离室进行处理,然后再丢入小行星带。
分离室有个巨大的搅碎机,锋利的齿轮能轻易啃动超合金。
赫淮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搅碎机,机器运行的轰鸣声吵醒了哈雷。
数十个运行齿轮,在动力系统下运转起来,哈雷脸上写满了惊恐,你要干什么?
等他被赫淮拖向搅碎机,哈雷的恐惧达到了巅峰,那双没受伤的右眼瞪大。
他想挣扎,但在赫淮强大的惊人信息素压制下,身体像被钉在绞刑架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抖的。
在这之前哈雷从来不知道,赫淮的信息素竟然如此强势,写在基因里的阶级让他在s级alpha面前,生不出一丝反抗。
别放过我,我以后不敢了。哈雷哭着苦苦哀求。
赫淮眼底一片漠然,喷薄的信息素却浓郁骇人,汹涌的火势恨不得将哈雷烧成灰烬。
如果他上次就杀了他,陆盐就不会受伤,更不会被其他信息素刺激的,在这种时候分化。
赫淮眼里的阴影渐深,唇线紧绷,神色狠戾。
在哈雷的惨叫哀求声中,赫淮将他扔进了搅碎机,看着他的血肉一点点捣烂,最后变成一滩肉泥,经过二次处理又丢入了小行星带。
赫淮转身,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地离开了。
陆盐被迫提早分化,虽然之前打了抑制剂,但这次情况特殊,分化后遗症很明显。
他后颈受了伤,好在腺体没受损,却也无法进行临时标记,想要标记还得把伤口再咬开。
赫淮抱着陆盐,用自己的信息素将他严严实实裹住,无声地安抚
陆盐脸色苍白如纸,不过有赫淮在,这种疼痛他能忍受。
倒是赫淮从外面回来一言也不发,沉默地将自己埋在陆盐肩颈,陆盐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盐抿了下唇,没话找话,你把他扔哪儿了?
赫淮轻声说,扔出去了。
陆盐皱眉,扔出去是扔哪儿?
赫淮:星舰外面。
陆盐愣了愣,直接扔出去的?
赫淮:嗯。
这下陆盐没再说话,小行星带氧气稀薄,直接扔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陆盐说不清楚现在什么感受,他不在意哈雷的死活,如果刚才他还有力气,对方肯定已经死他手里了。
只是赫淮成为星盗,背上人命,陆盐觉得这一切的发展都是他造成的。
还记得六年前的赫淮,吃个面包嘴都能磨出血,现在都有漂亮结实的腹肌了。
如今他们俩再动手,陆盐一定是今天的哈雷,会被赫淮摁着在地上摩擦。
小公主长大变腹肌公主了。
陆盐忍不住想笑,但一笑就扯得脸上的伤口疼。
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的。身后的赫淮突然说,他低头吻了吻陆盐包扎过的后颈,目光沉静幽邃。
嗯?陆盐不明白赫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赫淮想跟陆盐离开这艘星舰,但今天发生的事,让他前所未有的急迫,却也更加沉稳坚毅。
他不能总让事情超出控制,更不能让陆盐一直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第21章
陆盐出了好几波热汗,衣服早已经湿透,汗津津地蒙了一层薄润。
omega分化时,身体会持续不断的高热,出的汗没有体味,反倒夹杂着会让高匹配alpha疯狂的信息素。
不过陆盐提前打了抑制剂,信息素的味道很淡,被赫淮的气息像渔网一样兜住,耐心的安抚着。
赫淮仿佛一头守着宝藏的恶龙,把omega藏进被子里,从头到尾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抱到怀里。
陆盐抵挡不住身体的疲倦,昏昏沉沉睡着了,他的唇色很白,眼尾却烧得通红。
赫淮低头在他湿漉漉的发间蹭了蹭,寻着信息素最浓郁的地方,一路蹭过去,留下一连串细碎的吻痕。
也只有这个时候陆盐特别温顺,会全盘接受赫淮的亲近,不像平常那样皱着眉,抿着唇,一脸排斥的样子。
他的信息素要比他这个人诚实多了。
睡到半夜陆盐热得实在受不了,睁开眼看见自己裹得跟个豌豆公主似的,被赫淮死死地抱在怀里。
要不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陆盐能一脚把赫淮踹下床他就说怎么这么热,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陆盐脸色不好地掀开被子。
赫淮手指捏着被子的一角,正要再把陆盐裹起来,却挨了一顿骂。
巴塞罗号的网络是星盗们的内部网络,上面没有关于如何照顾分化omega的话题,倒是有如何绑架omega的帖子。
赫淮经验缺缺,又没人教他,只好凭着本能。
本能地用信息素安抚陆盐,本能地想将他藏起来,又本能不喜欢别人闻见陆盐的气味,所以才把他裹得这么严实。
见陆盐额角的汗水淌得正欢儿,赫淮喉结动了下,那我去给你打盆水,洗洗脸?
陆盐满脸烦躁地摆了摆手,让赫淮赶紧去。
等赫淮打完热水回来,眼睁睁看着陆盐把自己喜欢的气味洗干净。
陆盐身上出的不是汗,更像是信息素在omega特殊身体机能的作用下来,蒸出来的一种液体,混着信息素的液体。
对赫淮来说,这种气味特别好闻。
用水简单擦了擦身体,陆盐又换了一身衣服,喝了点营养液跟半杯蜂蜜水,才躺回到床上,接着补充体力。
陆盐身上的味道又淡了一些,赫淮不免有点低落。
陆盐不让赫淮给他盖被子,也不让赫淮靠太近,因为他发现,赫淮的气息会让他的腺体兴奋,没完没了的分泌信息素。
赫淮闷闷地上了床,陆盐头脑一清醒,就是他受罪的时候。
第二天陆盐的高热退了下来,身体各项数据也趋于稳定,只是后颈的伤让他不能做剧烈运动。
六年前来,陆盐难得请假休息一天,赫淮窝在杂物间陪他。
陆盐的食欲还是不好,一整天只喝了不到两瓶的营养液,不过精神倒是恢复了很多。
到了下午,詹姆士带人将杂物间包围,他并没有冒然冲进去,站在门口让赫淮自己出来。
詹姆士是科莱昂的心腹之一,每次科莱昂离开巴塞罗号,星舰的一切事物都会由他代管。
哈雷失踪的消息,詹姆士知道后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从监控调取出他的下落。
昨晚哈雷被应该待在巴塞罗2号的赫淮,从杂物间直接拖到了分离室,之后人就彻底不见了。
詹姆士在搅碎机里找到了哈雷的皮肤组织,谁下的黑手答案不言而喻。
听到詹姆士的声音,陆盐顿生警惕,下眼睑绷出锋利的线条,眼神包含攻击,一副随时冲出去大杀四方的样子。
赫淮却摁住了陆盐,你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陆盐满脸厉色,嗓音压低,你不能出去。
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赫淮无缘无故杀了哈雷,依照巴塞罗号的规矩,他得以命抵命。
赫淮:你放心,他们会等科莱昂回来再处理我,我不一定会有事。如果
我说的说是如果我出事了,你要好好活下去,找机会离开这里,我相信你能的。
陆盐皱眉看向赫淮,目光交汇的那刻,他却奇异地冷静了下来,也不再拦着赫淮。
从杂物间一走出来,赫淮眼底的温度褪得一干二净,神色淡漠地跟着詹姆士走了。
alpha虽然离开了,但杂物间还留着他身上的气味,陆盐心情平静地翻出一把粒子枪。
烧一天一夜的脑子,此刻清醒无比,陆盐面无表情地将能量槽全部填满。
如果这帮星盗真的要杀赫淮,那他一定要多拉几个人给赫淮填命。
科莱昂现在还在空间站,听说哈雷被赫淮杀的消息,让詹姆士先将赫淮关起来,等他回来再说。
巴塞罗2号回航时已经晚上十点,这次带回来的物资中,居然还有一架钢琴。
纯黑的漆面在灯光下泛着朦胧的光泽,在一堆实用性的物资中,它显得格外突兀。
詹姆士看见钢琴懵了懵,问了一个滑稽的问题,这哪儿来的?
整个星舰没一个人会听古典乐,更别说谁会弹钢琴了,这玩意儿既占地方,又没什么实质性用处,白给他,他都不要。
搬钢琴的几个星盗嘴里咕哝着,老大买的,不知道中什么邪了,买这东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