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三丰派按说应该属于全真一脉,可张三丰所创的三丰派却是全真一脉当中的异类。
三丰派属于隐仙派,而隐仙派古称犹龙派、楼观道、尹喜派、文始派。此派起源于老子,后老子传尹喜,尹喜传麻衣道者,麻衣道者传陈抟,陈抟传火龙真人贾德升,火龙真人又传给了张三丰。
说起来三丰派真就跟全真一脉没太大关系,其历史渊源比全真一脉长的多,也无怪乎三丰派是全真当中的异类。
听闻张野鹤的剑仙之术与净明派有渊源,费景庭便问道:“敢问前辈,您所说的又是何种渊源?”
宋唯一便说道:“武当三丰派的剑仙之术传承自火龙真人,净明派的剑仙之术也得了火龙真人传授,其中差别不过是内里的修炼法门,其余剑仙法门除了叫法不同,无甚区别。你说,这又是何种渊源?”
“原来如此。”
王静玄的内丹之术很是怪异,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反虚同时修炼,要么一步飞升,要么死后尸解。
而张三丰所流传下来的内丹术很是贴近全真法门。入门先练穴位,既点,而后练线——经脉,最后练面,也就是全身;待筑基,法门颠倒过来,先练面,再练点,最后连线。
费景庭所习练的参同契便是张三丰所改,修炼起来自然是由点到线,可如今大周天尚且没打通,更没打通奇经八脉,自然也就没涉及到面的问题。
听闻宋唯一点评武当与净明剑仙之术内丹法门的区别,费景庭一一对照,心下却是奇怪。
既然都是张三丰所改,为何自己的参同契修炼起来,进境极其缓慢,偏偏真气既雄厚又霸道?
而后续的参同契玄女经与参同契同样出自张三丰之手,除了采炁的法子有区别,周天运行法门别无二致。莫非这玄女经本就是配合参同契的?
按奈不住心中疑惑,费景庭便开口问道:“前辈,武当……可有阴阳修炼法门?”
“嗯?”宋唯一回想了下,说道:“我与师父相处不过一年有余,其后便缘悭一面,未曾再见,不过倒是与师兄弟多有交流。这阴阳修炼的法门,武当自然是有的,还是三丰真人所创。”
“哦?为何晚辈一直都未曾听闻?”
还真有啊!看来系统没忽悠自己。
就听宋唯一说道:“此法只记载在《无根树》中。阴阳丹法始终不入流,你可曾听说有人以阴阳丹法得道飞升?是以三丰真人之后,历代三丰派弟子便将阴阳丹法藏匿,束之高阁,不再有人修行。”
顿了顿,又道:“且此法要谨守本心,切忌一个淫字。后辈子弟,又有哪个有三丰真人的定力?”
无根树……费景庭记下典籍名字,待有时间定然去武当山造访,最好亲眼目睹无根树当中对阴阳丹法的记载。
聊过了各自修行心得,三人关系稍稍亲切的一些。费景庭便问道:“前辈,此时大雪封山,未知前辈只身踏足深山老林,所求为何?”
宋唯一眨眨眼:“你不知道?”
“额……晚辈该知道什么?”
“我当你知道呢。”宋唯一便笑着说道:“传闻四十日前关外长白山一脉骤然宝光冲天,便是在千里之外也能看到,北地修行中人趋之若鹜,我当费小友也是奔着这宝光而来呢。”
宝光?盘算一下时日,莫非此前符芸昭便是奔着这宝光来的?如此一来,岂不是说只要知道了宝光出没的地点,便能寻到符芸昭?
费景庭赶忙问道:“前辈,那宝光可知在何处出没?”
宋唯一摇了摇头:“只知在长白山一脉,具体哪个山头却是不知道了,凡事都要靠机缘。”顿了顿,宋唯一又道:“若非自知天不假年,我也不会从草原赶来撞一撞这机缘。”
张乐瑶在一旁道:“我观前辈气色红润,何来天不假年之说?”
宋唯一苦笑道:“早年得了师父些许真传,便自以为是,胡乱修炼,一味贪速,真气运转一周下丹田便会隐隐刺痛。当时年轻,以为不过些许瑕疵,便没理会。四十余年过去,这小毛病拖成了大毛病,如今更是要我的命啊。”
费景庭心中惋惜。宋唯一从师不过一年,其后大多是自行修炼,便是如此都能有如今的进境,可想其天赋有多高。若一直跟在张野鹤身旁,只怕当今之世无能出其右者!
方要说些宽慰的话,隐隐有所感,几乎跟宋唯一同时看向洞口,张乐瑶境界稍差,随后也看了过去。
脚步声轻响,须臾便见一二十出头的女子摇曳生姿的走了进来。
宋唯一眼睛眯了眯,一提剑柄,按动绷簧,苍啷啷一声长剑出鞘。那女子媚态天生,小小吃惊一下,随即咯咯笑道:“姓宋的,我一没做恶事,二没害过人,你要斩我可得有个名目才对。”
宋唯一道:“你们这些山精野怪不正漫山遍野寻老夫吗?还要什么名目?”
女子笑道:“那却是错怪我了,我们胡家是胡家,其余四家是其余,宋老头,你可别混为一谈。”顿了顿,女子看向费景庭与张乐瑶:“二位,我们又见面了。”
声音耳熟,费景庭试探着问道:“胡老七?”
“呸!”胡七姑骂道:“黄十七满口喷粪,别听他的。小先生称呼我七姑就好。”
费景庭暗自琢磨胡七姑的来意……这女子是狐狸精啊,照理来说应该是跟那些野仙是一伙儿的才对,怎么看这意思不太像呢?
“见过七姑,不知姑娘此番……”
胡七姑瞥了一眼宋唯一,随即道:“小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沉吟着应下,费景庭起身跟着狐狸精到了洞穴口。
胡七姑一扬手,施了个法术,隔绝周遭声响,随即一双媚眼打量了费景庭一番,称赞道:“当日匆匆一观,便发觉小先生不凡。那黄十七自讨没趣,白白丢了性命,还惹得黄家死了七、八口,啧啧,小先生好厉害的手段、好决绝的心肠啊。”
“七姑还请长话短说。”
“好,”七姑说道:“小先生可是为了长白山宝光冲天一事而来?”
费景庭犹豫了下,说道:“我也不知算不算。”
“就当小先生是了。小先生修行深厚,只怕同辈中少有人敌。不过想要夺了宝物却是千难万难。”胡七姑说道:“旁的不说,三爷爷、三奶奶,还有常家的老两口都盯着长白山呢,小先生就算周身是铁又能碾几根钉?”
“七姑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七姑却没直接说,转而说道:“小先生可知,你们前脚毁了宅子,杀了黄家不少人,后脚黄家的家主便召集关外五仙齐聚,聚拢了不少好手四下围堵?”她指了指自己:“我,便是其中的一员。”
“常家四兄妹,黄家一窝,还有白家老太太坐镇,只怕小先生讨不到好处吧?”
“那要试试才知道。”
“呵,小先生心高气傲,但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不如听小女子一句,得个两全其美如何?”
两全其美?怎么个两全其美?费景庭来了兴趣,问道:“你且说说看?”
胡七姑说道:“三爷爷算准了五日之后宝光重现,却是抢得宝物的最佳时机,只是参与者过众。三爷爷唯一所虑者,便是常家的老两口。
这两位道行深厚,便是三爷爷也看不透深浅。小先生若是将常家老两口引开,七姑担保此番小先生平安无事,事后得了宝物,也分润小先生一二,如何?”
宝物什么的,费景庭根本就没想过,若不是宋唯一说起,费景庭根本就不知道有此事。
他此番所求不过是将失陷的符芸昭救出来而已。不过这狐狸精说的话不能全信,谁知引来常家那两位,自己还有没有命在?
见费景庭不信,胡七姑径直掏出一物,鸽子蛋大小,浑浊透亮。
“此为hlj一蚌精的妖丹,百年前为三爷爷所得,几十年前才炼做了玩物。小先生只需灌输元炁,便能藏匿身形,落入水中也能分水而行,呼吸自如。此物算作好处,先行分润给小先生如何?”
费景庭思量了下,悚然道:“避水珠?”
胡七姑媚笑道:“水族妖丹,大多有此效用。可不是神怪志异里那神乎其神的避水珠。”
说话间胡七姑又拿出一物,却是个香炉。
“此物也是三爷爷炼制的法器,到时小先生只需引燃内中香丸,自然会宝光冲天,想来常家的一准会寻过去。”
听这意思,是自己带着香炉遁走,找个地方点燃,而后引来常家的两位?如此简单的事儿,换做胡七姑也能做,为何偏偏找上自己?
还没等他问出口,胡七姑便说道:“我知道小先生的疑虑。此事自可由小女子操持,只是常家那两位神通广大,只怕小女子逃脱不掉。一旦被常家撞破,胡、常两家便要起了争执。小先生是生面孔,事成之后只需退走关内,那两位便奈何不得。”
“这是为何?”
胡七姑说道:“小先生可曾路过山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