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等了他一整晚,那没有绣好的带血锦帕被我藏好尘封了,没人知道我绣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我绣之时的甜蜜与期待,一针一线都带着我的爱,孩子的眉像他眼像我,泪朦胧了双眼。
当年我绣东西给楚歌之时满腔期待,绣给他之时我也是满腔柔情,可惜我的情,我的爱总得不到回应。
是我的爱太卑微了吗?还是我不够好,让他们对我不屑一顾?
娘也许说得对,男人都是如此,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一个遥远的梦,每个女人都要经历过一个坎,跨过去就行了,熬熬就一生了,忍一忍就一辈子了,娘的话依然清晰,但心却说不出点的凄凉苦楚。
他说过只要我一个就足够了,他说过绝不碰其他女人了,他说只要我与他的孩子,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骗我?
他刚将我的伤疗好,转身又给我致命一剑,真的好疼,我抱着双膝,在床的角落呆呆坐了一晚,看着天由黑渐渐变亮。
爹三妻四妾,楚天哥哥就更多,更何况他是皇上,他有别的女人这很正常,他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就更正常了,我有什么好怒的,我努力说服自己,我努力让自己的心好受一点,但为什么心还是那么苦涩,难道真的是我的心不够宽广?
“乐儿――”轻轻的呼唤如在梦中。
他回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这个时候我才刚刚睡着,他坐在我的身侧,轻轻抚着我的脸,温柔而怜惜。
“你回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一点。
“乐儿,莲妃的事――”他脸露难色,眸子有点慌张与不安。
“但我最爱的始终是你,你在我心目中无人可以替代。”他轻吻着我冰冷的脸颊,将我紧紧搂住。
“你最爱的是我,但你也还爱着别人是吗?”
“乐儿――”他低头不语,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什么都明了,他爱我的,但也爱其他人,他想拥有我,但也舍不得其他温香软玉,国色天香,而我永远得不到他独一无二的爱。
“乐儿,今天摩西族进贡了一批贡品,都很漂亮,你看看。”他送了很多东西给我,他亲手替我戴上了一条链子,温柔而深情,但那链子很冰,如我此时的心。
“乐儿,原谅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吓坏了,我不能失去你。”
“乐儿,但她们也是我的妃子,我――”
“我昨晚说过今晚有灯谜会,我带你出宫散心。”
“乐儿,除了你你可曾见过我对哪个女子低声下气,除了你你可见我带哪个女人出宫只为她展颜一笑?难道我对你的情你感受不到?我对你的爱你不明白?”
“乐儿,你对我很重要,我不能没有你,朝银奕笑一笑好不好?”他紧紧搂住我,生怕我会离开他一般。
他说的重要有多重?也许我该满足,正如他所说,整个后宫能让他如此相待的女子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都嫁给他了,还能怎样?
这晚他如约带我出宫看灯谜会,虽然我一直带笑,但我的心沉得难受,原来心不轻松,去到哪里也不觉得轻松。
莲妃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我没有大吵大闹,我也没有质问他食言,因为我知道质问也改变不了什么。如果他的心不在你这里,即使你闹得天翻地覆,哭得声嘶力竭又有什么用?娘说男人都是如此,原来娘真的没有说错。
他心有愧疚,一整晚都在哄我笑,大街人来人往,灯火绚烂,他始终紧紧牵着我的手,但我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但我的忍让并没有让他爱我更多一些,我的沉默也没能让他更怜惜我多点,虽然整个后宫他最宠爱的还是我,虽然他的赏赐都是给我先挑,但对我的爱还是一点点的消褪。
当我逛御花园看到他抱着他的妃子在怀中轻吻之时,我的血一点点地凝固,当我听到他说蓉儿你最温柔的时候,我的鼻子好酸好酸,当我看到他小心翼翼扶着莲妃赏花品茶,满眼疼爱之时,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想哭哭不出,我想骂人不知道能骂谁,我想离开,但宫墙深深,这辈子除非我死,否则出不去了,毕竟楚家就在银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干脆连逃的心思都没了。
看着他们你情我侬我妒忌了,我难过了,每次我都低头黯然离开,不让他看见我孤独又无助的身影,但离去之时我倔强地抬起头,不让泪水滴下来。
他陪我的时间越少,他的赏赐就越多,看着寝宫满是他送过来的奇珍异宝,我自嘲地笑,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像以前那样无视他,漠然看待眼前一切,但我发现如今的我做不到了,他已经开始侵入我的心,影响我的情绪。
他来我的寝宫,身上总是很清新,没有染上任何女人的脂粉气,但我知道他昨晚宠幸了梅妃,前天与丽美人温存,今天中午才温柔地握着蝶才人的手写了一首感天动地的情诗,晚上还吹箫给沫妃听,情意绵绵,温柔体贴,而深夜他来到了我的床前,喃喃地喊着我的名字,吻着我的脸庞,意乱而情迷。
有时我很想问他,我之于他是什么?他对我真的是有爱吗?
他对我是有爱的,起码其他女人都是被东西卷起来送到他的寝宫,而他想我的时候,都会过来我的寝室。
他对我是不一样的,无论他白天与哪个女人在一起,无论他对她们怎样情意绵绵,百般温存,但每天晚上他都会一身清新回到我的身边,即使已经是深夜。
他是爱我,他是爱我,我不停地对自己说。
即使如此,我在这个皇宫依然没有朋友,依然是众矢之的,她们始终认为我的出现将皇上对她们的爱都夺去了,她们还是觉得我独霸了皇上,在这个宫中我形单影只,他银奕成了我的生活的唯一,他不在的日子,我觉得好寂寞。
每天我就在无聊的等待中度过,早上等待中午,中午等待晚上,晚上等待深夜,等待他身影的出现,等待他喃喃地叫我的名字,等待他将我紧紧搂在怀中说很想很想我,虽然我知道他的话都是假的,虽然我知道这些话他转过身子又对另外一个女人讲。
但就是这样的日子也并没有持久,他就连这唯一的幸福也不留给我。
不知道哪个国家进贡了一个美人,银奕本来想将她们送给臣子,但当那个女人在他面前舞了一曲之后,他改变了主意,封她为冰妃。
听小翠说这是一个极为貌美的女子,温柔而妩媚,看起来清纯如莲,但她朝你瞧上一眼,会让你酥入骨头里,而他的其他女人却说,她不但长得美,最重要的是床上功夫了得,能让人神魂颠倒,难以自控,堪称尤物。
想到他们在床上缠绵欢爱,我的心一阵刺痛。
从此银奕就不再坚持回到我的寝宫,有时是三天来一次,有时是五天一次,我翘首等待,等了一日又一日,一夜又一夜,醒来之时,身边的被褥冰凉冰凉的,曾经滚烫的心也慢慢如那被褥凉了下去,直至成冰。
心中除了悲凉更多的是屈辱与愤怒。
当他再出现在我的床榻时,我扭头不再看他,当他与我说话的时候,我恍若未闻,表情冰凉眼神冷漠,他知道我因何生气,所以温柔而勾人地哄着我,用甜言蜜语包围着我,但他的话就是再甜,我的心都是苦的。
当他想吻我之时,我狠狠地推开了他,眼神嫌恶而凶狠,他银奕当我是什么人了?想起就过来缠绵一番,有了新欢就将我弃之如敝履?
“乐儿,别这样。”他的声音带着哀求,我依然冷漠看着他。
“楚乐你这是干什么?难道朕对你还不够好吗?”一番好言相劝,我依然不理他,他的耐心终于磨光,声音冷了下来。
“为了顾全你的感受,我每次来你这里都沐浴更衣,我不来看你,但我的赏赐天天都送到,怕你寂寞,我带你出宫,我来你寝室最频繁,朕很多妃子,千方百计接近朕,也几个月见不了一次,而我来了你却将我推走?”
“从没见过你这种不解温柔的女子,我天天在你这里过夜,你看莲妃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不好,你的心胸能学到莲妃的一半,我就不用那么顾忌了,现在弄得朕要宠幸哪个女人,像偷情一般,窝囊透了。”
他竟然满腹怨气,当初是谁在我昏迷的时候说只要我醒来,不再碰别的女人,当初是谁说此生有我一个足矣?这些都是我逼他说的吗?他都已经忘了吗?
“既然莲妃心胸宽广,既然其他女人温柔而善解人意,你大可去找她们就可以,我楚乐不欢迎你。”
“你――”
“我楚乐就是这样,你看不惯大可马上离开。”
“你非得这样对我?”
见我依然冷着脸,他脸色铁青拂袖而去,自这次之后,他即使来我的寝宫,两人也貌合神离,他很多时候忍受不了我的冷漠,坐一会就离开,毕竟有着更多热情貌美的女人等着他.
但冷战了一段时间,他又忍不住过来讨好我,放下身段求我原谅,说以后不会这样了,晚上也整晚赖在我的寝室,在我身旁批改奏折,似乎与过去一模一样,但心中出现了一条裂痕,哪那么容易愈合?
只是他的退让,他的讨好,让两个人的关系稍稍好转逐渐破冰,但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楚冰哥哥在阵前叛变他的消息。
我记得那天,我正在寝室弹琴,他闯了进来,二话没说将我身前的古琴推倒在地,砰的一声,暗红的木裂开,他怒意难消,顺手将桌子上的茶壶茶杯摔倒,叮铛作响,一地破碎,小翠和小乙子吓坏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滚出去――”我从来没有见他发那么大的火,俊美的脸庞青筋突起,变得凶狠而狰狞。
“楚歌就是连敖是不是?”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心禁不住跳得比平时更急促一些,对于楚歌的事情,我已经刻意不去关注,我告诉自己要全心全意对待眼前这个男子,但我付出了真心,他还我凉薄。
“他就是你心里一直爱着的男人是不是?”他怒视着我,眸子燃烧着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