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安分分呆在梨宫,别想着逃出去讨一个说法,我说过只要没有我的陪同,你私自闯出去,一定杀无赦——”
“绝不例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全身又笼罩着阴寒之气,让人会觉得他刚才的柔和都只不过是幻觉,我怔怔地望了他好一会。
“你爱上她了是吗?如果是这样,别不承认,我们一起去阻止他们好吗?”我蹲下来,一笔一划写道。
他皱眉,良久才说道:“这字真是难看!”
“承认什么?她爱嫁就嫁,她与我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去阻止她?别以为谁都想娶她,这世界又不是没女人!”
刚才他明明表现得在乎得不得了,现在又-----
“你放我回去,我向她解释,一切都是太后暗中操纵,你根本不知情,她不相信翼宇说的话,但一定会相信我的话,这样你们就可以冰释前嫌,就算她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但起码不会当你是仇人,这样不更好吗?”
我想方设法说服他。
“既然她这辈子都不会回到我身边,那就让她继续恨吧,有时仇人比陌生人更好,仇恨并不比淡忘差。”
他冷冷地说,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想她心里没有他,将他淡忘,这不是爱上师姐是什么?
我蹲了下来,一笔一画地写,很用心,他看了一眼,就想走人,我忙站起来,用上我所有的力气,死死将他拽回来,他回眸,两人就这样对瞪着,我没有丝毫的退缩。
“那股犟劲又回来了,但并不讨人喜欢。”
他唇微扬,露出一个充满嘲讽的笑。
两人这样瞪了多久,直到他眼睛倦了,人累了,二话不说坐下来,他背靠着身后的大树,一副你爱说什么就什么,我懒得理你的样子。
其实他要走,我根本拦不住,但他还是留了下来,风凉夜静,两人并排而坐,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还可以与他这样坐在一起,这是我发梦都不会想到的。
他坐下来,不再傲然挺立,不再睥睨众生,身上阴冷之气也随之消散了不少,大家同一高度的感觉真好,气氛缓和了不少,不再压迫。
“反正这些天也觉得无聊,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过我好像忘记你已经是一个哑巴了,你能说什么?”
他这一句话充满嘲弄与讽刺,甚至带着点恶毒,如果这样能让他的心好受点,我也不介意。
我用手树枝比划着,往往我比划一句,他已经说了很多,他说我写字的时候,怎么不将弹琴的灵动发挥半分?写得又慢又丑。
我说他当年禁锢我之时的霸道、狂热、执着去了哪?怎么不对师姐用上分毫?甚至连承认爱上师姐都不敢,而他只用了一声冷哼来回答我。
“我问他是师姐要嫁银狼,还是银狼要娶师姐。”
“他说她愿嫁,他又愿娶,一个巴掌拍不响。”
他明明心里介意得要死,却硬要装得不在乎,明明彻夜难眠,却故作冷漠,说她爱嫁谁就嫁谁去,虽然他是一个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但有时却像一个孩子一般。
“但起码有一个人先提出来,究竟是谁提出来?”
“向天下人宣布的时候哪有先后之分,只是这之前她私下约了他相见,估计是她提出来的。”
濯傲越说越郁结,似乎胸腔满是气,被塞得满满,无法发泄,让人看着也替他觉得难受,如今感到他的心停留在师姐的身上,相处起来倒轻松了很多。
“为什么呢?”
我心中实在是疑惑不解。
他嘴巴刚动了动,但很快又闭了上来,因为有人来了,我听到了脚步声,不一会那个我最为讨厌的恶毒女人,趾高气扬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她似乎总是阴魂不散。
这是自董武死后她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虽然美丽依旧,但脸色却显得苍白,眸子更为阴郁与怨毒,整个人带着一股戾气。
“夫再娶,妻再嫁,你们两个真可以说得上同病相怜了,听宫人说你们正一起在月色下伤怀,本宫反正闲得慌,所以跑过来瞧瞧,看能不能安慰几句。”
看到她幸灾乐祸的笑容,我真恨不得扇她几巴掌。
“母后闲得慌,莫非宫中各色美男不合母后心意?”
濯傲的脸上漾着笑容,但那声音却冰冷得让人直打哆嗦,母子俩一见面就已经剑拔弩张,可见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不但没有丝毫缓解,还更为恶化。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内,两人彼此算计,又无时无刻不想夺取对方的权力,没有丝毫的信任,这样的母子能有平和相处的一刻?即使是平和也不过是虚假的罢了。
“美男虽好,但没眼前的戏好看,傲儿不惜用上卫国忠臣良将的性命去讨好佳人,弄的卫国臣民怨声载道,讨伐声起也在所不惜,可不想弄巧反拙。”
“美人是肯投怀送抱,是愿展颜欢笑,但可惜这投的是谁的怀?送的是谁的抱?母后看着着实可惜得很,这可真应了那句话,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戏峰回路转,可真是好看得紧,母后也看入迷了,时不时拍手欢呼。”
这女人腰一摆,浅笑连连,眼波随笑流转,风情万种、媚骨天成这两个词,用来形容这个女人真是恰当不过了,只可惜美丽的外表之下,包裹的却是一副如此狠毒的心肠。
“戏看完了,话也说了,母后还不安歇?过度忧虑,傲儿怕就是再多几瓶魅颜丹也保不住母后的花容月貌,毕竟这年纪也不小了,好好呆在宫中休养才是上上之策,何须上跳下蹿,唯恐卫国不亡,你亲儿不死呢?”
濯傲依然没有站起来,但那说话声音却分外冷漠疏离。
“现在究竟是谁唯恐天下不亡?你为讨好自己喜欢的女人,送曾为卫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臣子到敌人手中,让他惨死,这是一个帝王所为?”
她的声音再加大变尖,没有刚才的从容。
“对于母后来说,他是忠臣,但对于本皇来说,他只是逆臣贼子,他曾为卫国立下赫赫战功,但母后别忘了,他曾在无回谷逼本皇跳崖自尽。”
“本皇看在母后的份上一只眼看一只眼闭,谁知他变本加厉,飞扬跋扈,不但不将本皇放在眼里,甚至还阳奉阴违,酿成大错,其罪当诛,即使狸王不杀他,朕也会亲自动手,决不饶恕。”
濯傲站了起来,用力一拂衣袖,与其母逼视看,眼里有着浓浓烈火,他身体颀长,如挺拔青松,如巍峨高山,给人强烈的压迫感,两人对视,谁也不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