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会让你将人送到狸国的,如果董武死了,我也要你付出血的代价,一定——”
太后苍白的脸因愤怒与恐慌扭曲成一团,不复曾经的美丽。
她用手颤抖地指着濯傲,眸子通红如受伤的猛兽,但带着刻骨的恨,此时的他们怎么看都不像一对母子,反倒像一对恨不得马上手刃对方的仇人。
“我既然敢将董武送到狸国,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我的确很想维持我们的母子关系,但我发现无论傲儿怎么努力,在母后心目中,傲儿始终是无足轻重。”
“傲儿并不想与母后为敌,皇权霸业虽重要,但在傲儿心目中母后也很重要,这次傲儿已经手下留情,这件事背后操纵的如果不是母后,换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让她活到现在!”
濯傲的声音并没有软上半分。
“是吗?看来我的感谢傲儿的宽宏大量了,但你也掂量一下你是否有这个本事?”
太后咬牙切齿地说道,说完拂袖而去,行色匆匆,估计是马上赶回去派人将董武拦截下来。
她对董武终是不一样,其他男宠的生死她根本就不在意,即使死在她眼前也不会皱一下眉毛,唯独董武才能让她温柔如一个小女子,只有他的安危才会让她花容失色,慌乱无措。
经过他母后这一闹,濯傲也黑着脸不发一言离开了梨宫。
他们走了好一会,大家才敢缓过一口气,董武是该死,但更该死的就是这个狠毒的女人,看到她这个样子,我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在这里这么久,今天最舒心了。
自来到梨宫之后,我开始过上与世隔绝的生活,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我虽然都毫不知情,但日子过得倒也闲适,有时会看着楚乐的孩子出神。
他现在还很小,翻身也很费力,他的轮廓很像银奕,唯独那双眼睛像楚乐,父母都长得像妖孽一般,他长大以后也绝对是一个祸害。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来的时候也笑眯眯的,那乌溜溜的眼睛不停地转,对周围一切都好奇得很,有时从他身边经过,他的小手还胡乱地动,似乎需要我抱他,很惹人疼爱。
相处时间久了,楚乐也允许我抱一会,有时还会好奇问我什么原因哑了?可能日子太无聊了。
楚乐对她的孩子很温柔,虽然被禁锢在这个宫中的时间已经不短,但她一直淡然处之,没有暴躁也没有哭闹。
孩子被宫娥抱着的时候,她会在窗台上弹琴,琴音如泣如诉,哀怨缠绵,但很多时候弹到一半,就会生气地离开,不知道是生谁的气?
孩子哭闹的时候,她会一转琴音,弹着轻快愉悦的曲调,将孩子吸引,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孩子睡觉的时候,她的琴音悠扬舒缓,如春风抚过脸颊,孩子总是在她的琴音中甜睡,而她就会看着孩子的脸出神。
“居然替他生了一个孩子,真是不值得。”
“他这种种马一般的男人,居然也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老天真是瞎了眼。”
楚乐有时在喃喃自语,有时在愤恨地诅咒,但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银奕,有时骂的内容让人忍不住想笑。
她的孩子很少哭,比我的小莲藕好多了,想我小莲藕那会哭得拆天一般,让我恨不得打晕他。
如果不是有冷佚,我估计我不会睡过一天好觉,但即使他是如此顽劣,我还是发疯地想他,还有想他的爹,想他的轻抚,想他的温柔,想他的吻,甚至他的粗鲁。
现在的我不在他的身边,他是否会哭?如今冷佚是否去了军营,银狼能治得了这顽皮的家伙吗?
以前我会躲在一个角落偷偷想他们,但如今时间多了,整个人闲下来,我发现不能再这样想,越想心越难受,甚至有时恨不得冲出去,所以我有时会没事找点事干。这样日子会过得快一些。
孩子熟睡的时候,楚乐会在那里喃喃自语,对着孩子说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懂的话,甚至还帮孩子取了很多名字。
很多我都忘记了,但惟独有几个名字印象深刻,她说她的孩子姓楚,就叫楚恨奕,要你就叫楚恨银,但最后她自己自个在那里笑了,说她的孩子怎会恨银呢?这样以后不穷死?
我以为自己取名字难听,想不到她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心中释然,但她后来取的名字却让我老大不舒服,叫楚念歌,名字是好听,但那层寓意却让人如骨在喉咙,十分难受。
孩子都有了,怎么还念念不忘?这女人真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很想打她一顿。
什么名字不取,偏偏要去楚念歌?真是难听到了极致,好想大声吼她,但却发不出声音,如若被银奕知道他自己的孩子叫楚念歌,估计会气得直冒黑气,对这个俊朗不凡,但又花心风流的帝王,我一直觉得亲切,讨厌不起来。
从此她就天天喊他的儿子叫念歌,她念一次我就不舒服一次。
偶尔她会走出宫门,与门口的侍卫闲聊,甚至不惜眉目含情,以期打探到一些消息,也许濯傲叮嘱过侍卫什么都不能说,所以无论楚乐怎样温柔含情,侍卫们多余的话都不肯说一句。
“怎么都是木头?”楚乐有时无奈的摇头,有时愤恨地跺脚,虽然她一直淡然,但我知道她一直想离开。
“你长大可不能像你父皇那样风流无耻,估计他现在又不知道在哪个宫中风流快活了,这样脏的男人你娘我不会再要的,这样的父亲小念歌也不能认,等娘找一个更好的,你再叫他爹,小念歌你说好不好?”
可能日子真的太无聊,她天天对着她的儿子自言自语。
据我所知,银奕似乎正在发疯的找她呢?有点想告诉她,让她心里舒坦一些,但后来想想也作罢了,谁叫她的孩子叫念歌?
濯傲偶尔会过来看看孩子,兴许这个宫中他也觉得孤寂,他真的很喜欢孩子,那冷硬的脸每次都因为念歌的笑脸而舒展开来。
濯傲每次过来,楚乐总是将孩子双手递上,满是信赖,孩子也在他的怀中笑,这种场景总是很温馨,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来的越来越频繁。
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脸色也已经没有那么苍白,只是他眉头始终深锁,眉宇间总带着一抹沉痛,挥之不去,看着心会隐隐跟着痛。
他每次过来都会扫我一眼,眼神总是很复杂,但却从不对我说话,他应该还是在恨我吧。
我端茶给他喝的时候,手总是微微颤抖,甚至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尤其今天,自从他进来之后就满身肃杀之气,脸阴沉得厉害,任是平时胆大的楚乐也不敢将孩子递给他。
我跪在地下,恭敬地将茶水放到他的手可以触及的地方,但却将头低垂下来。
“为什么不敢看我?”
他突然钳起我的下巴很用力,我吃痛但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手中的托盘不稳,杯子叮铛落地,碎片满是,吓得屋子里的人噤若寒蝉,无人敢言。
“以前你从不跪我,以前她总是恭敬地跪我,以前——”
他突然松开了手,我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今天怎么了,只是他离去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是那样的悲凉孤寂。
他是寂寞的,一直都是如此,他曾经以为我可以伴他一生,谁知到头我去背叛了他,无回谷他绝望地刺往胸口的一剑,依然清晰如昨日,我每次想起心会痛。
只是师姐那一剑是否刺中他曾经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