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南志走后不久,红樱亦抓药回来,煎好了端给姜静云之时,却见主子神神秘秘地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关起门来之后就抓着自己从上到下地看个不停,好像不认识自己一般。
    “主子,是不是红樱做错什么了?”
    瞧着小姑娘怯生生地模样,姜静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吓到她了。
    “那个……红樱你还记得从前的事么?”姜静云清了清喉咙,掩饰般地问道。
    “从前?”红樱咬着指头,眼神迷茫地问道:“从前是什么时候?”
    姜静云被噎了一下,想了想问道:“就是小的时候,还记得不记得自己的爹娘是谁?”
    红樱皱眉想了想,摇头道:“奴婢自记事起就跟在主子身边了,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姜静云叹了口气,虽然早知道是这样,可还是有些失望,她拉了拉红樱的衣服说道:“来,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红樱一愣,随即拉紧了衣领,一脸警惕地说道:“主子,你要做什么?茑萝姐姐说过,女子身子清白最是重要,若是被人家看了,那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姜静云被这一袭义正言辞的话语震得半晌回不过神来,好不容易一口气顺了过来,没好气地一巴掌拍过去说道:“赶紧脱了,再废话让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红樱虽然有一身好功夫,可是面对从小欺压她到大的姜静云,总是有种天然的畏惧感,如今被她一吼,委委屈屈地开始脱了。
    姜静云转到红樱背后。看到她肩头之上果然有一片红色胎记,狭长纤细,看着就像是一片柳叶,姜静云心中一惊,想起英南志的话,不禁信了几分。
    “主子,你看够了么?奴婢可以穿衣服了吗?”红樱觉得肩膀上凉飕飕的。又瞧着自己主子扒拉着自己的肩膀一副猴急的模样。实在难受得紧。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异?
    姜静云挥挥手说道:“穿上,赶紧穿上我有话对你说。”
    红樱松了口气,主子总算正常了。本想着一会儿等姜静云喝了药她就去厨房偷吃点昨儿个做的糖醋排骨。可是听完姜静云接下来的话,红樱愣住了。
    什么?她还有爹娘?
    “红樱,你想不想见一见他们?”姜静云看着明显已经惊呆滞的小姑娘,试探地问道。
    “梅姑姑怎么变成奴婢的娘了?”红樱不明白。
    “你就还当她是梅姑姑。以后她会更疼你,不好吗?”
    “那怎么还有个爹?”红樱不大乐意。
    “以后多一个人疼你。你要是不喜欢就不搭理他,好不好?”
    经过一番劝说,红樱总算是点了头,姜静云放下心来。派人去请梅姑姑过来。英南志已经跟梅姑姑讲过事情的原委,一见到红樱她便再也无法止住眼泪,母女相认场面煞是感人。
    “云丫头。多谢你这么多年来替我们照顾女儿,他爹不方便再过来。我先带她去见见可好?”
    姜静云自然不会阻拦,看着红樱一脸茫然地被梅姑姑搂在怀里带走了,她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当夜红樱并没有回来,姜静云觉得长生殿里特别的冷清,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用过早膳之后,突然映雪前来通报,说颜乐夫人求见。姜静云正害喜得厉害,本想推了不见,可映雪去了之后又一脸为难地回来了,说她就坐在殿中不走,要一直等到姜静云见她为止。
    看来这人是明摆着来捣乱的,姜静云沉了脸色,遇到这种人只能压下她的气焰,否则只会让她越来越嚣张,姜静云吩咐茑萝替自己更衣,决定出去会会这个宫中风头正劲的“新宠”。
    “哟,姐姐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颜乐夫人一见到姜静云就掩口惊呼道。
    “怀了身子的感觉,你自然不清楚,今天是有何事一定要见本宫?”姜静云并不理会她的夸张表演,刺了她一句便直奔正题,没空跟她虚伪客套。
    “瞧姐姐说的,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姐姐么?”颜乐夫人脸色微变,片刻后又恢复了笑容说道:“如今姐姐可是风光了,怀了龙嗣,听说啊皇上答应姐姐,若是诞下皇子,就许以后位,是也不是?”
    姜静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如你亲口去问问皇上?”
    颜乐夫人愣了一下,掩饰般地掩口笑了,一甩帕子说道:“姐姐真会开玩笑,臣妾哪里敢跟皇上说这些?每次皇上歇在我殿里的时候,那哪儿有时间说这些闲话呢,总是觉得天亮的太快,想来姐姐也知道,皇上真是……”
    说到这里便没有声音,颜乐夫人脸色一红,一副娇羞的模样,看的姜静云一阵胸口发闷。知道这是来特意恶心她的,也做了准备不跟她置气计较,可是亲耳听到别的女人上门来说和楚阳的闺房秘事,还是让人无法忍受。
    “颜乐夫人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说起话来如此粗俗无礼,若是让宁大人听到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颜乐夫人笑容一僵,这样等同说她没有家教的话让她心中升起了火气,攥着帕子说道:“姐姐出身书香门第,清贵之家,自然比我懂得规矩,只是不知道这庶女都要学习什么规矩,我实在好奇,不如姐姐说来听听?”
    姜静云心中讶异,颜乐夫人直截了当的嘲讽让她十分奇怪,按理说这个时候,她不该有这样的胆子如此跟自己针锋相对,难道又出了什么事?心里这么想着,口中却并不放松,只是说道:“别的不敢说,礼义廉耻总归是知道的。”
    颜乐夫人脸上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了,她今日是特意来气姜静云的,她知道怀了身子的人是不能动气的,是以特意挑了最刻薄恶毒的话来讲。哪知道这云妃牙尖嘴利,一句一句地给顶了回来,没占到丝毫便宜,如今还被她说自己没有礼义廉耻,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也不必太得意了,以为怀了龙种就什么都不怕了。今日我好心来给你提个醒,领不领情就看你的了。”颜乐夫人冷哼一声。话语中带着得意。
    姜静云心中“咯噔”一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颜乐夫人偏偏又卖起了关子,“瞧妹妹这记性,姐姐如今有了身子。最是乏得厉害,就不打扰了,想来姐姐不久就会知道了,到时候可要念着妹妹这份情啊。”
    姜静云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样的事情等着自己。方才跟颜乐夫人一番话说下来,胸口隐隐发闷。请了太医请脉后又躺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些。是以秦宝坤回来的时候,和茑萝在门口商量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将探听到的事情回禀给姜静云。
    倒是姜静云听到声音,叫了两人进去,秦宝坤知道早晚瞒不过。于是斟酌着说道:“主子,经奴才多方面的查探,昔日先锋营中并不止英南志一人存活!”
    姜静云坐直了身子。脸色严肃起来,“可打探到有关慕容忧的事情?”
    秦宝坤说道:“那几个先锋营的如今都做了皇上的心腹暗卫。若不是英南志要隐退,他们也不会出来顶替,这才被奴才的熟人撞见,若想探听什么,恐怕会惊动皇上。”
    姜静云皱起眉头,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可是难度却越来越大了,她刚想开口,却听见纤云在外头说道:“主子,连波来了。”
    姜静云莫名地心中一慌,这个时候连波来做什么?
    如今自己有孕在身,并不能像以往那样被宣召伴驾,更别提侍寝了,大多数时间都是楚阳忙完了正事过来陪她,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姜静云在茑萝和红樱的打理之下,更衣梳洗,跟着连波一起到了熙和殿。连波的脸色不大好,在姜静云进门之前,他犹豫再三还是低声说了句:“云主子,一切小心,千万别动气。”
    姜静云一愣,待要再问仔细之时,却见连波已经进了殿中,只得跟了上去,心中惊疑不定。
    熙和殿中一片明亮,楚阳坐在正中皇位之上,右手边坐着的是德妃,见到自己进来,楚阳的脸色十分难看,德妃却是瞧了一眼便恭敬地低下了头,嘴角唇边若有似无地一丝笑意。
    “臣妾拜见皇上。”姜静云不明情况,只是安静地行礼。
    “平身吧。”
    姜静云站起身来,看了看一边的德妃,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不知道皇上召臣妾来有何事?”
    楚阳神情有些阴沉不定,半晌没有说话,最后看了一眼德妃。后者会意,站起身来说道:“还不快给云妃娘娘看座,你们这些没眼色的奴才!”
    “不必了。”楚阳突然说道:“你将事情讲给云妃听。”
    德妃应了,从楚阳身边走了下来,站在离姜静云三五步处站定了,开始说道:“今儿个早上,敬事房洒扫宫女在打扫存档阁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彤匣子,这便发现了一件蹊跷之事。”
    彤匣子是宫中用来保存放置记录嫔妃初夜落红之物的匣子,听德妃突然提到这个,姜静云脸色凝重起来,如果彤匣子出了事,那足以让一嫔妃万劫不复,只是自己当初的帕子已经验过无误,如今提起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打翻的彤匣子正是云妃娘娘的,里头的帕子上有些不妥。”德妃说到这里,脸上出现为难之色。
    姜静云看了她一眼,问道:“有何不妥?”
    德妃却没有回答,只是叫自己的贴身宫女呈上一个匣子,当着楚阳和姜静云的面轻轻打开,那宫女从里头拿出一副帕子,抖了开来展现到姜静云面前。
    洁白光滑的丝质帕子在烛光下有着淡淡的柔光,当中本该是一团红色的印记,可是此时却全然变了模样,只剩下一摊若有似无地浅褐色的圆形边缘。
    “这是怎么回事?”姜静云看着手中的帕子,一时间惊呆了。
    “朕就是想问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阳一拍桌子,终于忍不住了。
    姜静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德妃见状,轻声说道:“臣妾问过太医,这宫中秘制的彤帕,使用前曾浸泡过调制的无色无味药液,若是落到帕子上的血迹不对,则日子一久便会褪色……”
    “闭嘴!你给我滚出去!”
    楚阳突然怒喝一声,吓得德妃浑身一抖,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看姜静云,最终还是恭顺地退了出去。等到大殿之中只剩下姜静云和楚阳两个人的时候,楚阳低沉地声音缓缓响起。
    “你说吧,告诉我你的解释。”
    姜静云茫然抬头,看着楚阳反问道:“你要我解释什么?”
    楚阳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再次问道:“这帕子是怎么回事?你方才也听到德妃所言,难道不觉得需要解释一下吗?”
    姜静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楚阳,“你是怀疑我失贞?”
    楚阳脸色铁青,直直看着姜静云,“朕只想知道这帕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姜静云此时却是平静下来,看着楚阳发怒,只是说道:“臣妾不知道什么秘制药液,宫中秘术,臣妾只想说一句,臣妾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
    “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跟朕交代么?你再想想清楚!”楚阳依旧盯着姜静云问道。
    姜静云并不躲闪,看着楚阳的眼睛问道:“皇上想问什么不妨直说,拐弯抹角地臣妾听不懂。”
    楚阳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问道:“你当日与慕容忧从帝都千里跋涉到边疆,孤男寡女相处多日,可曾做过对不起朕的事情?”
    姜静云心中冰冷一片,嘴角却勾起一个微笑,“你终于说出来了。这些日子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怀疑?慕容忧是否就是因此而死的?”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提起此事是不明智的,可是英南志的出现,秦宝坤打探的消息,都让姜静云不得不怀疑当日慕容忧之死就是一个阴谋,如今因为怀疑自己和慕容忧,竟然还搞出这样一出闹剧,姜静云只觉得荒谬之极,心灰意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