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云心里直直沉了下去,没想到被发配看守皇陵的楚萧居然有如此大本事,竟然能够控制住宫中局势。能得到皇上祭天的消息,又能调动如此众多高手伏击,这都让人心惊不已,这楚萧对自己父皇都能下次重手,看来真是孤注一掷了。
    如今楚阳远征白蒙边境,生死未料,莫说消息难以传出,即便是知道了也是鞭长莫及,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况且若真如姜思榕所言,楚萧接下来能够掌控了朝中势力,那么楚阳将更加危险。
    谁都知道粮草军备乃是大军的生命线,楚萧最惧怕的就是楚阳得胜归来,那么必定竭尽全力阻挡。若是后方断了这生命线,楚阳率军在外又能支撑多久?
    姜静云越想越觉得绝望,她一再告诉自己要冷静,如今皇宫中还有皇后坐镇,朝中也有不少大臣心向楚阳,事情不可能没有转机,如今之计唯有静待时机,努力争取。
    想到这里,姜静云缓和了脸色问道:“你打算如何?”
    姜思榕摇摇头,笑着说道:“只要看见你平安无事我便放心了,你可以陪在皇上身边,没人会为难你。”
    “那皇上呢,你们会对他下手么?”
    “云儿,皇上是殿下的父亲,自然是尽力救治,殿下还在宫中等着咱们接皇上回去呢。”
    姜静云看了一眼淳于太医,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抬头说道:“皇上中了毒,又失血过多,必须尽快返回宫中,太医院里有需要的药材和人手。才好驱毒疗伤。”
    姜思榕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声道:“胡言乱语,皇上怎会中毒,掌嘴。”
    那侍卫立即上前,
    可怜淳于太医一把年纪,德高望重,竟被一个侍卫打了耳光。嘴角沁出一丝鲜红血迹。他气的浑身发抖。刚要开口,便被姜静云挡在了身后。
    “皇上是病重,并非中毒。你记住了。”姜思榕脸上有一丝跟年纪不符的阴鸷戾气,“若当着外人再说错了,太医院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太医可用。”
    淳于太医气的手脚冰凉,面孔发白。正准备不顾一切发作,也比受着侮辱强些。姜静云却突然说道:“太医,皇上的病情就拜托你了。”
    听到这话,淳于太医一凛,随即明白过来。如今保住皇上的命才是紧要的事情,若是皇上今天去了,那保不齐明日煜王便要登基了。是以他咬紧了牙关。没有出声。
    “姜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启程回宫?”姜静云决定不去激怒姜思榕这个疯子。缓和了语气问道。
    “自然是听你的这云梦山是皇家行宫所在之地,平日里都不许观赏游玩的,你若是喜欢,我们同游一番再回去可好?”一面对姜静云,姜思榕的面色便温柔起来,语气中甚至到了几分讨好。
    “不必了,如今皇上病情严重个,还是早些回宫,也免得煜王殿下担心。”姜静云压下心中不耐烦说道。
    姜思榕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却仍微笑了说道:“都依你。”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队伍便启程了,只是回去的都是姜思榕带来的陌生侍卫,陪着圣驾来的人除了皇上和几个贴身宫女,竟都埋骨皇家祭天的山上,这是任谁也无法想到的。
    直到会了熙和殿,皇上还是没有醒了过来。看着熟悉的大殿和摆设物件,姜静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此时茑萝被囚禁了起来,只剩她一人守在皇上身边。淳于太医的眉头自从回宫便紧紧皱着,药方子换了几次,金针也试过几次,可虽然毒性已经控制住了,可是却不知为何仍然昏迷不醒。
    姜思榕自那日送他们回来之后便再没有露过面,许是楚萧那边许多事情离不开他,这让姜静云多少松了口气。她以为自己被软禁在这熙和殿里,却不料三日后却接到皇后娘娘口谕,让她往凤仪殿去问话。
    门口的太监和侍卫都没有阻拦的意思,若不是前来传话的青荷姑姑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陌生侍卫而非彩香等宫女,姜静云几乎恍惚间认为这一切都是做梦了。一路上青荷并未说一句话,直到了凤仪殿中,见到憔悴惶恐的皇后,姜静云才发觉,情况比想象中更糟。
    “皇上……他如何了?”
    上官皇后第一句问的便是皇上,虽然皇上最宠幸的是柔嘉贵妃,后来又出了个瑛贵妃,而后宫里佳丽也从未少过,但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如今生死关头,皇后也像一个平常人家的妻子一般,她还是惦记着自己的丈夫。
    “皇上已无性命之忧,只是此刻还未醒来。”姜静云心中叹息一声,如实回答。
    “阳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如今这般情形,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上官皇后黯然神伤,眼圈也红了。
    姜静云心中一紧,这几日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力守着皇上,关于楚阳她并不允许自己时常想起,因为除了负面情绪,她此刻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如今听到上官皇后直接伤感的话语,她只觉得心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青荷见到皇后如此伤怀,不禁劝道:“太子殿下带走了大晋一半的兵力,战前准备也是充足,如今不到一月功夫,事情未必就如娘娘所说一般糟糕了。”
    “就算如此,那以后呢,就算白蒙人不足为惧,那班师回朝之后该如何是好?”上官皇后落下泪来,深深地为自己儿子担忧不已。
    正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通报,上官夫人带着女儿前来拜见。殿中几人都是一愣,皇后更是变了脸色,这两人来的时候很是蹊跷,更奇怪的是竟然没人通传没得到允许,便直接宣报觐见了,这让人觉得十分反常。
    上官皇后不由皱起眉头,挥手让姜静云站到一旁,那上官夫人一进凤仪殿便抹起了眼泪,闲七杂八扯了一通后终于说到了此次进宫的目的,上官皇后一听便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你希望皇上能够下旨重新选择太子妃人选?”
    上官夫人为难地看了一眼自己女儿,见她只是低着头绞动手里的帕子,硬着头皮说道:“皇后娘娘,您说起来也是咱们本家,是仪儿的姑母,有什么话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你看如今侯爷身受重伤,太子他又陷入重围,能不能来都不一定,仪儿年纪还小,又是我像眼珠子一样宠到大的,万一……她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么?”
    上官皇后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抓紧椅子一边扶手,身子向前探了出去,脸色铁青地说道:“胡说些什么?我儿必然能够得胜而归,你身为他的母家人,竟然如此咒他,是不要命了吗?”
    上官夫人一个哆嗦,也是吓得不轻,皇后一向偏心自己娘家,如此怒气冲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后宫之主的威势一下子散发了出来,上官夫人张了几次嘴也没能说出下文来,其实她也觉得这样不妥,只是女儿自得了消息便整日里哭闹不休,忠武侯又远在边疆生死未知,她也是没办法。
    一边的上官柔仪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厌烦,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姑母莫要生气,仪儿自小便是将太子殿下当做自己哥哥一般敬仰,殿下也十分疼爱仪儿,如今他生死未卜,也一定不愿意看着臣女就此孤独终老,倒不如就此放了臣女自由,必定为殿下日日焚香祈福,希望他早日归来。”
    上官皇后怒极反笑,她盯着上官柔仪略带伤感却毫无内疚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么?好好好,就当这么些年来,本宫白疼你了!有些人注定没有那个福气,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气急之下,上官皇后只管捡了最粗鲁的话语说出来,上官柔仪俏脸罩上了一层寒霜,却强自忍住了没有说什么,反倒是上官夫人忍不住说道:“是福还是祸,现在可说不一定呢。”
    上官皇后猛然一拍桌子,气的胸口起伏不已,连声怒道:“大胆!你们竟然也敢再次撒野,真以为这样就能撇清跟本宫和太子的关系,到新主子那里去摇尾乞怜了么?告诉你们,上官家没有你们这样的软骨头,滚出去!”
    上官夫人还要说话,上官柔仪却拉住母亲,礼数周全地告退行礼。等到两人退出殿外,上官皇后终于忍不住将桌上的茶盏果盘全数扫到地上,气的浑身发抖。
    青荷只得上前劝道:“这田氏不过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直以来就是眼皮子浅的很,您跟她们置气犯不着,伤了凤体太子可依靠谁去?”
    上官皇后沉默下来,许久才开口道:“田氏本宫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柔仪这个孩子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却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疼爱却养出个白眼狼来,本宫真是看走眼了啊!你说是不是太可笑了?”
    青荷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奴婢斗胆说一句,日久见人心,如今危急关头看到的才是最最真的,有上官姑娘那般薄情的,也有那情深意重的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