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知道,我还知道半年后还有两位世家千金将入宫为侧妃呢。”姜静云语气淡然,似乎是说着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云儿,你如今打算怎么办?”慕容忧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之色。
    姜静云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是你救醒了怡儿?”
    慕容忧一怔,虽不知为何她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仍是点头回答道:“不错,她所中之毒已经去了大半,只是经脉受损,我已修复了大半,假以时日便可恢复无恙。”
    “那你为何说是受我所托前去救治?”姜静云垂下眼睫,说道:“我何时托付过你此事?”
    慕容忧没料到她会知道此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颇有些无措地沉默着,眼中有一丝慌乱之色。
    看着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露出如同孩童做错事一般的神色,姜静云心底那片柔软之处被触动了,她一生最怕就是别人对她好,更何况还是这种不求回报,默默付出的好。她只是无法再装作对慕容忧所做的一切毫不知情的模样,理所应当地继续忽视伤害他,这才回应了他今日的请求,不再避之不及。
    因为知道楚阳娶亲一事已成定局,这些日子她面上不露什么,心中却难免有所波动,将情绪日日藏在心里的感觉并不好过,就像是蛊虫般一点一点地蚕食掉她的希望,这是精神的凌迟之刑。心外围那层硬硬的壳一点点土崩瓦解,露出里面柔软脆弱的娇嫩所在来。
    也许是这样的情绪影响了她,在此时面对慕容忧温柔关切的眼神时,她竟然有了想找一个肩膀痛快哭一场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如燎原之火一般无法控制,她累了,她忍了好久,就快忍不住了,眼前这人眼神是如此温柔,笑容是如此和煦,似乎只要靠过去便安全了。他的怀抱是一处平静的港湾。可以让她像个孩子一般肆意发泄痛哭,这是多么诱人的所在。
    姜静云已然控制不住地泛起泪花,她缓慢地走向慕容忧。向他伸出手去,只要再往前一点,便可以达到那处温柔平静的港湾,只要再前进一点……
    可是当她的手指就要触及慕容忧的衣衫之时。却还是停了下来,随即缓缓垂落。姜静云深知自己此刻必须坚持。不能让脆弱和不理智的感性操控自己。作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女人,她并不会计较身体正常接触和朋友之间的安慰,也并不认为这样便是背叛了感情或是对不起楚阳,负面情绪积累道一定程度若是不释放出来。那会将人逼疯,只是她不能这样对待慕容忧,这个安慰她的人不能是慕容忧。
    若是趴在慕容忧肩膀上痛苦一场。自己是痛快了,发泄了。可是会给他造成怎样的影响呢。这个痴情单纯的少年,爱得如此卑微,爱的如此小心翼翼,她又怎么忍心给他更多的压力和镜花水月般的希望?
    看到姜静云缓缓垂下去的手臂,慕容忧眼中那一点夹杂着欣喜和不可置信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了,他难掩一脸苦涩,满眼哀伤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少女,柔软乌黑的发丝,白皙小巧的脸庞,这么近的距离他似乎可以闻到少女身上的馨香,如此熟悉,如此怀念,就像过去那平静快乐的日子又回来了一般。
    慕容忧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又松开,痛苦地低下了头,却意外发现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有几滴晕开来的湿润。他猛然抬头,却看见少女垂首而泣,无声落泪的模样,心中不由大痛,再也无法顾及许多,上前一步伸开双臂便将少女搂入怀中。
    姜静云一惊,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慕容忧这次却异常坚持,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看到她欲抬头说什么,便抬手抚上她的柔软的头发,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钻进姜静云的鼻子,异常淡雅清新,那熟悉的味道似乎有一种令人心神安定的作用,姜静云觉得一阵强烈的疲惫感涌上心头,浑身的力气都渐渐抽离,不想抵抗,也不想思考,时间似乎停住了,她只想就这么静静地靠在这个温暖安宁的怀抱之中,再也不用醒来面对那些不想面对的一切。
    “吱呀——”
    一声开门的轻响惊醒了这静谧的画面,两人像是被瞬间惊醒了一般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一袭白衣的离墨如雨后青竹一般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屋内的两人,面色平静,只有一双狭长凤眼里闪着莫名的光彩。
    姜静云站直了身子,泪痕还来不及擦拭,便见慕容忧上前一步挡在前头拱手行礼道:“拜见琉陵王殿下。”
    离墨微微颔首,并未说话,而是径直走向姜静云,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替她轻轻擦拭脸颊上头的泪水,温言道:“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姜静云赧然一笑道:“占了你的地方,让你看笑话了。”
    离墨轻轻摇头,拿起旁边桌上摊开地一卷佛经说道:“这是晋宫,哪里会有我的地方,这处佛堂不过是皇上看我平日里无事,借于我抄经祈福之所,你若喜欢,任何时候来都可以。”
    慕容忧疑惑地看着两人,不由问道:“云儿,你认识琉陵王?”
    姜静云点头道:”离墨是我的朋友。“
    离墨看了一眼慕容忧身上的官服,淡然一笑道:“这位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叫我离墨即可,在这晋宫里我何其寂寞,今日能够多认识一位朋友也好。”
    姜静云刚要开口,却听离墨又咳嗽起来,一时竟停不下来,她忙寻了茶水来,奈何离墨这次竟比之前几次都更加厉害,根本没有机会喝水。慕容忧见状忙上前轻轻拍打离墨的后背,一手顺势搭上他的手腕,片刻后点向他腋下五指处,轻柔片刻,只听离墨渐渐平缓了下来。
    离墨放下方才咳嗽是捂住口的帕子,脸上的潮红褪去,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他看向慕容忧,微笑着道谢:“多谢大人出手相助,没想到大人你还精通医术,竟能替我止住顽咳。”
    慕容忧接过姜静云手中茶盏,递给他说道:“你太客气了,先喝口水润润喉咙。”
    离墨笑着点头,放下手中帕子,接过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姜静云松了口气,那种撕心裂肺的咳声让人听了着实难过得紧,不经意间眼光落到离墨随手放在一旁的帕子上,却见到一抹鲜红,在洁白的帕子中是如此醒目,不禁吃了一惊,蹲下身子看着离墨,指着那帕子颤声道:“离墨,你……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两人都看向那沾了血迹的帕子,离墨笑容依旧淡然,不在意地说道:“人生在世,谁能躲过生老病死,天命难违,唯有顺其自然罢了。”
    姜静云不明白他看起来不过双十年纪,为何却有一股看破红尘,生无所恋的味道,皱眉劝道:“若是生病,还是请太医来瞧瞧,这样下去拖成了顽疾,还不是你自己受苦?”
    离墨眼中有一抹道不明的涩意,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拍了拍姜静云的头说道:“没想到如今这世上竟还有人关心我的死活,也不枉来世上走这一遭。谢谢你,小青云。”
    慕容忧见姜静云一脸关切的模样,想了想开口道:“在下不才,懂得几分医术,可否让我瞧瞧你的脉象?”
    离墨还想拒绝,“大人不必为离墨残躯费心了。”
    姜静云见他如此坚持,不由求救般地看向慕容忧。他自然明白静云的意思,犹豫了片刻才仿佛下了决心般地转向离墨道:“方才我仓促间搭脉,心中有一事不解,不知能否一问?”
    离墨微笑点头道:“大人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慕容忧这才说道:“你脉象沉滞中带着不规则的尖锐跳动,这并不是咳症的脉象,却像是中了毒。”
    此言一出,离墨猛然抬头,眼中光芒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姜静云也是一愣,顿时想起方才慕容忧异样的表情,心中隐隐明白了一些,靠近慕容忧,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担忧。
    像是感受到了姜静云的眼光,慕容忧回头看了一眼她,安慰似地微微一笑,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暖意从他的掌心传递上来,姜静云一僵,立时便将手抽了出来。
    “我这病也不是没有太医瞧过,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离墨沉声说道,脸色神色变幻不定,整个人身上迸发出凛然之意,更往日温和淡然的模样大不相同,竟隐隐有种王者之气。
    慕容忧感觉到姜静云的动作,心里一痛,却没有回头,对离墨道:“这脉象的确跟咳症有些近似,却有一点不同,太医也许会诊错,可你自己应该明白这其中不同。”
    离墨突然笑了,眼光瞟向外头随风轻摆的荷叶,轻声道:“明白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我已然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便也不必追究过多了。”(未完待续)
    ps:云和慕容的对手戏,你们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