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的马车最后停在了山丘的附近。
飞了一整夜,泰斯已经完全处于亢奋,而送葬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少年身边。
卡特手里接过了缰绳,泰斯跳下马车,车厢里的两位女性也慢慢走下车厢。
尚克的脸色并不太好,与她相比,奥菲利亚就看上去精神不少。
黎明到来,山丘上的人们醒的比往常更早一些。
将泰斯送到这里后,卡特将黑马调转,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和他定下赌约的泰斯并不着急,他决定先回草屋将藏好的画拿出来。
潘大人没有告诉泰斯画中的秘密,但是她提醒了这幅画将成为小镇命运的转折。
山丘周围没有出现巡逻的强盗,看来塞特等人已经出发。
脚下的草地留着无数践踏的痕迹,新尤姆的战马都已经出动。
血腥的气息从山顶飘向山脚,但泰斯没有兴趣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双手握住白沙弯刀,看着自己房门前的不速之客,那是他一直都无法忘记的奇异男子,身上的艳丽红袍绝无可能是第二个人。
托莱德站在没有门的房屋前,敲着不存在的门。
“砰砰砰。”
男人看着泰斯,嘴里发出蹩脚的敲门声。
“有人在家吗?我是你的朋友,托——莱——德哟。”
听到那熟悉的名字,泰斯瞳孔一缩,原地冲了出去,弯刀指向托莱德,白沙丸从刀尖射出。
男人惨笑一声,托莱德看着泰斯,他举着双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过沙砾已经将他贯穿,正如第一次见面那样,男人轻易地受到了攻击。
全身都是血洞的男人瘫软地倒下,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一次,泰斯没有就此放过托莱德,他跑到托莱德身边,骑在尸体上。
少年用弯刀切割着尸块,每一刀挥下,骨头和血肉都会被碾碎一块,骨头的脆响和液体的爆汁声没有停下。
作为观众,尚克捂着眼睛不敢直视,她从没见过泰斯如此疯狂。
看着面前的尸体已经完全变为了一滩泥,泰斯才松了一口气。
他大口喘着,双手甩动弯刀,血块溅在绿草上,白沙的表面还是纯白无暇。
从尸骸身上站起后,泰斯正想怎么把这晦气的尸体挪走,赤红的色块突然像水浪般波动,颜色正逐渐变为漆黑。
只是一眨眼,那怪人的尸体哪里还在,只留下了曾经见过的黑色羽毛。
“真是残忍啊,竟然这样面对死去的好友。”
泰斯抬起头,张着翅膀的男人在天空中俯视泰斯,他身上一片赤裸,丑陋的面孔已经变为了泰斯熟悉的贵族,那是托莱德的模样。
泰斯双手指向天空中的鸟人,白沙再次汇聚在他指尖,这一次他嘴边低吟着法则,白沙排成一列,变得晶莹剔透。
尖锐的白沙钉太过消耗精力,泰斯的额头冒着汗。
“看到你这么精神,我也是极为开心。”
男人模仿着托莱德的语气,让泰斯心中的火气更大了一分。
沙钉朝着托莱德飞去,射穿了他的白色羽毛,男人从天空中落下,砸在草地上,手脚都摔断了,四肢折叠在一起。
泰斯大口喘着气,他不停歇地朝着男人跑去。
脚下突然出现黑色的荆棘,将少年绊倒。
“你这样是杀不死他的。”
奥菲利亚冷冷的话语让泰斯冷静了一些。
少年趴在地上,看着掉落的托莱德再次长出翅膀,手脚,最后飞入空中。
“真不愧是王国的公主,眼界与众不同。”
托莱德在双手环抱鞠躬,对着黑发少女表示尊敬,奥菲利亚冷嘲着说道。
“我也只是和常人一样愚蠢,竟然让你混入了我的军团。”
怪人摇着脑袋,他望向升起的太阳,脸上显得有些着急。
“又有一场舞会邀请了我,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临走前,他对着倒在地上的泰斯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诅咒既是祝福,我在东方等你,祝你一帆风顺。”
泰斯捶着草地,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抓了一把绿草。
少年慢慢站起来,他阴着脸走入了自己的草屋。
将铺在地上的草垫掀开,少年抚摸着沙地,在一块缺失的地方摸到了用兽皮包裹的莎纸画。
那正是尚克丈夫的画,画中的女人应该是尚克年轻时候的模样。
这位领主大人的画技一点也不出彩,粗制的草纸并不适合作画,所以整幅画虽然看上去点缀了不少颜料,但只是缝缝补补的劣质作。
女人的轮廓被不断修改,左右的两旁完全不对称,色彩也很奇怪。
尤姆镇并不缺乏矿石,只要耐心调制,真正的画师总能将富含颜色的矿石变为心仪的颜料。
但这位领主好像只是个新手,几种相互对冲的颜色减了又加,有时还混在了一起。
泰斯仔细观察着这幅画,他总觉得能找到关键的地方。
尚克站在门外,因为刚刚的那幕惨状,她对这个少年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知道这件事极为关键,尚克一只脚踏入房间,对着屋内的泰斯说。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天赋,偏偏要跑到这种鬼地方,还做了…那种事。”
女人一脸鄙夷地看着那幅画,泰斯把画交给奥菲利亚,再让少女转交给尚克。
“我之前看了好多次,每次我都觉得好丑。原来在他心里,我是这副模样。”
尚克伸出手指,在画上摩挲着。
“你看,就算我用手说不定都比他画的好。”
女人的眼睛扫过了每个角落,最后还是失去了兴趣。
不知不觉中,尚克已经走进了草屋,她亲手将画还给了泰斯。
“来得及吗?塞特那边。”
奥菲利亚站在窗边,望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泰斯盯着这幅画,他点点头,自信来自那只狐狸。
果然,泰斯对画一窍不通。花了一段时间后,他也只能承认尚克说的很对,这位领主并不适合绘画。
“不如我们边走边说,你来讲讲那位人渣丈夫的故事吧。”
奥菲利亚只是瞥了一眼那幅画,就离开了屋子。
泰斯将图画放在身边,他看向迟疑的尚克。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尚克低着头,很是为难。泰斯身上的血迹已经变黑,身上混着泥土和杂草的气味。
难闻的气味提醒了尚克,她看向了自己的靴子,这精致的高跟皮靴不知什么时候也沾上了血,已经脏了。
“那就从头开始说吧,一个也别漏了。”
泰斯走出了房子,少年和少女在门外,等着这位年过三十的女人。
“那我就简单地说。”
女人将皮靴丢在房间,离开昏暗的房间,她赤着脚走入了光亮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