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被人劫走了!”
没多久,一个惊人的消息开始在石国、拔汗那传开了,进而传到了碎叶军!
作为在各国广布密探的碎叶军,孙秀荣得到这个消息也就是被石国候任国王那俱车鼻施稍晚一些。
圣女是什么人,碎叶军的探子都知道,立即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传到了阿利施!
那俱车鼻施是首先得到的这个消息的。
“大王”
博孜桥附近自然不止两座驿站,还有城堡和村庄,附近的石国士卒得知消息后立即飞奔柘折城告知了此事。
“根据目睹这一事件的村民说......”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就在河南驿站附近的田地里除草,见到圣女的车队后便跪在地上祈祷,等到车队全部入住后他才准备回去,此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从河北、河南各飞来了一小队骑兵,各有一百骑左右,都是东边山上嚈哒人打扮,他们围住了两头的驿站,然后大开杀戒,将驿站的驿官、驿卒、圣女的护卫全部杀死,然后将圣女及其一对儿女抢走了!”
“嚈哒人?”
那俱车鼻施也有些奇怪,得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后他并没有感到悲伤或者恐惧,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自然是假扮的,嚈哒人都是虔诚的祆教徒,岂能做出如此狂悖不尊之事?”
“继续说下去”
“是,大王,按照此人的观察,骑兵得手后是往东边去的,而职部得知后又派人沿着药杀水各个方向侦查,并没有发现他们往西、往南、往北走的行迹,于是,便只有两个可能”
“哦?”
“其一是沿着安格连河向东北驶去,最终可以抵达拔汗那国,其二是沿着药杀水向东南而去,可以直抵俱战提”
“你的意思?”
“东北方向不大可能,好走的山谷都被我国控制着,唐人的摩天岭堡还在百里开外,况且沿途要经过我国的领土,不可能不被人看到”
“职部以为是从药杀水北岸南下的,直接进入到了俱战提”
“你认为是哥舒迷奴干的?”
“不敢!”,那人是左近城堡的领主,还是以前跟着那俱车鼻施镇守白水城的将领,深受那俱车鼻施的信任,否则也不会让他镇守药杀水博孜桥附近的城堡。
“不过敌人能干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必定经过了周密的筹划,明力使者是大唐钦封的遵义王,大唐还将浩罕城分给他,如果做出此事之人从他领土北端通过,然后嫁祸于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是什么人会干出此事?”
“自然不会是大唐,多半是以前的拔汗那国国王,当然了,肯定不会是他亲自出手,前不久,因为逃难而来到拔汗那国的吐火罗、象雄、河中诸国人不少,为了感恩,代替窦忠节干出此事也说不定”
“窦忠节?不可能,他从来胆小怕事,若非如此,他麾下的军民人数还超过我国,怎会被大唐任意揉搓?何况,以前,大食人并未侵入我国,但却越过波悉山拿下了拔汗那盆地的药杀水以南之地,自然是因为窦忠节好欺负”
“那是他的几个被唐人夺去了土地的儿子之一?”
“不管是谁干的,目的是什么?仅仅为了一个女人?怎么看都不可能,多半是为了挑起我国与拔汗那国的纷争!”
“那我们要如何行事?”
“还能怎样,继续在药杀水两岸探查,他们几百人,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
就在那俱车鼻施在猜测自己妹妹的下落时,孙秀荣也接到了这个消息。
与那俱车鼻施的人相比,仁勇都的消息更为精准一些。
“大都护,若职部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唐人干的”
“哦?”
“大都护,他们假扮成山上的白匈奴,完全是不懂石国各族的情形,石国,无论是山上的牧户,还是山下的农户,抑或城里的贵族、商人、工匠,都是虔诚的祆教徒,怎会干出劫掠祆教圣女这样的事情?”
“于是,能干出这样事情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不懂石国形制的人,比如原本在纳伦盆地信仰萨满教的游牧部族,抑或拔汗那国的非祆教教徒”
“二是根本不理会你信仰什么宗教,恣意妄为者,职部这样猜测是有根据的”
“说下去”
“是。以前,在安西周围,大小勃律都是信仰苯教的,河中诸国大多数是信仰祆教的,拔汗那国名义上信仰佛教,不过境内祆教、景教、摩尼教都在传播,远的不说,高仙芝上台后,无论是击破大小勃律,还是击破拔汗那国,除了对佛教寺庙略有顾忌外,对于祆寺等寺庙从不顾及,一样大肆抢劫”
“石国强大,周围信仰萨满部族弱小,就算不知就里,也不会干出那样的事,于是,便只有唐军了,职部的人在事情发生后在当夜,先后在安格连河河谷、俱战提附近的河谷都发现了不知名骑兵的踪影,那肯就是疑兵之计了”
“那样的计策,诓骗疏陋的石国人是有可能的,但要瞒过我等就不行了,无论是走哪里,都会进入拔汗那,若是光进入俱战提,那是谁干的自然呼之欲出,但有两路人马那就不会是别人了”
“那唐人为何要干这个?”
“大都护,这就要说起高仙芝此人了,此人极为好色,攻破大小勃律后,将其王族美女掳掠一空,除了有封号的几位送到长安献俘,剩下的全部被他收入府中,击破拔汗那、识匿五国之后也大致如此,据说眼下他身边的小妾就不下五十位”
“在大都护兴兵南下占据河中之前,在河中便有着高仙芝觊觎石国公主的传言,后来石国公主嫁给了哥舒迷奴后他又惦记上了魏龙国前来拔汗那国避难的王妃,泥婆罗公主,于是便有了他逼迫聂叙丹樨一事,后来自然又未得逞”
“当然了,也不一定是高仙芝亲自下场操作,如今拔汗那国被分成了三国,除了东曹国,西拔汗那国、东拔汗那国都有镇守使,各有千名兵丁,东拔汗那国的镇守使是李嗣业,此人虽然是高仙芝的亲信,不过一向忠瑾,又隔着药杀水,想必不会出此下策”
“西拔汗那国的镇守使是康怀顺,此人内外行官出身,既无武功,又无文采,以前在夫蒙灵察节度使麾下行走,凭的是通晓粟特语,又生得一张利嘴,最为巧言令色,从盖嘉运开始,夫蒙灵察、程千里三任节度使都留用他,但都没重用”
“只是到了高仙芝这里,他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镇守使,虽然拔汗那的镇守使比不上安西四镇,但终究是升职了,不过依着康怀顺的性子,一旦得势,岂有不就着杆子往上爬的,高仙芝觊觎石国公主的事不可能不知晓”
“以前石国公主一直在吉扎克住着,从未外出,康怀顺自然没有机会,眼下因为老国王去世,她作为亲属以及石国祆教最大的头目,自然要去柘折城,于是......”
“那他截获金丝凯亚后,是如何行事的?”
“具体尚不知......”
孙秀荣点点头,他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冷笑,说道:“此事肯定是康怀顺干的,毫无疑问。他得手后兵分两路,一路带着金丝凯亚的儿子通向安格连河谷,然后从那里越过恰特卡尔山抵达渴塞城”
“一路带着金丝凯亚的女儿去向俱战提,不用说是将女儿送给哥舒迷奴了,如此一来,就又拉拢了哥舒迷奴”
那人听了心里一惊,瞬时便明白了,“人人都传言,说哥舒迷奴的儿子不是他的亲儿子,而是大都护的,康怀顺肯定也听过,自然是将此子连同金丝凯亚掳往渴塞城,既能满足高仙芝,又能以此子威胁大都护,咳咳,如果那个传言是真的话”
“至于另外一路,除了迷惑石国人外,自然是为了讨好哥舒迷奴,此女是哥舒迷奴的亲女儿,一直在金丝凯亚手里,哥舒迷奴很少见到她,如今父女团圆,岂不是皆大欢喜,若是有人追查起来,为了女儿,哥舒迷奴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于是,石国人的就会将目标放在安哥拉河谷,那里除了谷口的安格连城,进入山谷后处处是缺口,可以通向大山深处,全部查清楚至少要几个月,届时,早已木已成舟了!”
......
等那人退下了,孙秀荣也紧张地思考起来。
“金丝凯亚这个儿子到底是谁的都说不定,在眼下这个条件下,估计会成为永久的迷,哥舒迷奴是突厥人,还是迁到纳伦盆地的歌舒人,突厥人本就是混血人种,到了纳伦盆地后更是与南弓部深度联姻,除了眉目间还有一丝白种人的特征,几乎与东方人差不多了”
“传播这个可恶消息的,不用说不是大食,就是大唐,石国自己绝对是不会传播的”
“既然这个消息传到了我这里,我该怎么办?”
“眼下大唐的领地已经深入到拔汗那国、识匿五国,面目已经与历史上大相径庭了,加上正在与大食人斗争的吐火罗人正式宣告重新效忠大唐,以及大小勃律,大唐除了北庭这一块,剩余的领地与历史上相比只多不少”
“但石国是各方都觊觎的对象,对于大唐来说,恐怕十个小勃律也赶不上一个石国,若是石国因为这个彻底倒向我国,他岂不是因小失大?”
他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对啊,历史上高仙芝并不因为拔汗那国是最亲密的盟国,在怛逻斯之战结束偶撤退时,命令李嗣业用大棒、陌刀击杀拔汗那士兵,以为唐军军卒开路,更因为觊觎石国的财富和美女而攻破了其都城柘折城”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大唐自然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倒不是他为了大唐的国威,而是自己藏在强大的大唐后面好为所欲为啊,什么藩国、宗教,在他眼里从来都是一文不值,这种眼界,在打仗时倒是能所向披靡,但用在政治上就是莽夫一个了!”
“原本因为拔汗那国与大唐接壤,导致我不敢逼迫太甚,既然高仙芝是这个态度,我又理会他作甚?”
想到这里心里便有了定计。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