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还是九月末,漠北虽然寒冷无比,不过土地仍未到冻得生硬的时候,羽缺等人无非不想种地,说谎罢了。
次日一早,太阳刚刚从东边的大鲜卑山露出小半个脑袋,孙秀荣便亲自带着牙兵都来到了伊敏河边,牙兵都身后站着三千刚刚操练了一个月的室韦军。
看着这些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不过依旧在寒风中散发着野兽气息的室韦人,孙秀荣在内心感叹着,“任用后世的八旗制度,让其勇猛者世代为兵,然后四处征伐将弱者收为奴隶,供养旗人才是眼下最合适的制度,不过既然自己来了,就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于是他大踏步来到他们面前大声喊道:“本汗决定了,不再勉强你们了,有谁不愿意种地、做工的,可以站出来,不过那之后你们就当不成室韦军了!”
他说的是纯正的林中索伦语,那种由原始的黑水靺鞨语与鲜卑语混合而成的语言,在场的室韦人自然听得懂。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站了出来,随着他们的站出来,随即又呼呼啦啦站出来一大片,最后,站出来的接近千人。
孙秀荣面无表情,继续大声喝道:“还有吗?”
连续喊了几遍,除了那千人,再没有人站出来了。
“苏哈!”
苏哈赶紧站了出来,这次跟着他来到这里的还有十个陌刀兵,一起跟着站在他身后。
孙秀荣在那千人面前走了好几个来回,最后在中间停了下来。
“给你等最后一个机会,是否还是不愿意种地、做工?”
此时,兴许是瞧出他神色不佳,有一部分赶紧退了回去,随着这一部分退回去,又有一部分退了回去,最后留在原地不动的还有约莫一半。
再看时,只见这五百人个个身材健硕,神情极为剽悍,看着他们,孙秀荣竟想到了林中的猛虎,不禁暗暗叹息,“若是在后世清代,这些人都是巴牙喇的绝佳人选,浑身散发着摄人的气息,似乎要择人而噬”
若是一般人见到了,或者赞叹一声,或者惊惧不已,不过对于孙秀荣这位前世本就出身林中蛮荒部落之人来说,都是差强人意,这些人与以前曾在这附近的游猎的死神萧阿林还差了点意思。
“这么说你等都是想当兵的?”
见到他们脸上浮现出了喜色,孙秀荣却摇摇头,“太迟了,眼下你等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南下霫部红山挖矿,二是北上硝湖、盐湖煮硝、煮盐,若有违者,全家贬为奴户!”
“你敢!”
站在正中一个身材比孙秀荣还高、还壮的汉子突然冲了出来,此时,孙秀荣手里只拿着那把三石力的黑云弓,那汉子手里却拿着一把短刀,众人见状,赶紧护在孙秀荣的面前,不过都被他赶开了。
就在众人稍一躲开的当口,那汉子已经高举起手中的短刀向孙秀荣刺来!
此时,孙秀荣已经将三石力的强弓用双手掰弯了,然后对着那汉子就是一下。
折弯的强弓蕴含的能量异常强劲,“啪”的一声猛地击打在那汉子头部,那汉子在原地转了转,瞬即倒在地上。
众人再看时,孙秀荣已经将黑云弓放回了胡禄(弓壶),双手却多了一把长刀!
“还有谁?”
他继续大声喝着,那些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约莫有几十人一起冲了过来!
不过此时苏哈带着十名陌刀手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
“起!”
十一把陌刀高高扬起!
“斩!”
一片银光闪过之后,冲在最前面的几人右肩胛骨到左肋骨以上的部位完全脱离了身体!
由于没有伤到心脏部位,这些人并没有马上死去,但剧烈的疼痛让他们在地上分成两半的躯体还在惨烈地喊叫着、呻吟着、蜷缩着,状况极其骇人。
此时,跟着这些人后面的人呆住了,不过,孙秀荣并没有罢手,他提着长刀又冲了过去。
一阵闪过之后,在他身边又倒下了十余人!
“还有吗?”
此时,他全身已经溅满鲜血,连面部也有,右手的长刀更是鲜血淋漓,场景也十分渗人。
此时,剩余的四百余人都停住了。
半晌,这些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苏哈”
“在!”
“你带着这些人去翻地!”
“是!”
就在这里,两头由孙秀荣专门从郁雨陵带过来的阉过的公青牛架着一架大型曲辕犁出现了,孙秀荣亲自掌着犁把,随着用牛皮、细铁丝制成的长鞭子在空中发出剧烈的声响,两头青牛带着曲辕犁快速朝前奔去。
耕了几个来回后,孙秀荣阿静曲辕犁交给了苏哈。
再硬的土地,有两头青牛的带动,都在刹那间被剖开了,何况现在并非隆冬季节?
这一次,孙秀荣一共带来了一百头青牛,随着他的示范,一百头青牛都在肥沃的黑土地上活动起来。
至于那几十个被他以及陌刀手杀死的室韦人,全家被贬为奴户,成了那十个陌刀手的奴隶。
......
次日,在后世大夏国用过的那处整个中国东北部唯一的天然硝湖附近,一场大型的祭祀仪式开始了,仪式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庆贺孙秀荣就任室韦人的博格拉汗的,一个自然是祭祀水神的。
与翻地相比,煮硝可是一个技术活,在孙秀荣的示范下,大约三百室韦人战战兢兢开始了用大铁锅提炼硝粉的工作,没多久,生产出第一批产品,并且合格的室韦人就成了工头,而少数从郁雨陵过来的工匠则来回穿梭指点。
在硝湖附近,就是一个大型浅层煤矿,另外三百室韦人在工匠的带领下开始挖煤、制作煤饼,而煤饼又源源不绝送到硝湖、盐湖附近用于煮制硝粉、食盐。
而此时,孙秀荣的一百牙兵在密切地监视他们。
当然了,这些人一开始自然不能很快地生产处合格的产品,孙秀荣也做出了将第一个月的产品全部浪费掉的打算,不过令他欣喜的事,这些人毕竟经过了一个月的军事训练,起码的服从性、纪律性还是有的,剔除刺头后,剩下的人虽然依旧剽悍,但毕竟还是有底线的。
半个月后,煮硝、煮盐、挖煤、制作煤饼的各有三百人在忙活着,而在伊敏河两岸,开垦荒地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个月后,伊敏河两岸不禁开垦出了五万亩田地,还挖掘了水渠。
此时,在硝湖、盐湖煮硝、煮盐、挖煤、制作煤饼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重新投入到训练中来,而开垦田地的那些人捡起了他们的工具接替了他们的工作。
就这样,在天宝三年(744年)来临之际,具伦泊(呼伦湖)附近的煮硝、煮盐以及制作煤饼的工作完全走上正轨了,而他们的军事训练也没落下,此时,孙秀荣又出现了,他让少数擅长这些工作的人留下来继续担任监工,而让部落里的老人和妇女接替了他们的工作。
天宝三年元月份一直到四月份,室韦军又补充到三千人,从郁雨陵也送来了三千套军服和武器,正式训练开始了。
后来,马璘曾问起孙秀荣这件事,“大都督,都说室韦人凶悍无比,为何你一去便压服彼等,让其老老实实种地、做工、训练?”
孙秀荣说道:“这些人,都出自蛮荒之地,长期与猛兽打交道,自然凶悍无比,此时,若是你同他们苦口婆心教授礼仪、王道,无异于对牛弹琴,只有威压,才能让彼等心悦诚服,所谓怀威而不怀德,此之谓也”
“譬如这大鲜卑山,山中猛虎、大熊、狼群众多,彼等都是凶兽,都无道理可讲,都以血脉压制......”
“血脉压制?”
“哦,猛虎天然对大熊、狼群形成压制,彼等一见到猛虎,都悄然远遁,对于我等来说,本人、陌刀手就是猛虎,彼等见了,便只有俯首帖耳的份”
当然了,光靠压制是不行的,等到春耕完成后年,由于有了完整的军服和武器,再进行操练就顺当得多,室韦人的向心力也加强了。
此时,军服和武器变成了将室韦军区别于其它室韦人以及靺鞨人的重要象征,让室韦军有了强烈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了,室韦人的凶悍,加上碎叶军的规制、武器,到了最后,室韦军的战力还在诸军之上。
整个冬季,霫部周边都相安无事。
而整个冬季孙秀荣都是在具伦泊附近度过的。
这一日,春暖花开,孙秀荣对羽缺说道,“室韦军训练的差不多了,你有什么想法?”
羽缺以前在部落时,管辖部众除了威压便是利用部落长老出面调停,饶是如此,管辖起来也很费事,见到孙秀荣在这里待了一个冬季便将诸人驯服的服服帖帖,内心也是佩服得紧,听了此话便说道:“无非是继续生产食盐和硝粉,伺弄田地罢了”
“不”,孙秀荣却摇了摇头,他摊开了一张刚刚由仁勇都绘制的舆图。
“你看,这是大鲜卑山,山西基本上都是我等的领地,而在山东,北面是落坦部、蒙兀部,南面是东室韦、黄头部、达末娄部、达姤部,最北边还有岭北室韦,那太远了顾及不到,不过大鲜卑山附近的部落就不要放过了”
“今年,你的任务就是将其一一征服,然后全部迁到西边,望建河以西还有大片的牧场,都迁到那里,然后从中在招募两千人,如何训练,你应该知晓了”
又对李思慕说道:“等到将大鲜卑山以东的室韦诸部压服后,你就可以回到黑水思慕部,你有我霫部大都督的令牌和副尉官职,回到那里后若是愿意就在部落里过活就不用回来了,若是愿意回来,就在周围诸部招募愿意向本汗效忠的勇士三百人回到我这里”
李思慕点点头,说道:“多谢大都督,在下回去之后,无论回来与否,都会带回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