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曙光掺合在了黑夜里。
调和成不怎么匀称的灰,黑白。宁辰羽站在一处制高点,看着岔路口的一行人。
人并不多,一辆马车,三五个便衣打扮的人,其中一人,便是程然。
那人跟程然说了什么,程然在原地踌躇了片刻,附在那人耳边低语,一把刀从前胸穿到了后背。
他将尸体扔进了旁边的树林里,自己架着马车,带着几个心腹,匆匆朝着京都相反的方向而去。
这让宁辰羽压讶异了一下。
程然为什么要杀了下属?马车里面是什么?能让他这么不顾一切?
宁辰羽见他这急急的一路片刻都没有停下,这条路是……
这是不打算回京城了吗?
他莫不是想……?
宁辰羽猛的想起别庄的情况,程然是让想要借江天龙的手杀了锦衣卫的人,自己脱身离开!!
不行,要是让他走了,阿倾定是生死难测了。
程然正架着马车极速前行,突然拔出身边的刀挡住了身侧飞来的石头。
身边的两个下属连喊都没喊的从马上栽了下去。
“程佥事这么着急的是要去哪?”
程然一手紧拉着马缰,看到落在马车车顶的带着面具的人,这人是谁?怎么找到他的?
莫不是刚刚……
“大人,你快走,我们来对付。”身后的两个下属齐齐踩在马被上朝着马车车顶的人抬刀砍了过去。
宁辰羽抬脚一踢,往后一侧,抬手便是一掌,那人从车顶滚了下去,身体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程然看着扭头看了一眼,眸中悲伤一扫而过,听着屋顶上的打斗,知此人武功高强,为今之计,只能是自己拖上一拖了。
宁辰羽伸出去的手猛的一缩,一把刀横着朝着他横劈了过去。
程然将旁边的人一推:“走。”
宁辰羽哼笑了一声,往后一翻,一手挂在了车顶,两脚一踹,从马车马车车窗钻了进去。
程然往车顶下一看,神色猛变:“不好。”
宁辰羽双脚一进去,就踩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
低头一看,谁能想到,马车装的是人,还是三个人??
旁边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
他想要把脚往别的地上放,都没位置。
他看了一眼三人,便将那日画舫之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也知道程然为何会杀慕蓝了。
他直接将其中一人扔了出去,喊道:“程佥事,接好的你心上人。”
程然看到从马车里飞出来的人,想都没想,从马车上高高跃下,一手将那人抱紧在怀里,两人砰的摔在地上,惯性的往地上滚出了好远。
驾车的人听到这动静,将马缰紧紧的一拉,马蹄被高高的拽起,宁辰羽没想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眼疾手快两手扶住了马车门框两边稳住了身影。
程然一看怀中的人不是陆江,便已提刀追过来,只是,还是晚了,陆江已经被人掐住在了别人手里了。
“你别伤她。”程然连忙大喊一声,说道:“如果你想救他,那你现在赶去容家石室,或许还来得及。”
虽然他不知道此人是谁,但,一定是为了那个人来的。
宁辰羽眸中闪过疑惑,还未开口。
程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甩开一展说道:“这是石室的位置,我昨晚得知,容仲恺接到了左相的秘信,要对锦衣卫的人除之而后快,而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在石室里了。”
“你在别院之中设下杀局,你觉得我凭什么会相信你?”宁辰羽看着纸上的地图,说道,左相的秘信,是皇上的意思?还是?
陆锦的事,定然还没这么快的能传到皇上耳中,只是为何要除去锦衣卫?
陆锦不是左相这边的人吗?
“你若不信,我可以跟你进城。”程然说道。
他发现陆江她们被某种手段沉入了沉睡之中,虽然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连江天龙都能为他所用,想来此人肯定不简单。
于是,他便打算困住江天龙,用他来作为谈判的筹码。
可,秘信之事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必须要在容仲恺动手之前做成自己假死之状,带陆江她们离开。
别院一局因此也变成了自己假死的棋局。
只是,没想到刚好让自己的下属在岔路口撞见了他,要是迟点,或者早点,他都能够脱离所有人的视线了。
程然看向陆江,心想,这大概就是天意吧,他恳求道:“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只我求你,放过她……”
宁辰羽能看出程然眼中深深地爱意,但……
“其实,你也看到了,陆江她陷入沉睡,要不是逼不得已,你觉得,我会走吗?还舍下这么多兄弟?”
宁辰羽知道这是万沐倾用了一种特殊的手法将她陷入了沉睡之中,但,未必就只有阿倾才能解开。
要是真如程然所言,那阿倾……
“你给她吃什么?!”程然看着宁辰羽迅速的喂了陆江吃了一个东西,急急喊道,伸出的脚,看到宁辰羽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又缩了回去。
“五个时辰之内,我若是没有活着,那你,就抱着她的尸体过吧。”
宁辰羽一说完,将人一推。
程然伸手去接,手中的纸被风一卷,那个人也不见了。
程然看着陆江发白的脸,将她交代自己的心腹下属,只能是被迫跟了上去。
*
高管家提着一个食盒,低声询问了一句守卫门口的两个人,那两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高管家这才提着东西走了过来。
两个守卫无声得暗自松了一口气,要是被高管家知道他们睡着了,非得扒了他们一身皮不可。
可,怎么好端端的,就睡着了。
万沐倾不动声色的将一切看在眼里。
“官爷这都通宵看了一晚了,休息一会,吃个早膳吧?”高管家打开食盒,将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端了出来。
“麻烦高管家了。”万沐倾客套了一句,将面前的登记册放在一边,接过高管家手中的面,低头吃了起来。
“这石室里面不易点炉火,东洲天气又冷,我给官爷带了一壶酒,要是冷,就喝口酒暖暖身子。”高管家从食盒之中拿出一壶酒跟酒杯,放在旁边,说道。
“还是高管家考虑周全,真是太麻烦您了。”万沐倾很是过意不去似的,露出一双感激的眼神,吸了吸鼻子,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
“官爷客气了,城主交代,一定要好好的招待官爷您。”高管家看着酒杯,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特意将【好好】两个字加重了,似乎是为了彰显他们府上对他的照顾跟尊重。
万沐倾笑了笑,表示很感激,低头将面跟汤都喝了干干净净,还喝了半壶酒。
她捏了捏眼角,拍了拍脸,略显疲惫的神色拿过登记册又看了起来。
“官爷要不休息一会吧,看了一眼,肯定也累了。”高管家说道。
“可……这……”万沐倾面露难色。
“官爷放心吧,此事,老奴定不会跟程佥事说的。”高管家很是通情理的道。
“那就多谢高管家了。”万沐倾笑着道,打了一个哈欠,便趴在桌上,不一会儿,便昏睡了起来。
高管家起身看了看,见他是真的睡沉了,这才从食盒下端拿出了一个香炉,将放在里面的香点了起来。
他等了那么一会,见守卫都倒在了地上,这才起身走到了最里面的书架,动手扯出了其中一本。
咔。
一声轻响,身后有一块石头突了出来,露出一座小石头石像。
高管家动手转动了一下石像,石像上面露出一个长方形的石洞,里面放着一卷竹书。
他一看到那个露出的石洞,脸色便猛的一变,竹书摆放的位置不对!
他正欲转头,一把剑直接从他身后贯穿了他的胸膛,他低头一看,剑又无情的从他胸口抽。
一朵花从他胸口晕染,他捂着胸口跪了下来,抬手想要在去转动那个石头石像。
手掌却从手腕之处,连根带骨,直接断开。
他连一声惨叫声都来不及喊出,剑从他喉咙又贯穿了过去,只是涣散的眸子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握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