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封门!(1 / 1)

矩州[3]。

城中多竹,到处竹影绰绰。

城外环水,水多通透妖娆。

水,或作奔腾澎湃之势,咆哮于山涧,或呈婉约柔媚之态,如玉般凝于碧潭。

碧潭如同荷叶上,散落的水珠,璀璨夺目,动人心魄。潭中碧水幽幽,犹如凝脂。更奇的是,潭中水草依依,阳光之下,更是色彩斑斓。

城中之人,却对这些奇景,见惯不怪。这些穿行在壮丽山水之间的人们,养成了处事不惊的态度。他们淡然地面对着恩怨情仇,豁达地处理着悲欢离合。

他们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研究美食之上。

牛肉粉,酸汤鱼,黄米粑……

或者辣得热火朝天,或者酸得潸然泪下,或者甜得惊心动魄。

大部分的人,一代代这样逍遥自在地活着。

当然,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对名利权势的向往,就会有矛盾和争斗,就会有所谓的正邪划分。

正邪,真是个玄妙的东西。

很多所谓正人君子,喜欢把正人君子当成光鲜亮丽的外衣。

而许多邪魔歪道,也往往是被,邪魔歪道。

正与邪的划分,自古以来,吵得不可开交。

正,好像一道免死金牌,握在手中,便有恃无恐。

邪,仿佛是个了不得的紧箍咒,落在谁的头上,就永世不得安宁。

因此,天下门派,急不可待地站队,挖空心思地标榜,只为证明自己是正非邪。

千绥门,便是其中之一。

千绥门,是矩州城中,最大的门派。

不但最大,也颇有权势。

不但有权势,在江湖之中,还很有声望。

妥妥的,是个正派。

门中弟子,多以刚劲的刀法为主。

门主晋长青,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人称“笑面刀”。因为他总是笑面迎人,让人如沐春风。

但是这笑面刀的刀法,却和春风,没有一点关系。

他的刀法,以狠辣刚猛闻名。

他的一把青铜打造的浑天刀,刀长两尺,刀身厚重,舞动起来,虎虎生风,有削金断铁的力道。

与他对战之人,多落个武器被毁,甚至手脚残废的下场。

但据说,他平日里,只惩恶扬善,折在他刀下的,尽是些罪有应得之辈。

而且据说,这晋长青,是个德行极佳之人。

但凡城中有个大灾小难的,晋长青总是慷慨解囊相助。城中百姓婚丧嫁娶,他也多会出面出力。

在江湖之中,晋长青也颇有口碑。

他古道热肠,处事公允,多在其他门派危难时拔刀相助。

简直比及时雨还及时。

自然,这些也是据说。

他温润的外表之下,却有个解不开的心结。

这个心结,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连他快要到来的五十大寿,也让他开心不起来。

他的发妻,也发现了他的不开心。

他的发妻蓟容,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她正端着一碗银耳莲子汤,走进晋长青的房间。却发现晋长青,手中擎着个花瓶,又在发呆。

之所以是又,因为,发呆,已经成为了晋长青经常做的事情。

而且,最近越发频繁。

蓟容轻叹了口气,走到晋长青身旁,柔声道:“这个花瓶,是点苍派卢掌门送来的贺礼,果然是瓷中极品。”

晋长青这时才注意到妻子走近。他有点尴尬,放下手中的花瓶,接过妻子手中的莲子汤。

蓟容这时才注意到,晋长青竟然脸色苍白,连额头,都挂满了细细的汗珠。

蓟容有些担忧,皱着眉头,握住晋长青的手,却发现晋长青的手异常冰冷。蓟容不禁忧心忡忡道:“老爷,您最近可是生病了?我去给您请个大夫来吧。”

说罢,蓟容转身就要走出房门。

却被晋长青一把抓住。

晋长青神色有些不自然,却安慰妻子道:“夫人,为夫没有生病,只是忧思过度,有些伤神罢了。”

蓟容却更加担忧了:“老爷,您如今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家中也是母慈子孝,为何要忧思过度呢?”

晋长青长叹一声,涩声道:“夫人,你可知,为夫这数十年来,为何要做那些个行善积德的事情?”

蓟容有些吃惊:“老爷您宅心仁厚,多做善事,自然是为了悲天悯人,福荫子孙。”

谁知晋长青竟然摇了摇头。

他沉吟数息,又问道:“夫人,那你觉得,为夫,是正是邪呢?”

蓟容大吃一惊,觉得晋长青莫不是疯魔了。她脱口而出:“当然是正!千绥门是江湖中响当当的名门正派,怎么会和邪魔歪道扯上关系?”

晋长青听了,苦笑了一下,却不再言语。

蓟容眉目之间的担忧之色更加浓重,她拍拍晋长青的手,安慰道:“再过两天,便是老爷您的五十大寿。您且放宽心,不要再琢磨这些古怪的问题了。”

晋长青点点头,却难掩脸上的阴霾。

.

.

两日后。

千绥门中,果然热闹非凡。

到处张灯结彩,宾客川流不息。

不但矩州城中的达官贵人来往如织,连普通百姓也纷纷登门贺寿。各门各派,各型各色的人,更是要把千绥门的大门踩破了。

而晋长青,也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推杯换盏,客套恭维之中。

如此的喜庆和热闹,却还是让晋长青,闷闷不乐。

连天公也不作美,入夜之时,竟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随着夜色深沉,雨竟越下越大,居然还电闪雷鸣起来。

此时宾客已个个微醺,三三两两地告辞离去。

晋长青夫妻,一脸疲倦,却依然笑容僵硬地与宾客道别。

随着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一场大戏终于落幕。

蓟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拉着晋长青的手,关切地道:“老爷,您今日也累了,不如早点去休息吧。”

晋长青虽是知天命之年,但不知为何,他的容颜苍老,远胜年纪。他轻揉额角,长吁一口气,同时,他转动自己的脖子,打算活动筋骨。

但是,他的动作一下僵住了。

同时,他的脸色,变得如死灰般难看。

站在一旁的蓟容发现了晋长青的异常。她觉得有些奇怪,细细打量起晋长青来。

只见晋长青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什么可怖的事情。

蓟容顺着晋长青的目光看去,也大吃一惊。

正好一个惊雷闪过,将千绥门的大院照得雪亮。

大堂正对面的房顶之上,竟赫然有个人影!

这个人影,长身而立,大雨之中却纹丝不动,显得诡异异常。

此人一身黑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晋长青。

虽看不清容貌,但此人周身,却喷薄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一种杀伐之气。

晋长青自咐也是见惯风浪,历尽征战之人。但此时,他却感到,深深的寒意。

一种胆寒的感觉。

连他平日里持刀的右手,也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晋长青强忍惧意。他向前踏出一步,大喝一声:“封门!”

千绥门,经过数代经营,已经成为天下屈指可数的大门派,门下弟子不下数百。千绥门平日作风刚强,在江湖中甚有威名。但门中有一条奇怪的门规:在千绥门遇到灭门危险之时,需将四方大门封死。意在告诫门下弟子背水一战,不可后退。

幸好这条奇怪的门规,从来没有被使用过。

如今,掌门晋长青竟然下令封门!

足见可怕危机来临!

[3]:矩州:今贵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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