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马平都又是一声冷哼,“风尘珠多年未见,现在居然又一次遇到,当真有些意思……”三姑知道此事紧急,没有再追问风尘珠的来龙去脉,冷静了一下说道:“道兄,此事先搁一边。现在既已知道蛊毒本源,该如何解蛊?”
马平都将小皿推到一边,倒了一杯茶,不急不缓地端起来,一边来回走动一边说道:“天道有数,万法有理,世态有象。万事万物皆有其本源循环。这位小兄弟蛊毒已深,不是一蹴而就可解的。”
三姑一愣,脸色阴沉下来,半晌没有说话。马平都见状微微一笑,说道:“你也是修道这么多年了,怎会如同凡夫俗子一般轻易波澜?不可速解不代表无解。如果被这小小一颗珠子难住,那岂不是白修了我这么多年的道行!”
说罢,马平都放下竹杯,转身回了内屋。谢老头似乎有些坐立不安,点起根烟来回走动。不多时,马平都出得屋来,手中拿着个粗布包裹着的匣子。马平都将匣子放在桌案上,又走到方占水身边,围着他来回转了一圈,微笑着点点头。
突然,马平都脸色一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方占水天门盖上!继而他手捏剑指快速点在方占水胸前及腹部几个穴位上。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马平都挑开方占水双臂,两手撑在他腋下,猛一发力,方占水顺势被带的站了起来。
马平都一脚踢开方占水边上的藤椅,绕到其身后,手捏剑指来回点动。如此三五下功夫后,马平都捏着方占水肩膀就势在地上来了个大转弯,点起人中和眉心。然后马平都大喝一声:着!顺手将藤椅扯了回来。方占水软趴趴地坐回椅子上,呼吸粗重,眼球通红,口中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马平都回到桌案前,端起竹杯饮下一大口茶。一边解开匣子,一边说道:“蛊毒入体,我先封了他百会、神厥、极泉、期门、地仓、肺俞、太溪、命门、天宗、胰俞几个穴位,断了风尘珠的脉路。”
三姑深知习蛊之人对传统医术也颇为精通,所以马平都能够对穴位把握得如此精准毫不意外。只是马平对已经年过半百,居然身手能够如此敏捷,而且气力丝毫不逊于年轻小伙,当真是自叹不如。站在一旁的谢老头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马平都一边小心翼翼将匣子打开,一边说道:“封了穴位之后,当务之急是先解了他的癫狂之状,还他元神归位。”说罢,只见匣子之中露出一个迷你铜罐。马平都将铜罐揭开,用小勺从中挖出一小块红褐色膏状物体。随即,整个房间弥漫了一股刺鼻的熏臭。谢老头在鼻子前挥了挥手,强忍着没有吐出来。作为一个老警察,他也经历了许多恶劣的犯罪现场,腐烂的尸体与恶臭早就见多了。但是每次到现场都是带着手套、口罩,有时候甚至是防毒面具。今天直面这种直扑而来的熏臭味真是第一次体验!
马平都没管这么多,他自顾自将那装有膏状物的小勺放在一根蜡烛上熏烫。本来这房间的味道就难闻,这一熏烫,谢老头直接捏着鼻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马平都转头看了他一眼,哂笑了一声,没再理会。几分钟后,马平都端着小勺来到方占水对面,一个剑指点在其咽喉上。方占水瞬间顺势张大了嘴巴。马平都将勺子直接插入其口中,然后快速抽出,托起方占水下巴使其闭合。如此保持了两三分钟后,马平都深呼一口气,摆摆手,说道:“今日事毕。”
三姑一看方占水,他整个人软趴趴耷拉在藤椅上,不省人事。谢老头也掐灭手中香烟,凑到跟前想看看究竟。马平都却突然转过头来,冲着谢老头说道:“你,来搭把手。”谢老头不明其意,满脸疑惑看着他。马平都指着方占水说道:“把他抬进里屋,估计他要睡上个把时辰。”“哦,哦,我来扛。”谢老头应了一句,将方占水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抬着放到里屋睡去了。
“道兄,如何?”三姑凑上前来询问。马平都将竹杯中倒满茶水,端过来递到三姑手中。三姑心道:看来心魔已去。会心一笑,啜了口茶,在房中踱了几步,忍不住又问道:“道兄,你所用的药膏究竟是何物?居然可以内服?”
马平都仰天一声大笑,继而看着三姑上下打量了一番,像是初次相识一般。三姑被看得颇为尴尬,疑惑地问道:“道兄,这是何意?”马平都摇摇头道:“你向来喜欢研究经典,难道看不出此物?”三姑经此一问更加疑惑,她着实第一次见到此物,实在不知,只得叹口气摇了摇头。
“《山海经》中《北次三经》有云,”马平都缓缓说道,“龙候之山,无草木,多金玉。决决之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其中多人鱼,其状如鲵鱼,四足,其音如婴儿,食之无痴疾。”
“食之无痴疾……”三姑喃喃重复着。恍然大悟,不禁会心一笑,说道:“故而刚刚占水服用的乃是人鱼膏?”马平都爽朗一笑,点了点头。
三姑觉得不可思议,诧异地看着马平都说道:“我只闻言人鱼提炼的油膏百烧不竭,可以用作长明灯的燃料。而且因为秦始皇修建奢华的陵墓需要,大肆捕杀人鱼,相传在秦朝以后人鱼基本都已经灭绝了。道兄你这是如何取得?”
马平都又是一笑,说道:“看来你多年未有温习经典了。人鱼乃是一个统称,其类繁多,形态也各有不同。同样在《山海经》中也有记载,青丘之山有一种鱼,人面而鱼身,名曰‘赤孺’。可作长明灯所用的乃是此类人鱼。类似的在西海之滨,有一种人鱼,人面、兽足、鱼身,名曰‘陵鱼’。在东海有一种人鱼,骨能入药,名曰‘西楞’。在南亭老万山一带,有一种人鱼,遍体绒毛,瞳目金黄,名曰‘卢亭’。在长江之中,有一种人鱼,善咒诅之术,名曰‘江黄’……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人鱼数不胜数,岂能止步于当前这些浅薄之识?”
一番话说的三姑自惭形秽。想想自己半生修炼古法道术,却对于马平都所言毫不知晓,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诚不我欺!只得行了个礼,表示谨心受教。
三姑又问:“道兄果然博文广知,请教道兄接下来该如何治疗小侄蛊毒?尚需多少时日?如果道兄肯传授我方法,我可以自行处理,不耽误道兄修行。”马平都微微一叹息,说道:“恐怕后面不得不由你自行处理了。”三姑一愣:“道兄何出此言?”马平都幽幽说道:“命数已至。”
犹如晴天霹雳,三姑楞在当场。马平都看到她震惊异常,笑着一摆手,从怀中掏出一物,通体透黑。三姑一眼看上去浑身打了个冷颤,脱口而出:“此乃阴间之物,道兄为何随身携带如此不祥之物?”马平都微微一笑,说道:“凡间善恶吉凶岂能判定不凡之人、不凡之物?”三姑不明其意,尚待追问,马平都一摆手打断,说道:“小侄之蛊需徐徐而除,以达根治。我现在传你解蛊之法……”
“嘭……”不待马平都说完,一声枪响,马平都倒在血泊之中……三姑手中一软,拐杖咕咚一声,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