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边缘处,一道黑影融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程路踏在瓦片上,看着站在汹汹燃烧的火,七星道馆烧了大半,施展雾水术,周身水雾缭绕而去,火势顿时被止住。
却是破境,连带着法术都登堂入室了。
细雨落下,却是站在街道上的陈道长施法,才湮灭了大火,程路挠头,在人家地方闭关还烧人屋子,着实有些难为情。
陈道长痛心疾首:“我的道馆啊,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打拼数年才有的基业,都毁了。”
“无碍无碍,咱们盖间大的,当那烟花柳巷之地,不比你这假道馆强?”玉娘拍了拍陈道长肩膀,表示安慰。
程路腾跃落地,还没安慰,陈道长袖口里飞出一柄桃木剑,在空中转了一圈,独自踏剑而起,飞走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程路,我还没道歉,你就跑?
陈道长是金丹境啊,程路心里释然,道门修士,金丹御物飞行,着时让他羡慕了一下,能飞!
而且好帅。
“别理会他,修道修成魔了。”玉娘对此不屑一顾,倒是打扮的跟悍匪一样的程路,“兄弟破境了?”
“多谢玉姑娘挂念,却是破了,不知今天是几日,有吃的吗?”
“二月十六,清水县的衙门,竞标在二月十九,很遗憾,我们没找到王佐,百花门人走遍五县,
他已经被天涯镖局接走了,我们先去吃东西。”
醉月楼。
丝竹管乐声不绝于耳,女郎腰肢轻扭,轻歌曼舞,雅间内,程路大快朵顾,对一旁含笑斟酒,衣衫半露的侍女跟看不见似的。
“兄弟,这烟花之地,不仅只有吃,还能玩……”
“我知道,就是很饿,只想吃。”
程路举着盘子,佳肴倒入嘴里,大块咀嚼,饿死鬼投胎一样,这种地方,既能看表演又能吃饭,他是懂的。
玉娘咂舌,莫非程兄弟,是高风亮节之辈?
不屑于这种营生?
直至吃饱,程路都没看一眼身旁眉清目秀的侍女,打了个饱嗝,总算舒坦了,果然闭关什么的。
最难受,这一下饿七天,好悬差点饿死。
下次得长点记性,玉娘无奈,只得拉着程路上了醉月楼三层的雅间,却是玉娘平日接待顾客之地。
“程兄弟有一桩大生意,是什么生意?”玉娘好奇问。
任何能增加收入的营生,都是百花门需要的。
程路握着毛笔,在宣纸上奋笔疾书,玉娘好奇看去,墨迹画的一名女郎,只是穿着贴身衣物,就是款式她从未见过。
“如何?”
“未曾见过,如何裁剪?”玉娘好奇问道,虽与肚兜亵裤不同,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嘿嘿。”
程路打了个哑谜,掌心窜起一团火,将宣纸焚烧,看向皱眉的玉娘,“兄弟觉得,这门生意能谈吗?”
“我觉得不错,但具体的,得看实际用处以及效果。”玉娘颔首,她对这些衣物,很感兴趣。
程路点头,有销路就成,至于怎么做,他自有办法。
“醉月楼是百花门的?”
程路问道,他听过这个门派,却是不三不四,不入正派,但也绝非小门小派,在楚州江湖,实力雄厚。
只传闻,百花门从事的,是营生那烟花柳巷之所。
现在看玉娘,常驻醉月楼,也不是头牌的样子。
“兄弟好眼力,不错,醉月楼,正是百花门经营。”
“好,这件事完了后,我会再来寻玉娘。”程路笑道,既然这样,销路就不愁了。
经营思维,总之二者皆有二者的好处,但出自自己手的东西,必定更受女性欢迎,至于风气,这儿不是东南。
否则还真很难办,但这里是楚州,很好办。
“此乃信物,各地烟花柳巷,持此物,都能跟百花门外门弟子接触,对程兄弟,上面的舵主很看好您,若非兄弟没空,
我还得请兄弟去分舵,好好饮一杯才是。”
程路颔首,这条线走的对了,拿着文书,按照跟玉娘商量的,签了一份意向文书以及先期制服的款项。
这才告辞离去。
华裳钱庄。
程路被接待了进去,谈事情的,是四掌柜。
“稀客稀客,不知程镖头,是押物,还是借贷?”四掌柜一脸富贵相,穿着黑袍,上面俗不可耐的绣着铜钱。
“质押此物,借银。”程路将一应文书契约放在桌上。
四掌柜接过仔细看了眼,眉头微皱,“很遗憾,程镖头,钱庄不能借贷给你。”
“怎么?是厘里给少了?”程路忙问。
借六千两,光一年厘里就要还三千六百两,一月还三百两,等同直接赚四千两。
没错,就是借高利贷。
就这,华裳镖局居然不借!
这可是乾丰城最大的钱庄,实力雄厚。
“不,很多了,如果是平日,华裳钱庄,定然欢迎程镖头这样的大客户,但眼下,却是不行。”
“为何?”
“镖头明人,就别说暗话逗我了。”四掌柜摇头苦笑,一脸告罪,“我若是借给镖头,坏了上面的大事,总镖非得拿我是问不可,
家有老小,还请镖头去别家吧。”
程路石化当场,华裳钱庄,是楚裳镖局的?
这就狗血了。
去对手家的钱庄借钱,能借才有鬼。
程路脸色不太好看,在四掌柜点头哈腰的恭送离开了华裳钱庄,后者见程路远去,啐了一口,“什么玩意,跟镖局作对,还来借钱。”
程路不禁思考了起来,乾丰城,还有那家钱庄能一下子借出这笔巨款呢?
回头看了眼华裳镖局的招牌,微微摇头,算了,强求也不行,去试试别家吧。
通达钱庄,拒绝。
财富钱庄,肯,但厘里提高,程路思考。
程路深呼吸口气,此刻已然是黄昏,最后一家钱庄的伙计已经在外关门,忙递上去半枚碎银,“兄弟,你家掌柜在吗?”
“不在,关门了,掌柜早已回家歇息去了,明早再来吧。”
“何时开门。”
“卯时三刻。”
程路无奈,只得回醉月楼。
“如何?”
玉娘早已换上宫裙,露着香肩,披着薄纱,若隐若现惹人浮想联翩。
“明日再看。”程路无奈,今天碰壁一天了,握着银子都借不到钱,真难。
“既如此,不如今晚不醉不归?”
“陈道长呢?”
“他从不来这烟花柳巷,呀,起了,先告辞了兄弟。”
丝竹管乐再起,舞姬翩翩起舞,整个醉月楼也开始了一天的营生,程路坐在包厢内,心里郁闷不已。
任谁吃了一鼻子灰,心情都不会好,只能看明天的情况,或者考虑一下财富钱庄?
但厘里太高,一年还六千两,等同于今年要替钱庄打白工。
“笃笃笃。”
包厢门被敲,侍女轻声道:“程公子,有一位贵客想拜访您。”
“请进来。”
这个时候,谁啊?
程路看向包厢门,进来的人,原地蹦起,忙迎接其落座,心头五味陈杂,这是来干嘛的?
“程小友对我拜访不欢迎?”
落座的人笑道。
程路心头泛酸,“不敢。”
“这醉月楼,可是乾丰城一绝,程小友倒是快活无比。”
“您说笑了,李总镖,不知来意是?”程路干笑,来人正是在楚裳镖局,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总镖。
楚裳镖局西楚分局的话事人,也就是华裳钱庄四掌柜的顶头上司。
李总镖看了看空空的茶杯,程路立马给他满上,连道失礼,前者才道:“今日听闻下面人来报,
程小友来钱庄,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明知故问。
程路心里嘀咕,却有不敢不给这位面子,不然天涯镖局在西楚也不要走了,“是,需要钱财支撑。”
“为了清水县衙门的税银?”
“是。”
丝竹管乐声不绝于耳,轻歌曼舞的身影,也顺着灯火照映在包厢内,李总镖沉默,程路却在组织语言。
不管怎么看,现在的情况,都不好,缺钱,缺人,什么都缺。
“你可知,这次的镖局,都是什么实力?”
“齐鲁镖局垄断东南镖行,富甲天下,双剑镖局出自蜀地剑州,虽不如齐鲁镖局,却得剑修支持,实力不容小视,
至于狂刀镖局,土鸡瓦狗而已。”
李总镖看着程路,“那天涯镖局呢?”
“占据地利人和,即使有差距,也非狂刀门能比。”
“不错。”李总镖颔首,举起酒杯一口饮尽,程路跟着一口喝完,“李总镖,我能不能问一句公道话。”
“公道话?你说。”
李总镖放下酒杯,似笑非笑看着程路,他倒要看看,这个走遍乾丰城所有钱庄的镖头,能说出什么公道话来?
“楚裳镖局,有西进的意思?但去岁,楚裳镖局刚打入关中,恐怕无财力,顾及西南之地,
为何又要介入西楚五县?”
这话很欠打,而且不识抬举,以天涯镖局的规格,得看楚裳镖局的脸面喝酒吃肉,现在问出,无疑于有些撕破脸的味道。
但今时不同往日,天涯镖局两位七品,足够实力,继续迈向上一步行走,成为来往郡之间的镖局,而不是继续待在穷乡僻壤。
这是规矩,也是镖局的晋升通道,不允,那就没办法,只能坏楚裳镖局的大事,程路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都走投无路了,管那些作甚?
如果可以,他不惜放齐鲁镖局进来。
在楚裳镖局的后方放一只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