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楼上东南角坐着的那小娘们儿是谁啊?”一个喝的醉醺醺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搂着一个娇美的小娘子问道,舌头都有些发硬了:“有十来天了,这娘们每天丧着一张脸就坐那,看着真他妈瘆得慌……”
“呦……也还那么关心她啊,来了十多天都知道?”那女人嗔了男人一句。
“她啊,你可是挨不得身的,这是我们眉姐我座上宾呢”旁边另一个在调琵琶的女人搭着腔调。
男人满不在乎,撇着嘴说道:“什么座上宾?来这儿还给老子装什么清高,不都得给爷卖笑!”
坐在身边的女人看他站起来险些跌倒,赶紧扶了一把:“爷安坐,喝高了就歇息一下,这酒虽然不容易上头,可是也禁不住爷喝这么多不是”
“走一遍去!看爷不把她拉下来陪爷们儿喝几口”
他甩下众人,摇摇晃晃的向二楼走去。
女人着急了,赶紧吩咐近前伺候倒酒的小姑娘:“快去叫眉姐,要出事了!”
那调琵琶的女人不屑的笑道:“能出什么事啊,姐姐稍安勿躁才好,眉楼也多久没热闹了,闹一闹才显得有人气儿不是?”
这哪里没人气儿了?每到这个点儿,华灯初上的时候,眉楼附近就渐渐聚集起来一帮文人雅士,或鱼贯而入,或在门外扯着闲天互道寒暄,就连门外的一个酒肆的生意都被带的极好。
她不解的看着琵琶女,又抬头担忧的看了一眼二楼的角落。
程尔林被那男人死死的抓住手腕往楼下拖,一边走一边喊:“走!陪爷们儿到楼下喝酒,爷们儿赏钱多着呢,每天在二楼一个人喝闷茶不知道怎么消遣么?”
由于念着眉姐的好,程尔林尽量不和任何人起冲突,尤其是她的客人。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儿的姑娘,请你放尊重些”
“误会?!哈哈哈!额……”他打了个酒嗝,从喉咙里钻出来一股子混着饭菜的腥臭酒气,程尔林差点没被熏的吐出来,捂着嘴干呕了两声。
“怎么?你不陪老子去喝酒?”那人有些暴怒的揪住程尔林的衣衫骂道:“小婊砸,爷知道你怎么想的,无非就是睡惯了小白脸!你嫌爷们儿长的丑是不是?!”
口水都砸在了程尔林的脸上,又引得一阵恶心,可是心平气和的她听着眼前有些丑的男人说这样的话,着实又觉得可笑,想着想着控制不住又笑了出来。
“把人给我拖出去!”眉姐的声音传了进来,这是程尔林第一次看见眉姐发怒的样子,几个精壮的汉子不由分说的就把那耍酒疯的男人拖到了楼梯口,那人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怎么糟劲老子?”
“张老爷……你可闭嘴吧,我这可是在救你”眉姐扭动着腰肢走向了那男人,声音中透着妩媚,妩媚中又夹杂着刺,此时的她在程尔林眼中就像一朵迎风而立的玫瑰,让人垂涎,让人敬而远之。
她绕着喝醉的男人走着步,边走边说:“你啊,守孝三年的丧期还没满……对么?就敢进我这眉楼,我是不在乎啊,可是一旦被捅到州府老爷那里……”
豆大的汗珠涔涔的冒出,此时也刚入春,远没有这么热,看着眉姐三言两语就打发的眼前人瑟瑟发抖,程尔林也暗自钦佩。
原来这张老爷是福建布政使,上任不到两年父亲就去了,依照祖制,现任官员需回乡守孝三年再行任用,守孝期间又多种行为上的限制,比如不能宴请,不能纳妾,不能进青楼妓馆……这些都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