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你刚才着急忙慌的进来,说什么不好了?”康熙看着脚边浸湿的靴子。
“哎呀!”靳治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这事儿”河工们在堤上围了一群人,一个个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索性就围了起来,让我来找爹……”
“莫不是……”张廷玉捻着胡须,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陛下,臣想应该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他们吧……昨天臣也远远的瞧见他们跟着,估计是刚才跟丢了……找咱们呢”
康熙也会心的笑了,”难为这两个儿子了,既不能跟丢了又不能跟的太近……”
靳辅一听张廷玉说的话,脸都涨红了。
“胡闹!你快去,让河工们给两位阿哥放了,不好好的去垒沙袋,还有闲心思抓人!”
靳治一脸委屈,在康熙面前却又不敢痛快的说,就是觉得异常的憋屈。
“爹!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小心无大错,何况又不是没出过这种事儿”
“好!好!靳辅啊,朕看你儿子就比你硬气,对了,靳治啊……朕听你刚才是话里有话……你说说,朕也听听……”康熙拍了拍靳治的肩膀。
靳治就像被康熙打了底气一样,清了清嗓子。
“回陛下……”他小心的看了一眼靳辅”我们前两天就发现刚垒好的沙坝子被人弄开了口子,只可惜发现的时间有些晚……”
康熙疑惑的看着众人,十分不解:”这……什么什么?这挖开了坝子,对他们又什么好处?”
“回陛下,我们也没抓住这些人,所以我爹就索性住在这了,怕着两天洪峰到了的时候再出岔子,也就日夜有人看着……”
康熙一看靳治的神色,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他并没有明说,也不打算明说。
“哦,这样啊,王国柱,你跟着靳治去看看,是不是老四他们”
王国柱给康熙打了个千儿就匆匆出去了,靳治赶紧去床底下多掏出来一把油伞也追了出去。
康熙看着靳辅,似笑非笑。
“朕看着你儿子并不打算说实话啊……”这么一句语调平缓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利剑飞向靳辅的心里。
“陛下圣心烛照,臣不敢有所隐瞒……”靳辅大步走向桌案,在一堆文案下,翻出来一本书,在书里,他取出来了一张纸。
双手恭恭敬敬的捧到康熙的眼前。
“陛下,这就是第二波破坏沙坝子的人留下来的供词,这几个人现在还在县衙里关着”
康熙接过那张有些折痕的纸,张廷玉把桌上的蜡烛掌了过来。
“我等十人,是南城永和秦家家奴,奉本家老爷秦鹤之命,来跳鱼口挖开沙坝”
短短的几行字,看的康熙和张廷玉是心惊肉跳。按满了手印儿的纸,更是给他们的心抹上了一层血色。
“可这是为什么,这个秦鹤是乡绅吧?”
“回陛下”靳辅的神色更加凝重了”臣问过永和县令唐宗文,这秦鹤就是永和的首富,可以说是永和一霸了,”
“人呢?拿下了么?”
“还没,县衙门里去了几次,都找不到人,臣觉得他就在府里,他家地势最高,根本就不用撤到哪里也一点不会进水”
“成何体统?你这样不用雷霆手段,朝廷的脸面都会丧尽。他这么做什么目的?”
靳辅听康熙这么说,身上的冷汗都渗出来了。
“臣想着,他也就是想多占耕地吧,唐县令说,他家虽然是首富,但是由于刚发迹的时候是靠着坑蒙拐骗起家的,然后做了生意,家里的地不多,或巧取一些,或豪夺一些,这就是他的心病,现在如果这水涌了进来,就不好说了……”
“水涌了进来,良田没了,就要重新开垦,重新测量,这样自然是谁银子多,谁的地就垦的多了……”张廷玉尽量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平静的叙述着他的猜测。
“正是”靳辅看着张廷玉”正如张大人所说的一样……他们这些大户都打着土地的主意”
“可是,你儿子为什么不说呢?说实话很难呢?”
靳辅见康熙问,只能吞吞吐吐的说道:”陛下,眼下也不宜和乡绅们正面冲突,毕竟,赈灾的银子和粮,很多都是从这几个大户嘴里抠出来的……所以靳治他不敢说这些,唐县令也不敢真的去抓秦鹤,臣想的是,等着这次洪水过去,在用手段把他给抓起来……”
康熙嘉许的看着靳辅:”靳辅啊……你这个儿子教的好,不错,不错,能担大任”
就在康熙和靳辅讨论这件事儿的时候,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也进来了,他们本来紧紧的跟在离康熙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谁知道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在寻不到康熙一行人的踪影。
便在大坝的周围前前后后的开始找了起来,所以才被一个河工误会,以为他们又是那些乡绅地主派过来破坏堤坝的家丁。
不一会儿便被陆续赶过来的河工们团团围住,愤怒的河工也懒得听他们解释,只是把他们围城一团,直到靳治赶过来,才赶紧将这事儿报给了靳辅。
“皇阿玛……”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进来的时候,颇为狼狈,身上已经湿透了。脑门子上也啪嗒啪嗒的往下面滴水。
胤祥其实还好,他本就是练武的出身,身体强健,这点雨根本都不算什么,可这胤禛不同,他已经冻的瑟瑟发抖了。
康熙见状,解下了自己的披风,递给了胤禛。
“快披上吧,别冻着了,你身子本就弱一些……”
透过帘子的缝,风涌了进来,胤禛虽然披上了康熙的披风,还是冻的有些抖牙关。
雨越下越大,天幕也渐渐地拉了下来,靳辅有些心慌,皇上绝对不能在留在这儿了,洪水猛兽一般,没有眼睛,万一出点什么事儿,自己可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陛下,要不,咱们就先回吧,靳大人说的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先回了客栈在行计较好了……”还没等靳辅开口,张廷玉已经说了他想说的话,靳辅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