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四天了,似乎没有要出晴的样子,每日就这么淋着,虽说春雨贵如油,可是下的时间长了,不免还是让人心生倦意,天空中总是感觉像是拿灰色的布蒙住,撕也撕不开,够也够不着,程尔林的心头就是这种感觉,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她想回家了。
“程姑娘”正忙着在整理书案的程尔林回头一看,是秦福儿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啥事啊?笑的这么开心,得主子赏了?”程尔林停下了手里的活。
“给程姑娘道喜呢,福晋让我请姑娘过去,姑娘的爹娘来寻你了!”
程尔林的心狂跳不止,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什么情况?她努力的使自己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问道:“秦福儿,你见到了?”
只见秦福儿一笑,他以为程尔林定是高兴极了才这么问自己:“当然见了!这才赶紧来叫姑娘你过去,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们什么样子?”程尔林问道。
秦福儿思索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啊,就看着像员外爷,员外夫人的样子”
程尔林上前一把抓住秦福儿的袖子,问道“你可看清了?什么发饰?”
“没什么特别的啊,老爷的辫子花白了,夫人的也差不多啊,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秦福儿被程尔林问的有些发慌了。
妈的,我爸哪里来的辫子!这是阴谋!
“姑娘你怎么了?快点去吧,福晋和二老都在外堂等着呢”秦福儿看着程尔林搓着下巴,不知道除了什么事,推了推她“福晋叫的急”
秦福儿的话叫醒了陷入思考程尔林,她猛的一惊,问秦福儿道:“三爷呢?”
“三爷一大早就进宫请安了,若是没别的事,这会儿应该出来了”
“我的好兄弟”秦福儿被程尔林这话弄得更是二丈摸不着头脑,只见程尔林扯着自己的胳膊,表情颇为严肃的说“姐姐平时对你如何?”
“程姑娘对我极好的,我心里自然是知道,上次若不是姑娘肯把自己的月例银子借给我,我家那事也过不去!”秦福儿说得恳切。
“去帮姐姐一个忙好么?”
“姐姐你说,完事包给我”秦福儿拍拍胸口说道。
“去,现在马上去找三爷回来,说我要出事,让他快回来!”
“出事?姐姐是怎么了?”秦福儿惊呆了,他没想到程尔林对爹娘的到来竟然是这种反应。
“我爹是秃子!我脑子虽然记不清,我这个还是记得”程尔林只好哄了过去,心里却暗自祈祷,爸爸!原谅我!
秦福儿顿时明白了,程尔林为什么是这么奇怪的反应,便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马上去找三爷,只是福晋那边?”
“你也放心,姐姐不会让你难做事的,我马上过去拖着”程尔林整了整领口,深深的吸了口气,朝着大堂走去。身后传来了秦福儿的声音“姐姐放心!”
秦福儿顺着前门大街一溜小跑,雨势却突然大了起来,变的雾蒙蒙的一片,仿佛是天地都被这雨水连在了一起分不清了,远远的见着一顶轿子过来,心下琢磨着,往这个方向来的这种轿子,不是大爷府上的,就是三爷了,便赶紧的迎了上去,轿子也停了下来,站到近前才看清随轿的不是管家韩二德,并不认识,只见轿子中那人掀起轿帘一角,探出头来,见那轿中人约莫四十左右,方形脸,身形魁梧,穿着石青色的补褂,绣着圆团型的五彩云纹,中间四脚蟒。秦福儿猜着这位就是大爷了,只是他没见过这位大皇子,也不是很肯定,但是根据服色和年龄,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小太监,你是谁府上的?”那人开了口,声色如洪钟一般的嗡嗡作响。
秦福儿忙打了个千儿下去:“回爷的话,奴才是三爷府上的,叫秦福儿,敢问,尊驾是大爷吗?”
“呦,小子,眼力不错,正是”那人笑了起来。
“奴才斗胆问大爷,我家三爷您看见了吗?府里出了急事,奴才得马上告诉三爷去”秦福儿小心翼翼的说着。
“你这个奴才挺机灵,爷喜欢”他笑着指了指秦福儿:“你家三爷,也许就在后面呢,他喜欢慢慢悠悠的,哈哈,走嘞”说罢,帘子一甩,便应着起轿的声音越行越远了。
果然,大爷的轿子刚转过街角,三爷的轿子便出现了,秦福儿急忙迎了上去,胤祉也远远的看见了他,掀起了帘子问道:“怎么了,这淋的和落水狗似得?”
秦福儿赶紧把刚才福晋让他去叫程尔林的事儿说给了胤祉。
“程姑娘就让我赶紧来找三爷,说她要出事!”秦福儿淋了着好久的雨,说话也直哆嗦。
胤祉看着他已经冻紫了的连,便回身,解下了自己的披风,递给了秦福儿:“知道了,怎么不知道拿把油伞,冻死了怎么办”
秦福儿见着胤祉虽然语气生硬,面带愠色,但还是硬塞给自己了披风,既然激动的泪流满面,带着哭腔说道:“三爷,奴才怎么敢,您快回去吧,程姑娘说她拖一阵子,只怕是要出事了”
胤祉听了这话,把披风直接扔给了他,自己也下了轿子,要了领头的马,一扯马缰,回头对秦福儿说:“好奴才,来人,把秦福儿给抬回去!都是爹生娘养的”
一骑绝尘,胤祉消失在了前门大街的尽头,秦福儿呆呆的矗立在雨中,眼中滚落下泪水。
程尔林来到大堂的时候,便见着福晋坐在正中,把玩着左手的戒指,一看到程尔林进来,忙笑着唤她过来,道:“看看,你们认了姑娘回去,我可算是做了件大善事吧,快来看看,是不是你家大丫头”
程尔林看着那一对夫妇,并不做声,也不显露什么表情,她现在就是一个拖字诀。
程尔林并不做声,那妇人上来一把抱住她,哭泣了起来,边哭嘴里边念叨“我的苦命的女儿啊,丢了半年了,可算是找到你了!老天有眼!女儿啊”
,,若不是用余光微睨了一眼福晋董鄂氏,恍惚之间,程尔林差点也动了情,想好言相劝一番,自己并不是他们的女儿,正是这一眼,董鄂氏嘴角那一抹冷笑,让她彻底收起了情绪。
“你们是哪里人啊?”程尔林直直的盯着他们,冷冷的。
那妇人一呆,不知如何回答,老头子却反应极快,笑了起来“福晋您说的没错,我家姑娘脑子真摔坏了,自己家在哪都忘记了!”
“是啊,所以我才让你们来认啊。认准了就领回去!”董鄂氏向他使了个眼色。
“是,我们夫妇已经看好了,她就是我们的女儿,多谢福晋这半年来的照顾”他们二人忙跪了下来,准备上来牵程尔林回去,程尔林忙躲开了他们。
“这……姐姐!要不等三爷回来再说?”张佳氏也看出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忙怯生生的说了几句。
“妹妹,三爷多忙你不知道啊?再说了,连个丫头的主我都不能做吗?”董鄂氏笑着对张佳氏说,张佳氏有些慌乱了,忙道“不是,不是,姐姐误会了!”
“我觉得这个主,还是我自己做好了……”胤祉浑身湿透,倚靠在门槛上,冷笑的看着这屋里发生的一切。
程尔林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吐了口气。
“三爷,怎么湿成这样啊?!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给伺候成这样了?”董鄂氏忙迎了上来,显得有些惊慌,她完全没料到,胤祉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忙”胤祉一笑,摆了摆手“这么热闹啊”
“可不是嘛!”福晋继续陪笑脸“程姑娘的爹娘找上门来了,正要带她走呢,我赶紧让春纶去给她收拾点东西去,也不枉主仆一场不是”
“嗯?福晋想的周到”胤祉笑着说。
“但是,记着,不要做我的主”胤祉突然收起来了笑脸,吓得董鄂氏一激灵,也收起来了笑容。
“你们二人怎么就确定她是你们的女儿?”胤祉猛的一指程尔林。
那老头儿从容不迫,答“自己的女儿还不认识吗,三爷,我儿女失忆了,可我们没有!”
程尔林一看,这两个老奸巨猾,之前一定应对过很多功课,对付这种人,兵不厌诈。瞧好吧。
“好了”程尔林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胤祉看着他,有点不解。“我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要是有得罪的,爹娘多担待!”
“你是我们的女儿,不怕,我们不怪你,有病咱们回家慢慢瞧大夫”
“现在是这样啊,三爷不放心我,就是想确认我是不是你们的女儿,咱们就来个证明,三爷就放心了,好吗?”
“当然好!”那夫妇二人高兴极了。“乖女儿,怎么证明啊”
“我这胸脯上有个胎记,爹妈应该记得吧”程尔林笑着问道。
那两人突然有点吃惊,妇人看了一看董鄂氏,有些焦急,董鄂氏微微点了下头。
“对,当然记得,娘从小给你洗澡的,怎么会不记得?”
“那就请娘告诉王爷,是在左边的胸脯,还是右边的胸脯”程尔林看着胤祉,使了个眼色给他。
“娘您也不必说出来,写在纸上,便可”
“再有人随我去内堂,查看一下,最后,一对上,就行了,是吧?三爷”
“嗯,好主意,”董鄂氏说道,“那就春纶去内堂查看吧,也方便些”
“福晋,是王爷不放心,还是让王爷自己去查看,不是更稳妥嘛?”程尔林说道。
胤祉被这话彻底惊呆了,感觉自己热的衣服都快干了,也没细想,便被程尔林拉近了偏房。
“三爷,你不需要先去换衣服吗?会伤寒的啊”程尔林此时握着胤祉的手,倒是觉得很暖和。“手还是热的,最好还是一会去换了”
“嗯,我知道,现在怎么办?”
“他们有备而来,我虽然很多事不记得,但也不傻”他对着胤祉一笑,转身过去,慢慢的开始解领口的盘扣。
胤祉赶忙转过身去,头顶渗出了汗珠,虽说满人生性开放,男女大防的事儿看的较为淡泊,胤祉却是个特例,他是从小极爱读书,甘愿汉化。
最要紧的是,他没碰见过这样的女子,如此让他心动。
“看看我的胎记”程尔林走到了胤祉面前,早已退光了上身的衣服,胤祉只瞟了一眼,忙有些磕巴的说“哪来的胎记?没看到”便赶紧移开了目光。
程尔林忙一边穿衣服,一边乐的合不拢嘴。“哪来的胎记?我全身都没有胎记,姑娘我是肤如凝脂,哈哈哈,想骗我?”
胤祉这才恍然大悟,惊喜的看着程尔林,他惊的是,这女子的应变能力如此的强,连他都没有想到这是个计,喜的是,她的一切,他确定,他喜欢她的一切,包括这身体。
胤祉上前搂住了程尔林,手顺着还没有穿好的衣服摸了进去。“你知道,我有多看重你吗?今儿秦福儿来寻我的时候,我也真的害怕了”
程尔林被他抚摸的浑身发热,但是她不想挣脱。
“我刚才故意拉你进来,是气福晋的”
“我知道的,你不必说,我和她十几年,她是什么人,我还是清楚的,今儿这事,便不能这么完了”胤祉早已经脱光了程尔林,二人就这样挤在了内堂的墙角。
“我并不是想让你们二人心生嫌隙,只是……我凡事比较较真儿……眼里也揉不得沙子”
“吱……”门突然被人推开。
胤祉一回头,见董鄂氏呆立在门口。
他扯过一件衣服,盖在程尔林身上。
“没有一处胎记,我想你该明白我的意思,那二人,你从哪里整来的,你再送到原处”胤祉淡淡的说着,并不想再看她。
那董鄂氏突然上前抱住胤祉,跪了下来。“爷!我错了!”眼睛却看向正在穿衣服的程尔林,恨的牙关直响。
“我只想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勾搭三爷,害……”
“不要再辩了,你是什么心性儿?你我二人都清楚,算了,”
“什么算了?不能算!三爷!你今儿必须把她赶出府!你看看你自己,你难道感觉不到?你变了!”
胤祉被她说愣住了,随后却又是一笑“对,我之前太压抑了,我没有喜欢的人,我只爱读书,我不能说我想说的话,以后便好了……”
董鄂氏突然发狂似的冲向程尔林,厮打着她。“贱人!浪荡货!”
巴掌雨点般的砸在程尔林的脸上,头上,她也懒得反抗,就那么硬挺着,她觉得好累。
“够了么!?”胤祉一声大吼。“你是个泼妇吗!?”
董鄂氏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我是忍够了!我也忍够了!”
“呵呵,你说说,你忍什么了?忍我就一个侧室?还是我出去寻花问柳了?”
董鄂氏被胤祉呵斥的呆在哪里,再也不敢做声,胤祉确实就一个侧室,几个通房,再无其他了。
“程尔林以后就是第二个,我也告诉你,再不许难为她!”
程尔林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三爷……我不想做侧室……”
胤祉望着她,刚才还那么亲昵的模样,瞬时间便陌生了许多。
“你是什么意思?”
“我……,奴婢只想做奴婢……”
“哈哈哈……三爷!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