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远秉承不过问的原则,很果断的点点头,段葛兮又道:“把这一封信送给长青道观里面的松阳道长。”
这一封信早就准备好了,潇远接了信默默的退身而下。
阿露和翠浓进来,阿露对段葛兮道:“小姐,潇远真的能用吗?”
段葛兮目光如苍山暮霭,此时此刻极难窥清里面的意思,但是段葛兮道:“有八成的把握,他很正直,绝对是一个忠心的人,但是他的出生和经历掩盖的实在是太好,而且他并不打算告诉我,所以我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个人,但是有一句话叫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姑且试试看。”
翠浓点点头道:“小姐所言极是,用人就不要怀疑人,可是翠浓斗胆,小姐为何要长青道观的松阳道长带一封信信呢?”
为何带信?
段葛兮闭上双目,松阳道长现在看似只是一个小小道观里面的一个小道长,可是这个道长在上一世被秦秀逸挖掘,成了最后举足轻重的国师,不是这个道长有多大的本事,是因为秦秀逸篡夺皇位后要把自己洗白,松阳道长背景相对来说简单很多,总是努力为秦秀逸游说,说秦秀逸是顺应天命。
秉承着三人说虎的道理,久而久之,秦秀逸便成了最适合做皇帝的皇帝。
而现在,松阳道长还没有被秦秀逸发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段葛兮还是决定提前用了松阳道长这颗棋子,因为松阳道长是什么样的人,她在上一世就很清楚。
段葛兮轻声道:“不久之后你们都会知道这是为何了。”
翠浓和阿露心里更是纳闷不已,但是她们二人都知道段葛兮向来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她说的话向来不是虚话,她所做的事情,很快就会收到结果,这个小姐和其他所有的小姐都不一样。
其他的小姐都缩在父母的怀里,被庇护被遮风挡雨,但是自家的小姐,小小年纪便能面对一切,一切的阴谋和刁难好像都难不倒她,她的身影就像一把割裂浮云的宝刀,在黑暗的环境中总是能割除一片光明给身边的人看。
小姐的样子是柔弱的,心思却是强大了。
阿露和翠浓现在已经是全完的臣服了,尤其是翠浓,她深深的看了段葛兮一眼,眼眸里面除了佩服便没有任何的情绪,对,小姐是她佩服的人,而且是最佩服的。
青雨院收了潇远这样的助力。
芬芳苑现在是一片狼藉,余蓉蓉蓬头垢面的坐在椅子上,对身边的几个丫鬟大呼道:“到底是为什么,我当初大半夜的去青雨院想送给二小姐焦尾琴,后来就被芙蓉院的那老贱人发现,那贱人发疯一样说我给大小姐投毒,那帕子是原来我送给大小姐的,可是大小姐从来就不带,现在那老贱人说我在大小姐的帕上撒了夹竹桃花粉,这是要陷害大小姐不能生育呢。”
对,这才短短的几天功夫,从上次半夜从青雨院回来的第二天,祸事便开始了。
现在老夫人发话把她禁足在芬芳苑,老爷对她更是不待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爷连出来说一句都没有,而是彻底的把她放任给吕月姝那个毒妇处理,那个老贱人,那么恨毒了自己,怎么可能会心慈手软。
这才几天的功夫,芬芳苑的丫鬟门个个对她嗤之以鼻,饭菜都是馊味的,这大冷天连一个汤婆子哦都不给她,害的她的手脚已经全部冻的不听使唤了。
比如说,她现在虽然是坐在椅子上发脾气,周围的丫鬟除了梅朵颇有愧疚之外,其他的丫鬟都冷眼旁观,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疯子。
余蓉蓉和吕月姝自带的威严不一样,吕月姝发怒的时候能让人感受到害怕,但是余蓉蓉发怒的时候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根本不能震慑人心。
所以发怒并不管用,余蓉蓉瞅着一个穿着红衣的丫鬟,厉声道:“橘红,你这个贱人,赶紧给我梳妆,赶紧给我烧水。”
这大冷的天气没有热水,实在是难捱。
橘红冷嗤一声,道:“姨娘,我可不敢,夫人说现在不用服侍你,妄想残害段家嫡长女,还要好生的被照料,这是不可能的,夫人若是知道我给你梳妆,给你烧了热水,也会对我不客气的,我可是害怕夫人的。”
余蓉蓉恨不得冲上去把橘红一口咬死。
看着余蓉蓉陷入癫狂的样子,另外一个丫鬟摇摇头道:“何必呢,什么人不好得罪,去得罪二小姐和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得罪了二小姐?何时得罪二小姐的?
余蓉蓉心里一击,忽然想起焦尾琴那件事,难道是段葛兮看出来她的心思和想法?难道去青雨院的消息是段葛兮透露给吕月姝的?
如此一想,余蓉蓉顿时觉得醍醐灌顶,她最开始想利用段葛兮和吕月姝对上,自己好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但是她的心思被段葛兮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且段葛兮没有给她联盟的这个机会。
反而把这个消息送给了吕月姝,于是吕月姝对自己开始进行疯狂的打击和报复。
哈哈,段葛兮是将计就计,把她击打到这个地步,而且现在看起来还毫无还击之力。
她再次小看了段葛兮,现在余蓉蓉心里自然是恨毒了段葛兮,但同时她也知道段葛兮或许能解救她余危难之中。
所以她又有点后悔,后悔当初为何会抱着设计利用段葛兮的心思,若是一门心思联盟,何苦会落入这个地步。
不行,她还年轻,她是段家整个府邸,可以说是段家几房当中最年轻的一个姨娘,她的荣华富贵和宠爱才刚刚开始,好不容易经营到这一步,怎么可能甘心这一切付之东流。
余蓉蓉的眼底逐渐的褪去狼狈,顿时变得清明很多,那是希望的目光。
午夜。
冯家大院里面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酣眠当中。
冯家最大的院子,雅吉院,冯雅的父亲冯卓还在烛光下奋笔疾书。
背后一张雕花大床上,冯夫人已经睡着了。
冯卓回过头看了夫人一眼,顿时叹了一口气,对于冯雅他倒不是那么在乎,毕竟家里还有几个姨娘和一些庶子庶女,失去冯雅一个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夫人喜欢这个女儿,最近冯雅去了很远的庄子,夫人整天都是唉声叹气的,对夏云和段葛兮更是恨之入骨,认为这两个人心思歹毒,害了自己的女儿。
冯夫人整天嚷嚷着要给冯雅报仇,非要把夏云和段葛兮带过去给夏云解闷。
对于夏云,冯卓还是有办法的,毕竟是落魄家族的女儿,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对余段葛兮冯卓却知道,自己是无能为力的。所以他写的这封信,便是交代了段葛兮是多么难缠的一个人物。
只是刚刚奋笔疾书没有多久,忽然桌子一怔轻微的晃动,连蜡烛都微微的晃动了一下,若是在白天极难察觉这些细微的情况,可这是黑夜,尤其是冬季里面寂静的黑夜,一旦有什么动静,哪怕是很细微的都能感觉到一清二楚。
何况,冯卓还是一个副都军。
他闷声生怕把冯夫人吵醒道:“谁?”
并没有回应他,很快他想把这封信写完,可是忽然看见最后一个字迹有很长的拖曳痕迹,这信算是毁了。
冯卓继续低沉的声音道:“是谁,哪位好汉,不要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情出来聊聊。”
忽然一个悠长的声音宛如从地府里面渗出来一样,让人毛骨悚然道:“我好冤枉,我死的好惨啊,冯卓。”
或许是声音实在太凄厉,还真的把冯卓吓了一跳,这些年,他官职在身,还是一个武将,手中死的人不在少数,而且也杀过不少被冤死的人。
他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有点哆嗦道:“你是何人,你死的惨关我什么事?”
那声音继续幽幽道:“我是被你冤杀的,我当初那么求你,我还有一个老母,你还是不听我的,你杀了我,我的母亲现在生不如死的活在痛苦当中,我不找你我找谁,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
冯卓的头脑不断的在搜索所杀之人中有没有一个家里是有老母的,可是想来想去也记不清楚。
虽然记不清楚,但是冯卓是害怕的,因为他知道肯定杀了那么一个人。
冯卓声音哆嗦的更甚,他道:“我没有杀人,更加没有杀过你,你莫要信口雌黄。”
那声音苍凉的一笑,道:“冯卓,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那声音反复在说不得好死这几个字,宛如说多了,冯卓就真的不得好死一样。
直到冯卓意识到那声音走远了,意识到那玩意不在了,这才重新回到桌子上,索性活了三四十年,就这么一个晚上蹊跷的,倒也没有多大的事。
第二个晚上,三个晚上,四五六七**十个晚上,冯家的院子极为不安宁。
当然也只有冯卓一个人受到了影响,乃至于第十天之后,他精神恍惚的坐在那里,瘫软的就像是一滩烂泥,冯夫人终于忍不住上去关切道:“老爷,最近这几天总是感觉到你心不在焉的,莫非是遇到什么糟心的事?”
她一个妇人以为冯卓遇到的是官场的事,所以迟迟避嫌不问,因为冯卓不喜欢把官场的事情跟家里人说。
但是这一次,冯夫人有点忍不住了,看见冯卓精神萎靡,有时候坐在那里就浑话连篇,比如说:“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而且冯卓很害怕回到院子,或者是每次回到院子之后都会对这四周产生莫名其妙的惶恐之感。
冯卓宛如看见院子某处有一个可怕的东西,但是他对冯夫人坚持道:“夫人,没有什么,你去休息吧,为夫还有事情要忙。”
要忙什么事?必然是冯雅的事情,这个女儿他确实很糟心,但是奈何冯夫人看得重,所以他不敢怠慢。
他还要等那边庄子的消息,冯雅身子还好不好,而且最近他要想办法把冯雅接回来。
冯夫人有点不忍心道:“最近因为雅儿的事情难为你了,雅儿不懂事,原来我以为我对她的母女之情没有那么深刻,但是离开这么久,雅儿又对我忏悔了,所以我这个做母亲的当真是心软的,若是这次能接回雅儿,我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冯卓拍拍夫人的手,道:“会的,这次雅儿给我们冯家带来的事情不算小,但是归根究底都是段二小姐和夏云那丫头惹的祸事,只是我没有能力动段二小姐,只能把夏云那贱人送过去给雅儿解解乏。”
冯夫人会心一笑,道:“夫君当真做的真好,办法商议出来的,不是夫君一个人单独想出来的,今晚就不要熬夜了,跟我一起就寝吧。”
冯卓看见冯夫人面如娇花,笑意妍妍就知道冯夫人是何用意。
冯卓起身揽着冯夫人道:“这么多年,我总是习惯了晚睡,不过今晚就为夫人破例一次。”于是抱着冯夫人走去床上,在床上倒腾的时候。
忽然床板一阵摇晃,冯夫人觉得是冯卓厉害,可是那摇晃之感,随着冯卓的动作停止还在源源不断。
不待冯夫人惊讶,冯卓如临大敌道:“你们有没有完?”他对着空气怒吼。
最近这数十天每天晚上这样子,他有挑灯看书写信的习惯,但是也逐渐;神经衰弱了,尤其是今晚还牵扯到夫人,而且那不干净的东西又是选择这个敏感的时刻,实在是让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冯夫人嚎的一声,急忙把被子堆积到自己的身上,更是害怕的哆嗦一团,眼睛看着冯卓。
冯卓对冯夫人安慰道:“夫人莫要怕,是小鬼作祟。”
这时候那个幽幽的声音比往日的任何时候都要凄厉,道:“冯卓,你拿命来,你拿命来,你害死我,你就得死你就得死,哈哈哈哈哈,………”
冯夫人几乎被吓得背过气去。
冯卓的心里更是又怒又怕,就是这段时间,就是这样的声音,每晚到这个时候折磨的他神经恍惚,最近在履职的时候都频频出错,更可恨的是他并没与办法把这个鬼东西揪出来彻底的焚烧。
就这样,那声音嚣张了一会,变裹着一阵阴风呼呼而走。
之后,冯夫人一把抱着冯卓,极其惶恐道:“老爷,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呀,实在是太可怕了。”
冯卓抱着冯夫人,安慰道:“之前误杀了一个小厮而已,不碍事的,那小鬼只敢吓人,又不敢真正的把我如何。”
冯卓是男子,对于鬼神之事没有女子那么大的恐惧之心。
但若说冯卓不恐惧,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那玩意从第一天出来闹,他随后就想起了一个月以前发生的一件事,一件他并不想挂在心里的事。
那便是,一个月之前,他误杀了一个小厮,起因是他误以为那小厮盗取了他一件东西,他便杀了那小厮,而且用的是头顶灌水银的剥皮手段,残忍的杀害了那个小厮。
即便是那小厮不断的求饶,甚至说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他也毫不犹豫的杀人,在他看来这些人的命都是贱命,是贱命的话便可以随便的攫取。
只是那小厮被剥皮之后,拼着自己最后一口气对冯卓怒吼道:“冯卓,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这话他听的太多,再听来就像那聒噪之语一样,让人厌烦。
当晚,在书桌上冯卓看到那丢失的东西,便知道那小厮是被自己冤枉的,可是冤枉又如何,谁让那小厮命该如此?
没有多久,就有那幽幽地狱的般的声音传过来,只是那声音他并非十分害怕,但是也不是不害怕,当初杀人的时候并非没有一个人知道,所以他不敢声张的原因就是怕这个秘密传出去,若是被那些贱人口诛笔伐,也算是及极大的麻烦。
冯卓眸光一闪,顿时暗淡了几分,道:“夫人休息吧,不是什么大事。”
冯夫人娘家背景十分了得,又是冯卓的心爱之人,所以在说话的气势上并不比冯卓低,她压制害怕,带着常年主母的威严道:“冯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莫要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