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玄礼和蒋恒各自站在船头两侧偏后的位置,玄真已然持剑立于船头正前,望着波澜四起的水面,低声喃喃道:
“来了。”
话音刚落,三只章牙五爪的忘川怪物跃出水面,各自朝着船头三人袭击而去。
蒋玄礼用力抿了抿嘴唇,他退后几步和蒋恒拉近距离,手中青灯紧握。
耳畔突然传来玄真的低语,眼前的水面便径直跃出一只丑恶的怪物,他双瞳猛地一缩,下意识提起兵刃,蒋恒也是亦然,看着面前怪物扭曲的五官,蒋恒面上无悲无喜,皮面苍白,那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两柄长刀同时举起,冲着身前即将斩落。
可就在这时,两道剑气从船头袭来,先他们一步斩在怪物身上,剑气如水毫无锐利之感,刚刚触及怪物体表,便顺势裹挟,将其牢牢裹住。
蒋玄礼眼前一花,只见剑气拉出一条匹练,在自己手中的青灯表面略微一晃,霎时灯火蔓延,两只被剑气裹挟的怪物还没来的急挣扎,便被灯火燃为灰烬。
“你们先保存体力,怪物不多就让我来解决。”
这时玄真的声音才顺着风浪吹拂进二人耳蜗。
蒋玄礼愣了愣,望向船头那道背对着他们的身影,有些不明白玄真在想些什么。
这是想让我们保存体力?
还是说,这位道长另有打算?
他看了眼蒋恒,后者只是冲他点点头,随即收拢兵刃,和他站在一起。
算了,道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他抠了抠耳蜗,可能是受到刚刚爆炸声震荡的原因,刚才玄真的声音有些大,听得他耳朵疼。
蒋玄礼此时也就不再纠结,一手牢牢把持着青铜油灯,一手依旧紧握刀柄,注视着自己负责的方位,不敢有丝毫懈怠。
没过几分钟,四周的水面再度爆裂,足足有五只怪物冲上船头,目标直指玄真。
蒋玄礼二人瞳孔微缩,他那里见过这种情况,念头一转,他赶忙上步大呼道:
“道长,油灯……”
“油灯你自己拿着,注意不要让那些怪物冲击舱内。”
不等蒋玄礼说完,玄真震声打断道,他一剑劈开一只怪物胸膛,可没有灯火相助,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后者只是被打退了一步后,便继续缠了上来,让玄真腾不出手顾忌身后。
就在玄真被怪物拖住,抽不开身时,船舱两侧再度越出五只怪物,左三右二朝着另外两人直扑而去。
……
船舱内,云柯端坐在椅子上,一手抓着龟壳在空中摇晃,里面发出无数铜板碰撞的清脆响音。
一处铺位前,陈志清正大口咀嚼着肉干,时不时抓起身前的水瓶,仰头灌上几口。
他苍白的脸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上些许血色,瞳孔愈加发亮。
哪里还有一点儿疲倦,脱力的样子。
吃到最后,陈志清的动作越来越慢,从开始的大嚼特嚼,到现在恨不得把一根肉丝当场掰成八瓣来吃,吞下之前,还必须放在口腔内细细品味。
这是他最后一顿能好好吃个饭了,按照云柯的计划,如果今天的计划成功了,他也得陷入龟息,若是失败了,这辈子也不用吃了。
一旁,玄真终于停下的自己的动作,他长舒一口气,伸出双手使劲捏了捏眉角,又屈指按在眉心上,使劲压了压,脸上涌出些许痛苦之色。
“云柯道长,你的状态还没恢复吗?”
见状,陈志清咽下肉干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大声笑道:
“道长要不你再吃点?你看看我,只要吃得东西够多,那就能马上恢复状态。”
听得这话,云柯有些哭笑不得。
你是超凡肉身,我可不是,消耗的灵觉和疲倦的魂魄不是光靠吃就能补回来的。
他拿起手边一个白色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枚丹丸放入口中,细细咽下后,冲着陈志清微笑道:
“既然你的身体那么好,就多吃点,争取等会儿取代玄真,让你来做主力。”
“诶诶额,道长我开玩笑的,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我老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不敢说取代玄真道长。”
陈志清连连摆手,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旋即他看向云柯已然放在桌案上的铜板和龟壳,面露好奇道:
“道长,你这样我们就能把那个怪物骗上来吗?”
云柯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当然不能,忘川能够隔绝大部分卜算,我直指玄真的卦象都那么模糊,光靠坐在这里卜算,能有什么用?”
“啊?”陈志清有些傻眼了,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瞪着一双好似铜铃的眼睛望着云柯,好像再说。
道长,既然你这卜算不能把那怪物骗上来,那你还在这坐在干嘛?
感觉你卜算一次,比画一百张符篆还累。
云柯看出了陈志清眼中的疑惑,他缓缓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将大脑放空,良久后才幽幽开口:
“卜算只是最后的预防措施,就像压倒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有它骆驼九成也会被压倒,但只有它骆驼根本不会受到半点儿影响。”
感受到丹丸在自己腹中划开,身体的亏空逐渐好转,云柯提了口气继续道:
“我们已经照着他的剧本完全演下去了。蒋玄礼我们已经救了,食物也在它的预料下逐步骤降,这几日接连不断的怪物浪潮,也让它看见,我们的体力也正在逐步下降。”
说到这,云柯嘴角勾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这些都是真实的,我们的状态的确下降严重,你刚才的晕倒也绝非假象。大部分食物被我放在它不知道的地方,所以食物不足也是正确的。昨天,我们更是把最后的底牌给消耗光了。”
听到这,陈志清突然疑惑道:
“道长,‘核平符’你不是刚才还画了一张吗?而且原本我们也剩了一张,为什么那个怪物不会察觉?”
“因为,这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呀。”
云柯伸手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闭眼微笑道:
“因为在这间船舱,已经被我搅乱了天机,那怪物的解读只会得到被我误导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