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破了魏军,诸葛恪志得意满。回国后,大肆征兵。三月,发兵二十万攻魏,留滕胤为都下都督,留守建业。
听说诸葛恪大军来犯,司马师颇为忧心。光禄大夫张缉却说:“诸葛恪虽然刚打了胜仗,但是,离死也不远了。”
“哦?大夫此言何解?”
“呵呵,也没什么。那诸葛恪功高盖主、势倾朝野,自古以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人能够长久的。”
“哈哈哈,大夫所言极是呀!”
姜维本来就是凉州人,常常认为自己通晓西北地区的风土人情、地理形势,且自己才兼文武,想要出兵北伐。一方面利诱西北地区的羌胡部落为羽翼,一方面自己大兵攻伐,可一举拿下陇西地区。
可是当时是费祎主政,根本不给姜维机会。每次姜维提议北伐,费祎就不同意,只给他不足一万的老弱病残,任其小打小闹。
姜维很是不满,质问费祎:“大将军到底是畏敌如鼠,还是忘记了丞相的意志?”
费祎与人和善,被姜维这样无礼地质问,也不气恼。反而细心地开导姜维:“你以为我比丞相如何?”
“这还用比吗?”
“那你跟丞相比如何?”
“我毕生所学,多是丞相所授,自然不及丞相。”
“以丞相之智慧,尚不能恢复中原。而今,以你我之力你觉得能有几分胜算?”
姜维默然无语。
“伯约呀,我知道你胸有大志,可是,现在我们实力不允许呀。你看看我们蜀汉,偏居一隅,国小民贫,这么多年又是战乱不断。如果我们还一味北伐,能不能打败魏军先不说,国内民生能不能扛得住呢?”
姜维还是默然。
“与其白白消耗国力,倒不如谨守社稷,保国安民,积聚实力。等到国内出现能人,再有天时相助之时,才可一战定乾坤。到那时候,天下人自然知道我们的功劳。年轻人,耗子尾汁。”
姜维无言反驳费祎,心中却仍然认为自己应该继承丞相遗志,以恢复汉室为己任。
现在费祎over了,一切蜀汉军事归姜维一个人管,终于没有人掣肘了。
在听说东吴诸葛恪率军进攻淮南以后,姜维毫不犹豫地率领数万大军北上。出石营,围狄道,企图按照自己的设想,一举控制整个陇西。
诸葛恪听从麾下建议,围攻新城,以求围点打援。
司马师向虞松问计:“现在东西两方皆有战事,且都颇为紧急,该当如何?”
虞松说:“大将军无须忧虑。诸葛恪率领大军,如果直接肆虐淮南,我们还真不好办。现在竟然屯兵坚城之下,只要假以时日,师老兵疲,我军可不战而胜。”
“那西边呢?该如何解决?”
“西边姜维以为我大军向东,故出兵响应诸葛恪,想要捡便宜。但是,他蜀汉至关中,路途遥远,运输不便,只能沿途收拢我方粮草。现在令关中诸将倍道疾行,出其不意,姜维自会退军。”
司马师点头称善,下令太尉司马孚,也就是司马懿的三弟,司马师的三叔,率二十万大军伺机行动,解淮南之危。同时,令郭淮、陈泰率领关中大军全部往狄道方向,进攻姜维。命毋丘俭等人按兵自守,令吴军继续攻打新城。
当时新城的守将是扬州牙门将军,涿郡人张特。吴人连续攻打了三个来月,城中死伤过半,城墙损毁严重。
就在守军觉得要完蛋的时候,诸葛恪又命人堆起了土山,猛力攻城。
张特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不是说司马孚率领二十万大军来救援吗,怎么还没到?步兵就不说了,骑兵难道是骑着蜗牛来的吗?
眼看城池将被攻陷,张特心中骂归骂,气节还是有的,那就是坚决不能降敌。可是,眼前这种情况,守是守不住了,不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人被逼到绝路的时候,往往能爆发出特别的潜力。就像此刻的张特,虽然武力值没有暴涨,但是,好主意却想出了一大堆。
张特命人给吴军送去书信,在信中说,现在城中伤亡过半,看着自己的兄弟袍泽一个个殒命,自己已经无心再战了。可是,如果现在投降的话,城中所有将士的家眷亲属皆会被牵连。
按照魏国律法,如果坚守超过百日,援兵还没到的话,就算投降也不会连累家人。
自从开战至今,已经累计相持了九十多天了。城中本来四千来守军,现在还剩一半,大家都不愿投降。请诸葛大将军暂缓攻城,我连夜劝说,明天把名单给您送上。
为了让东吴人相信自己,张特还将自己的印绶从城墙上扔下来,作为承诺。
为了表示大度,诸葛恪并没有要张特的印绶。反正城池也快攻破了,就算自己缓上一两天也无所谓。更何况,自己一开始也没打算真把城池攻下了。
好好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诸葛恪命人前往城下接收名单。可是,不曾想,那张特竟然连夜拆毁民房,竖起无数栅栏,将城墙多处修补了起来。并且,还站在城头对吴军大骂:“爷爷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降你们这些吴狗!有种的只管来战,爷爷奉陪到底!”
作为堂堂大将军,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牙门将军给摆了一道,诸葛恪怒不可遏,命大军猛攻新城。
可是,正逢酷暑,军中已经有不少士卒病倒,上吐下泻。这种情况下,新城反而显得更加坚固,又攻了良久,仍然坚挺。
营中诸将天天向诸葛恪禀报营中病号数量,诸葛恪却认为是众将想偷懒,不肯力战,几次扬言要斩杀谎报军情者。
这么一说,众将也不敢乱说话了,只能看着士卒一个接一个病倒,根本无计可施。
诸葛恪明知道自己用兵不利,而新城又久攻不下,喜怒形于色。
将军朱异因一点儿小事得罪了诸葛恪,结果被诸葛恪夺了兵权,直接赶回建业。你娃还是滚回建业歇着吧,别在本大将军面前晃悠,看着就心烦。
都尉蔡林也是个不怕死的主,明看着诸葛恪满面怒容,竟然还一次又一次当面争论。结果就是,诸葛恪一次比一次生气,差点儿杀了这耿直的孩子。
蔡林一方面因为诸葛恪不纳忠言而气愤,一方面又担心被诸葛恪给砍了,干脆,直接策马扬鞭,我一路向北,离开了有你的季节。我说我好累,已无法再爱上诸葛大将军。
魏军得知吴军已经疲惫,纷纷进军。秋七月,诸葛恪引军退还。士卒伤病无数,沿途死伤者直接填进了沟壑,或者掉队的被魏军俘虏。
将士一路哀嚎,诸葛恪却视而不见。从此,军民对其无比失望。
东边诸葛恪退军,西边郭淮、陈泰率军解狄道之危。陈泰刚走到洛门,姜维听说诸葛恪退军,再加上粮草不济,也退军了。
汝南太守邓艾对司马师说:“孙权已死,东吴各大宗族都有私兵。诸葛恪刚刚执政,就失去民望,恐怕很快就会获罪。就像昔年的伍子胥、吴起、商鞅、乐毅等人,都是被上一任君主信任,而被下一任君主怀疑。现在再看诸葛恪,才能比不上古人,危难却更多,败亡就在眼前。”
八月,诸葛恪返回建业,任用亲信,横行无忌。然后再整兵马,想要出兵青州、徐州。
孙峻作为辅政大臣,看到诸葛恪暴虐无常,百姓多有怨言,便在吴主面前进谗言,称诸葛恪想要谋反。
十月,东吴皇宫,吴主孙亮与孙峻密谋。
“陛下,诸葛恪作为托孤大臣,不思报国,反而欲反。现在天下百姓无不怨恨,还请陛下早做决定。”
“可是,朝中军中全是他的眼线,我们如何才能除掉他呢?”
“陛下择日设宴,邀请诸葛恪前来。到时候,我伏兵殿外,趁其不备,直接斩杀。只要诛了首恶,其余不足论也。”
“就依卿所言!朕早就忍不了那个老匹夫了。”
诸葛恪接到邀请的当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是难受,却又说不出来哪儿不舒服。
第二天,诸葛恪已经到了宫门外,却停下来没有下车。孙峻已经埋伏好了武士,却见诸葛恪不进来,很是担心。怕诸葛恪心中怀疑,不敢进去,又怕以后事情有所泄露。
第三天,于是,孙峻亲自出来见诸葛恪:“太傅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就先回去吧,我去跟主上说一下,主上肯定会理解您的。”
“没关系啦,主上设宴,我怎么能不去呢。身体再不好,也不能不给主上面子呀。且等我缓口气,马上进宫。”
散骑常侍张约、朱恩悄悄给诸葛恪传信:“今日陛下设宴,恐怕是鸿门宴,请太傅小心应对。”
诸葛恪将书信给滕胤看了,滕胤劝诸葛恪赶紧回府。诸葛恪冷哼一声:“一群毛孩子,还能将老子怎么样?我还就担心他们不耍花招呢。”
诸葛恪剑履上殿,先是一番客套,感谢天子赐宴等等。回到座位上,诸葛恪也不喝酒,冷眼看着众人,看他们如何表演。
孙峻看诸葛恪不碰酒杯,就对诸葛恪的从人说:“太傅病体未愈,平常不是都喝药酒吗?你们怎么还不把太傅的药酒拿来?”
等自己的酒端上来,诸葛恪才放心地喝了几杯。
酒过数巡,孙亮发话了:“朕尚且年幼,不堪酒力,太傅和众卿你们先喝着,朕去眯一会。”
“恭送陛下。”
孙峻趁机站起来对诸葛恪说:“太傅少坐,我去方便一下。”
出了大殿,孙峻脱去长袍,换上一身劲装。然后走到大殿门口,大喝一声:“奉诏抓捕诸葛恪!”
诸葛恪大惊,站起来就拔剑。还没等把剑拔出来,孙峻一刀砍了过来。
张约从旁边顺势砍伤孙峻左手,孙峻也够猛的,反手一刀将张约的右臂斩断。
听到殿中大乱,诸葛恪带来的武士纷纷拿着武器向殿中而来。孙峻厉声大喝:“诸葛恪已经伏诛,余者不论!”
然后,命人好好安顿士卒,打扫好大殿,孙峻继续喝酒。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诸葛恪的两个儿子诸葛竦、诸葛建听闻父亲被杀,准备带着母亲投奔魏国,结果被孙峻派人追上杀死。
诸葛恪的弟弟奋威将军诸葛融及三个儿子、外甥都乡侯张震、常侍朱恩,皆被夷三族。
孙峻杀了诸葛恪,被推举为太尉,又任丞相、大将军,督中外诸军事。孙峻又取消掉御史大夫等监察职务,从此,士民对孙峻也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