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人管辂精通《周易》,善于占卜。何晏听说后,将管辂请到洛阳,与其一起讨论《周易》。
何晏问管辂:“你说自己精通《周易》,为啥咱俩聊了半天,你却一句都没有提到《周易》的精要?”
管辂却说:“我就是精通《周易》,所以才不说《周易》。老说自己精通的,有啥意思。”
何晏哈哈大笑:“你这话说得好,真是要言不烦!”
“既然你精通《周易》,又擅长占卜,不如现在就替我算上一卦,如何?”
“愿为君侯效劳。”
“你给我算一下,我这辈子能不能位至三公?”
管辂掐了一会儿手指,又捻了一下胡须,说:“当年元、凯辅佐舜,周公辅成王,都是因为谦恭仁厚,才享有福分,这不是算卦能算得清楚的。现在君侯您地位尊崇,但是,听说洛阳百姓对您是畏惧者多,感恩者少。请君侯您以后小心处事,多行仁义,福分自然就来了。”
何晏又问:“我连着好几天,梦见数十只绿头苍蝇来趴在鼻子上,怎么都赶不走,你再给我算算,有什么预示?”
管辂说:“鼻子乃是天中之山,主富贵。现在梦见绿头苍蝇这些恶心的东西趴在鼻子上,不是好兆头呀,君侯可得小心在意。”
何晏本来也觉得这个梦不好,现在听管辂这么说,忙问:“可有破解之法?”
管辂说:“破解也容易,只要君侯以后多行仁义,远离宵小,自然凶兆远离,福分降临,三公之位也随之而至。”
当时邓飏也在场,随口讥讽道:“说来说去,不过都是老生常谈。”
管辂说:“老生常谈也是你没谈过的。”
管辂回到馆舍后,将事情经过跟自己的舅舅说了。舅舅就责怪管辂:“此二人位高权重,且心胸狭隘,你干嘛这么说他们?”
管辂笑着回答:“跟死人说话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舅舅很生气:“你能不能别这么张狂!你这样不是给自己招祸嘛。”
管辂笑而不语,心中默念道:“且等着吧。”
春正月,魏帝曹芳前往祭奠自己名义上的父亲魏明帝曹睿的陵寝,大将军曹爽与其弟中领军曹羲、武卫将军曹训、散骑常侍曹彦等全部随行。
临行前,曹羲又想起了之前桓范的话,劝曹爽留下心腹守护城门。
曹爽还是之前的表情,还是之前的华语,瞪着眼睛说了一句“谁敢!”然后护着小皇帝出洛阳,一路向南过了洛水。
曹爽万万没想到,已经病入膏肓、只吊着一口气的司马懿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披挂整齐,发动了政变。
此时的司马懿骑着战马,精神矍铄,满面威严,哪儿有半点儿龙钟之态。
司马懿直接冲入皇宫,跟太后请旨,下令关闭洛阳城所有城门。率军占领武库,将兵器全部发放,命大军屯驻洛水北岸,把守浮桥,不许曹爽过洛水。
命司徒高柔暂代大将军,假节,占领曹爽麾下大军营寨。命太仆王观暂代中领军,占领曹羲大营。
司马懿向天子上奏,数曹爽的罪恶。当年老臣受先帝所托,侍奉陛下及秦王。老陈对先帝说:“当年太祖武皇帝、高祖文皇帝也曾将后事托付给臣,陛下都是看在眼里的,不用担心。如果万一出了意外,臣当以死护国。”
现在大将军曹爽背弃当年先帝遗嘱,结党营私,败坏朝纲,僭越礼法,专权跋扈,用人唯亲,天下恐惧。况且曹爽兄弟皆领禁军,有不臣之心。皇太后下令,不能再让他们兄弟统领禁军,宿卫皇宫。
臣虽老迈,不敢忘记先帝遗言。现在曹爽目无君上,臣请陛下下令,将曹爽兄弟安置在各自的封底,不得在洛阳逗留,否则军法从事。
曹爽得到司马懿的奏疏,不敢给天子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不知该怎么办。
暂时想不到办法,只能令数千屯田兵在洛水南岸屯驻,伐木做鹿角。
司马懿派侍中高阳、许允及陈群之子尚书陈泰前往劝说曹爽,让曹爽赶紧投案自首,不要做无畏的抵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几个人刚走,司马懿觉得不一定能劝说得动,就又派出曹爽向来信任的殿中校尉尹大目去见曹爽。
尹大目对曹爽说:“君侯不必担心,太傅跟君侯又没仇没怨,断然不会难为君侯。太傅说了,以洛水为誓,只是免去你的官职,绝对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司马懿知道桓范感恩曹爽的尊重,担心桓范会投奔曹爽,就以太后的令旨召桓范来见,准备让他暂代中领军。
桓范正准备去见司马懿,他那坑爹的儿子却说:“天子在城外,我们不如出城去见天子。”
桓范听从了坑爹儿子的建议,准备从平昌门出城。可是,到了城门口发现,城门已经关了。守城将领司蕃不给开门,桓范也不下马,直接举着手中一张绢帛,大声呵斥司蕃:“有诏书令我出城,你还不开门?”
司蕃说:“大人请见谅,末将有任务在身,还请大人打开诏书给末将看一下。”
桓范根本没有诏书,又怎么敢给司蕃看。只能继续黑着脸呵斥:“好你个司蕃,你别忘了,是谁举荐你做的官!现在翅膀硬了,竟然敢跟我要诏书了?”
司蕃连称不敢:“卑职能有今日,全是大人提携。不敢对大人不敬。”
“哼!还有你不敢的吗?是不是看我老了,没什么用了,就抱了新的大腿了?让我猜一下,是曹爽呢还是司马懿呢?”
司蕃都要哭了:“我就是一个军汉,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得大人提携才能有今天,万万不敢有别的想法。”
“既然如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是,卑职这就开城。”
桓范出了城,回过头来对司蕃说:“司蕃,司马懿谋反,想要谋害大将军及陛下,你可愿随我同去,保护天子?”
司蕃心里直骂娘呀,你们上层搞斗争,能不能不要拉上我们这些个小喽罗?你们爱怎么斗怎么斗,我只想领一份俸禄,养活一家老小。
可是,现在已经违背了司马懿的将令,放走了桓范,司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见桓范骑着马,司蕃就说:“大人有马,在前面先行,我随后步行跟着。”
等桓范走后,司蕃紧闭城门,再也不做任何动作。
听说桓范出城了,司马懿对太尉蒋济说:“曹爽的智囊跑了,这下估计要费一番周折了。”
蒋济不急不慢地说:“太傅不用担心,桓范虽然智谋不俗,但是,也得有人用才行呀?”
“太尉是说,曹爽必然不会用桓范之谋?”
“曹爽就像是贪恋槽中豆子的驽马,绝对不会用桓范之谋。”
桓范到了曹爽大营,对曹爽兄弟说:“大将军,太傅司马懿关闭城门,据守洛水浮桥,我们已然无法入城。现在唯有奉天子幸许昌,然后号召天下兵马秦王。”
曹爽犹豫不决,桓范急的如同如果上的蚂蚁。
桓范又对曹羲说:“你们兄弟几个还犹豫什么呢?还不赶紧行动?”
曹羲吞吞吐吐:“或许太傅并不愿意杀我们呢?太傅也说了,跟我们无怨无仇,只是免官而已。如果回到洛阳,是不是还可以做一个富家翁?”
桓范怒了,破口大骂:“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们都把书读到狗肚子里了吗?你也不想想,你们兄弟几个现在是何等地位?司马懿放心让你们继续活着吗?”
曹羲又问:“如果去了许昌,会有人响应吗?万一不敌太傅,将来想求活都没机会了。”
桓范怒极反笑:“那些亡命之徒,在大街上随便劫持人质,不就是为了求活路吗?现在你们手上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质,这可是天子呀!你们都是宗室重臣,又有天子在手,只要发出檄文,你说天下人是跟随你们还是跟随司马懿?”
桓范劝了半天,唾沫星子都干了,可是,曹爽兄弟没一人吭声。
桓范看都不吭声,继续劝谏:“现在洛阳南部有屯田兵,带上兵马到许昌,占据武库,便可组织大军。最担心的就是粮食问题了,不过,我已经将大司农印带出来了,还怕什么?”
曹爽兄弟几个依然默不作声,算是对桓范计谋的否定。从前一天晚上一直坐到第二天五更,曹爽将手中的宝刀往地上一扔,说道:“我相信,太傅会给我做个富家翁的。”
桓范直接哭了,尼玛呀,老子冒着灭族的危险出来帮你们,谁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
“唉,曹子丹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代英才,怎么就生出你们这么几个蠢猪呀!司马懿召我做中领军我都没去,竟然会因为你们而导致身死族灭,我特么到底图个啥呀!”
曹爽给司马懿写信,称天子已下诏免去自己的官职,请求奉天子还宫。
等曹爽等人到了家里,司马懿命士兵将其府邸团团围困,在四角建起高楼。曹爽在家中的一举一动,全都在监控之中。
曹爽愁闷,便到后园中闲逛。楼上士卒看到曹爽有行动,就大声喊:“原大将军往西南边走了。”
曹爽一听,尼玛,不去了,回屋!
楼上士卒又接着喊:“原大将军进屋了。”
不久,有人上奏,称黄门张当将明帝的才人送给曹爽,怀疑有奸情,应当交给廷尉严查。
又有人上奏,称曹爽与尚书何晏、邓飏、丁谧、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等阴谋反逆。
于是,司马懿命人将曹爽兄弟及何晏、邓飏、丁谧、毕轨、李胜、桓范、张当等全部下狱。不久,以大逆不道论处,全部夷灭三族。
从此,曹魏朝廷中,司马家开始把持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