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
傅潋潋感慨地抬头望天,心里诞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能去镇仙狱里救人,她第一个就要把神衍教的铜板道人恭恭敬敬地请出来。听说他们那一门精通各类卜算之术,以后自己出门之前一定要事无巨细都让这老道算一算,不论吉凶,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傅潋潋伸手捏了捏傅云楼的手臂,又敲了敲他的胸膛。
别误会……她可不是在趁乱吃豆腐,咳。
傅潋潋仔细听着傅云楼胸腔内传来的响动,认真地询问道:“你有感觉到哪儿出了问题吗?”
傅云楼指了指自己右手的肘关节:“这里有一处齿轮已经碎裂,影响到了整支右手的活动。还有胸腔内的一些地方也出现了异常,初步猜测可能是零件松动了,但那里的结构太过细致,我并不能给出准确的位置。”
“机关翼有没有出问题?”傅潋潋又问道。
“刷——”
傅云楼伸展开了机关翼,仔细感受了一下之后才回答道:“机关翼还是完好的。”
“机关翼没问题真是太好了。”傅潋潋松了一口气,“现在至少保留了你的防御功能,咱们打不过大不了就躲嘛。”
反正她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丹青道修士,一向将怕麻烦当做一种美德,遇事躲着点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她掏出了大师兄留给自己的那张秘境地图,在地图上辨认了一下二人目前的方位,自言自语道:“没想到阴差阳错,还真的被那帮孙子给赶到了中央岛屿,倒省了我去寻找的力气。”
傅云楼看着她受到金蚕蛊的影响而略显憔悴的脸蛋,淡淡地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说道这个话题,傅潋潋脸上才浮现出一丝担忧:“你……没有杀了那个人吧?”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如果灵兽山庄的人死在她的手上,那么今天的事情绝不可能善了。
傅云楼面无表情地摇头:“我只是废去了他一条手臂,至少在出这个秘境之前,他都自顾不暇,没有可能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傅潋潋又是叹气:“他虽然不会上门来找麻烦,可是这趟历练想要找我麻烦的人并不在少数。”
她将自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傅云楼,包括了之前旁听翠微斋修士们闲聊的那一部分。
“仙盟那些人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我现在又坏了灵兽山庄的好事,他们一群人同气连枝,少不得要拿这个理由到处为难我。”
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先前那番举动,她后知后觉到其中有诸多不妥,不禁一阵后怕:“是我莽撞了。”
当时在她血脉中那属于灵兽的部分与眼前的景象产生了共鸣,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控制住愤怒的情绪,才会做出冒险救下月鲸的这件事。
但她并不为此感到后悔。
涸泽而渔,焚林而猎乃是生存中的大忌,这个道理是她的义父白熠真君亲口教会给她的,这条守则也是所有兽王寨猎手们信奉的准则。
这百年来,兽王寨也是靠着丛林中丰富兽类资源生活,却从来不会过度滥捕。遇到某些珍惜灵兽的栖息地,他们甚至还会保护起来,人工促使这些种族继续扩大。
同样都是靠着兽类为生,灵兽山庄的修士却不讲究这些。在他们眼里,越稀少的灵兽那就代表着越多的灵石,能给自己增添越强的实力。提起某些在修士的滥捕下已经绝迹的灵兽时,这些人或许会觉得有些可惜,却从来不会思考出现这种结局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在傅潋潋眼里,他们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利己主义者。
这些人甚至还追捕过自己的姑姑,也曾试图将傅云楼纳为己有,对于他们的劣根性,傅潋潋打心眼里唾弃到了极点。
“你做得对。”傅云楼摸了摸傅潋潋的脑袋,告诉她道,“近几年出世的鲲鹏越来越少了,如果没有了月鲸这个种族,那么鲲鹏也将在这世间绝迹。”
世间的灵气原本就是由多种生灵不停地吞吐修炼,才能够生生不息。每一个种族的绝迹,都会给天地间灵气的循环带来不可挽回的损伤。
他停顿了半晌:“我上次见到一条,还是五百多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他还叫简拂衣呢。
“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再等月曜又是百年之后。”
“不急,满月还有许久呢,只要那些孙子不再去找它们的麻烦,这些大个子笨蛋总还有机会。”傅潋潋轻声说道。
鸿源界的月相十分奇特,每隔百年都会出现持续一个月之久的满月期,在修士之中把这段时日成为月曜。
月曜是个十分神奇的日子,比青丘国产出帝流浆的月华夜还要难得。不仅是月鲸一族,许多灵兽在这段时日都会吸收来自满月的灵气,以求激发自己血脉中隐藏着的力量。
如果不是傅潋潋此刻还没能得到玄狐的完整传承,这样的大日子原本应当也有她一份。
“那条笨蛋鲸鱼呢?”傅潋潋问道。
“我亲眼看着它远去才离开的。”
傅潋潋扶额:“你我救了它两次,如果这样还能被抓住……那它的智商就真的不适合这个肉弱强食的世界了,还是早日去投胎转世吧……”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吐槽那头笨蛋才好。
不远处的海里,某条鱼疑惑地吐了一个泡泡。
——是不是有谁在背后说鱼的坏话?
……
第二日天光大亮,有一个身着黑色修身长衫的身影在沧浪秘境的丛林中穿行。
很难发现他肩膀上趴着一只要死不活的黑色狐狸,那头狐狸与他的衣衫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以为那只是他衣服上的一团毛领子。
走着走着,毛领子突然吐了一口气,“……好疼。”
她原本以为变成狐狸形状,靠着那一身坚韧的皮毛,说不定能将这金蚕蛊摆脱下来。
然而金蚕蛊不愧是金蚕蛊,仍旧咬的结结实实的,半分也不见松动。
傅云楼低头看她一眼,冷不丁地问道:“你牙怎么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