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前——
【云楼,它看起来好像很厉害,你能打得过它吗?】
傅潋潋蹲在树丛中,眨巴着眼睛看着傅云楼,【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若是觉得吃力,咱们就想别的方法。】
傅云楼的冰块脸上表情有限,根本让人看不出他是自信还是逞强。
【无碍,我的灵力除魔破障,对付他足以。】
傅潋潋实在担心他受到伤害,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好的替代方法。
【那你准备怎么对付他?】
傅云楼沉吟道:【我开始积攒灵力必然会引起他的注意,等会儿你去和他说话周旋,尽量多拖延一些时间。我准备的差不多后便传音于你,你再将他引到我身边来。】
这个任务委实不太轻松,傅潋潋苦恼的揉着自己的脸。
【好吧……我先吃一颗激荡灵气的聚灵丹,装作在抵御花毒勉强支撑的样子,也可以分担一些视线。你就跟在我身后,什么都不要说。】
戏精二人组抵达战场。
……
————————
都到了这个时候,醉心魔君哪儿还想不到自己是被这两个小蚂蚁给阴了。
“敢挑衅本座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他黑长的爪子瞬间穿透了傅潋潋身外的两层防御符箓,被一枚不起眼的玉佩堪堪抵挡住。
傅潋潋差点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看着那道玉佩散发出的光华,几乎要留下两行热泪。她来不及细想,抽出袖中藏着的那支灵毫做出防御姿态,看着架势十足然而脑袋里空空荡荡。
“我,我会什么招式来着???”
来去一耽搁,那枚救命玉佩也走到了它使命的终点,灵气光芒愈来愈稀薄,终于是“咔嚓”一声裂开了缝隙。
傅云楼站在不远处垂着一条手臂,神色莫名。他与二人之间有相当一段距离,此时赶过去怕这副筑基期的身体也来不及。天青色的眼瞳泛起灼目的光芒,他伸出了另外一只完好的手,嘴唇在极快地开合,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紧接着地面开始轻微的震颤。
她与魔修的距离无限接近,近到可以使用出任何类型的短柄招式。
那黑色的爪子几乎要碰到傅潋潋的额头,在她白嫩的小脸即将被刮花的一瞬,她终于是记起了她的武功招式。
而且身体比大脑更快有了动作。
《生灭贴》第一式——
“刹那枯荣!”
傅潋潋的身体扭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以柔克刚,破了醉心魔君刚猛无匹的攻势。她左手扭住醉心魔君的肩膀关节,右手的灵毫上翠光大放,飞速点在了对方巨阙穴位处——
她的灵台从未这么清明过,时间仿佛在瞬间停止,而她的耳边传来花开的声音。
耀眼的翠色光芒爆发,木系灵气凝聚而成的枝叶由他巨阙穴位鱼贯而出,将那倒霉的醉心魔君缠绕了个结结实实,甚至还在试图汲取他体内的养分输送给主茎。醉心魔君每挣扎一下,心口的枝叶就茂盛一分,丝毫不惧怕他的黑色魔气。
而脚下的地震也在此时悄然停止。
如果可以,魔君真想当场吐血三升向天破口大骂。
真是倒了他*的血霉!木系!也克他!
……
就是现在!
目标短暂失去了行动能力,傅潋潋将最后一枚棋子掷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醉心魔君的眉心。
棋子上刻着珍珑幻阵瞬间触发,将那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魔君困了个结结实实。
看似好像过了很久,但其实这些不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
傅潋潋没有注意到方才那轻微的地震,她还在沉浸在“刹那枯荣”的心境里,仿佛自己与这天地合二为一,万物生长凋敝都在她的黑色眼眸之中。
“云楼!”她一声轻喝,对方即刻会意,大步上前,用纯白的灵力在幻阵周围布下一个简易结界。
二人一瞬不瞬的盯着棋子所结的幻阵,棋子并不能困住他许久,这魔头随时都有可能脱身而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柱香后,阵法处有细微的碎裂声传来。
“喀嚓喀嚓——”
魔君果然有些本事,金丹期也能阻拦片刻的法阵也没办法阻拦他多久,一只黑漆漆的可怖爪子由幻境内向外探出,奋力击向外层的白色结界。
一下,两下。
“嗷!!!”黑爪击碎了结界,却也受了不轻的伤,与白色灵气触及之处正“滋啦滋啦”地冒着黑气。
醉心魔君身上那层属于“周月娘”的皮囊早已破烂不堪,露出了内里肌肉翻滚,红黑交错的身体。
“哼!”此时他早已没了将这三人一网打尽的想法,只求自己遁速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好保住这个得来不易的分身。
傅云楼抬起左手,在身前打了一个脆亮的响指,一道透明的银白长鞭顿时凝聚在他的手中。鞭身似乎是由高速旋转的水流凝聚而成,挥舞间带起一阵薄薄的冰霜。
“你想上哪儿去?丑玩具。”
少年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出鞭如电,瞬间套住了半空中魔君黑红色的右脚,将他狠狠地拽落到地上。
魔君狼狈的滚落在地,低头吐出一口黑血来,趴在地上恨恨地说:“从未有人敢说本君丑,你给我——”
“叭唧。”
傅云楼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一脚就踩在了他喋喋不休的脑袋上,乳白色的灵气快速地清洁着被魔血污染的地面,很快便洁净一新。地上什么也没留下,若不是周围的断木残枝还在,几乎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你,你,你……”二十一世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傅潋潋吓得马上捂住了眼睛,问道:“你就这么把他杀了?不是应该就近交给翠微斋处置比较好吗?”
说不定能从他嘴里问出点有用的东西。
傅云楼的目光又恢复了往常的高冷,还带着那么点鄙视:“元婴期的魔君,即使现在他只有筑基实力,你有把握能活捉?”
呃,那还是算了算了,小命要紧。
“云楼,你的右手怎么了!”
傅潋潋这才发现他从刚才开始,右手就不自然地背在身后。她心里一紧,瞬间想起他刚才就是用这只手与魔君发生的碰撞。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傅云楼的整只右胳膊,发现覆盖在外的皮肤层已经碎裂,露出伤痕累累的内里来,右手手腕处更是已经摇摇欲坠,可以直接看见里面连接用的玄铁支架。
她从来没见过状况如此惨烈的傅云楼,顿时心疼的不行,眼里包上了一汪水,颤颤巍巍的就要滚落下来。
“云楼……疼不疼?”
她问完才发觉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果然,抬起头后对上了傅云楼看弱智一般的目光,她的眼泪瞬间收的一干二净。
“你做的手臂只能承受最大筑基期上限的灵气压力,我没控制住,不小心把它弄坏了。”傅云楼不自然的轻轻别过了脸。
“当我没问……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吧。”也得赶紧回去,想办法给云楼修补手臂才是。
……
二人皆不在状态,还拖着个昏迷中的洛之秋,赶回临溪镇时,天光已经微微发亮。
守城的官差显然是认识翠微斋的洛之秋仙子,看见三人这幅样子吓得魂飞魄散,还是傅潋潋好一通解释才将他安抚下来。
顺便拒绝了差爷过于热心的护送请求。
他们将洛之秋送往了芮府,芮茗雪一夜未眠,提着盏灯满面焦灼地守候在门口。
三人刚从街道的拐角处冒出头,她就急不可耐地迎了上来。
芮茗雪快速扫了她们一眼,表情有瞬间的愣怔:“你们去哪儿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傅潋潋有心回答她,奈何此时口干舌燥浑身乏力,只能先把洛之秋推到她肩膀上,示意进门再说。
洛之秋的衣衫曾被醉心魔君挑开,他虽然没对洛之秋做什么,但这种事传出去总是有损姑娘家清誉。前襟破损的衣衫已无法补好,来时的路上全靠傅潋潋用一个小法术勉强粘住。芮茗雪将她抱上床榻后,这法术也就失去了作用,衣襟顿时软软的垂落了下来。
“师叔,师叔她……”芮茗雪大惊失色,望着傅潋潋的目光满是惊恐。
傅潋潋白她一眼:“她什么她,她什么事也没有。”她抓紧时间坐下喝了两口茶润润嗓子,这才有力气走上前,用被子把洛之秋盖得严严实实。
“你还不去帮她找身衣服换上。”她毫不客气地使唤着芮茗雪,后者也许真的吓傻了,竟然乖乖的任她差遣,毫无怨言。
又一趟忙完,外头的天已经真真正正的亮了起来了。
傅潋潋出神地看着芮家院墙内,明明是一派生机盎然的园景,却总觉得带着几分萧瑟垂暮之感。
是秋了,也该谢了吧。
她摸一摸袖中的灵毫,对“刹那枯荣”又有了几分体悟。
经此一战,亲身感受过傅云楼与醉心魔君两位筑基巅峰实力的碰撞,她感觉自己已经略微摸到了筑基期的门槛。她虽不是修的武道,但是相信此番回去之后,只要花时间静心体悟,必然能够有所收获。
“傅姑娘。”有人在身后唤她。
傅潋潋知道来者必是芮茗雪,心里暗叹一声,该来的总是要来。
才过了一天时间,芮茗雪却像变了个人,满脸的仿徨无助。
她眼神闪躲,轻声问道:“傅姑娘……你可曾看见我姨娘?昨天我将她托付给你照顾,回来时却不见了你们的踪影……”
等她们再次出现时,独独不见了她的姨娘。
傅潋潋看着她此刻的神情,嘴唇动了动,什么也说不出来。心中觉得接下来自己的话可能会变成一把刀,将这姑娘脆弱的防线击碎。
“芮道友,昨日你扶她进房间时,那就已经不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