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甚好,正巧鸾筝未收,不如给大家弹奏一曲,助兴如何?”杨玉弗恬然提议道,“好啊好啊,杨姐姐的筝声宛如仙乐,总算能一饱耳福了!”小凤郎对此颇为赞可,心热情切,迫不及待。
“荣儿,这些时日烦闷之余,我可是有了新主意!你知道如若给你配上环佩羽衣,你我二人的舞筝和乐《湘水芙蓉》,将会如何?”杨玉弗心血来潮,笑着邀请道,说罢,示意紫鹃去取那件舞蹈用的羽衣。
“真的吗?”小祝荣欣喜地回道,“嗯,保证美轮美奂,更上一层楼!”杨玉弗肯定地微笑。
“不过...我可不想此时当着这么多人跳舞!”小祝荣低头转身,微有些害羞。
“小祝荣,今夜如此难得,你就和杨姐姐一起,不要扫了大家的雅兴嘛!”小凤郎肉麻地央求道,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丫头还能跳舞来着。
“是啊荣儿,我们这么多人,你怎可驳面子呢!”何湘姑和气地劝说,随即接过紫鹃手中的羽衣,退到阁间,小心勤细地帮小祝荣穿上,不一会儿,便陪着她出来了,欣然语笑道,“大家看看,我们这四妹真是绝了,若再配上二妹抚筝妙弹,两位可真会是花间玉女、月中仙呐!”
杨玉弗缓步走至古筝前坐下,紫鹃已点上熏香侍候,曲声渐起,时而按颤推揉,清绮明丽,时而勾摇剔挑,高娴脱俗,小祝荣随乐而起,舞袖蹁跹,元气可人,一身霓裳羽衣,恍若神妃仙姿,如行云流水,似散漫烟霞,又环佩清越,夹杂其间,如星月窸窣,沁凉灵动,真是赏心悦目,风雅恬然,优美深邃,实一场人间难觅的举世盛宴。
余人闲适坐其旁,静听禅意绵绵,口啜茶香四溢,得闻仙香神音,深感眼前一切,美得让人心碎泣泪,直至曲终舞罢,余热犹存心田。
“美,太美了!‘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逢’啊!”小凤郎痴愣良久,擦干热泪,头一个抚手感叹道。
武颂本手抓兵斧,抱胸于前,立于亭柱旁,难得笑意满满,听罢此曲,也有感而发,卸下手中兵器,随意诌了一首诗,念了出来,“天外月边音,人间自得名。雅声发兰室,远思含芳荫。清歌宛转意,高凡犹古今。此谁为君传,问太古遗音。”令小凤郎惊讶不已。
“武师弟真是想不到的高人,由此看来,应是文武全才!”杨玉弗从古筝旁起身,走上前来,诚心赞到,“不错,我们二人这首曲子的确承自太古遗音,乃变奏其韵,悉心加工而成。”似乎颇为敬服。
“杨姐姐过誉了,武颂只是略通文字音律,这些年时常在家乡为当地巫祭祈福,闲暇之余,摸文嚼字,聊以消遣藉慰而已。”眉宇腹间,锐青之气,油然而生。
“是啊,好个消遣慰藉,身为杨府千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杨玉弗听罢,推及自己,长叹了口气,不由地感慨道,“二姐,说实话,这些日子你不在水府派,我们和师父都很想你呢!”小祝荣听出了心思,“不知杨伯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关心地旁问。
杨玉弗缓步走至亭栏边上,举头望月,凝思神悠,“自从母亲过世之后,我爹续娶,将我送至水府派学艺,一晃十余载,倒也逍遥快活,而今却莫名教我投身洞庭派,虽说洞庭、水府一脉相连,可到底有些不同,我爹却强行如此,身为女儿,实在左右为难。”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杨师姐是个豁达之人,应该能看得开。”武颂见状,淡然地安慰道。
“是啊!再怎么样,师妹你也是他唯一的女儿,你若硬是不同意,恐怕杨伯父也不能怎样!师妹你就放心吧。”何湘姑再次劝慰着,“既是如此,路到桥头自然直,师姐你别放在心上了。”小祝荣也走近托住她的手,暖心安抚道,此刻月影西斜,芙叶夜沁,微风荡漾,一片朦胧弥漫,二女携手观月,互为映彰,真可谓应情应景,令人神思怅惘,又难得温馨惬意。
“好一出‘湘女望月’图啊!”小凤郎举起双手贴耳,猫爪可爱状,故作稚气地嚷嚷道,“不知可否做姐姐你怀里的小玉猫呢!”说罢,立即逗笑了众人,杨玉弗也是破愁为笑,假势指他额头,“你呀,果真是个小滑头、开心果!难怪我父亲那么‘讨厌’你!”
小凤郎反而美滋滋的,仍是嬉笑着,语气却温和正经起来,“放心啦,杨姐姐你丰神玉姿,福祚绵延,定会度过难关的!”
正说着,突然“哐当”一声,不知哪儿发出声响,大家正惊疑间,紫鹃离开香亭数步,观望几许,回头安稳地说到,“别担心,大概是栏上的花盆不小心打碎了。”话刚落音,果然亭廊外的芙林中“喵喵...喵喵...”销魂叫了好几声,众人总算松了口气,“府里喂养的小猫总爱在这芙林里钻游玩闹,也不是一两回了!诸位不用管它。”杨玉弗解释着。
“说曹操曹操到,师姐家的小馋猫可是真的来了哟!”小祝荣趁机打趣道,众人听罢也都笑了。
入夜已深,余兴将尽,突然天空却变起脸来了,不一会儿,便微雨绵绵,众人从温暖的香亭暖阁里出来,冒着小雨,纷纷到府中各处安歇了下来,一夜无话。
翌日,杨玉弗早早地便起了床,昨晚与四师妹畅叙夜谈,抵足而眠,直至四更天,方才睡去,现今却精神饱满,活力充沛。
只见丫鬟春眠伺候她梳洗毕,便又带着紫鹃在府中四处闲逛,顺路叫各位宾客们起床啦。此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各色园里山石嶙峋,竹萝滴翠,莺语花香,渲染着迷人夏天的到来。
晨光中,来到厢房,小凤郎早已起床,在院中舒展肢体,伸伸腿腰,锻炼比划几下,而武颂刚穿好衣服,正开着窗,顺便呼吸一下屋外的新鲜空气。
“武颂早!”杨玉弗打着招呼,“杨姐姐这么早就起床啦!”武颂憨厚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回应着。
“嗯,在这儿睡得可还好?”杨玉弗客气地问到,“那还用说,身强体壮精神爽!”武颂笑着露出了脸上一对小酒窝,颇显憨实纯良。
“昨夜匆忙,其实我也早已知闻你大哥的事了,未得及时慰问,还请见谅,节哀顺变!”杨玉弗诚挚脉脉地说到。
武颂听了,沉默了一霎那,开口回道,“杨姐姐莫要客气,事情已经过去了,多谢你关心!”
“好了,洗漱完之后,和我们一起去,用些早膳!”杨玉弗温和地嘱咐,“哎!”武颂朗声答应着,转头洗脸去了。
剑声连连,花叶飘动,山石坪院间,小凤郎正练得起劲,“凤兄弟,休息一下,该吃早饭啦!”杨玉弗润声唤道。
小凤郎正持剑比划着,回眸一笑,青葱可爱,不一会儿,收了剑走了过来,“好嘞!”热汗淋漓,顺势进屋去了。
众人轻松惬意,说笑不断,来至前厅园中的亭廊间,负责饮食的流芳早已带领着小丫鬟们,端上来了早膳,各色美食,应有尽有,胡饼、粽子、槐香冷面、杏仁汤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小凤郎和武颂几人都吃得格外香甜,赞喝不迭。
“二姐,你们也忒坏了!昨晚大家伙儿玩得那么开心,都不带叫我?”程绿容边吃着东西,边抱怨道。
“绿儿,你素来也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呐,怎的还这么介意师姐?”杨玉弗调笑着回答。
“是啊,你自己早早睡下了,那时夜已近深,若是叫醒了你,又恐反而得不到你的好处!”何湘姑也附和着说。
程绿容听罢,仍不甘心领情,“偏心!真是气死我了!”语调轻盈,大家也都笑了一回。
不多时,“诶,我们都在这清凉的园里用餐,杨伯父他们呢?”小凤郎手端粥碗,边半喝着,边假装不经意地突然问。
杨玉弗浅笑着解释,“我爹啊,他和几个老朋友一起,不与我们同一处用餐,都是有些年纪的人,难免话不投机,没什么可聊的!”停了停,“他们不来也罢,反倒我们落得逍遥自在!”
大家用完早膳,小凤郎和武颂借机在府中院里各处闲逛,同时探探荆开阳他们的日常行为踪迹。
而杨玉弗则邀小祝荣到书房去下会儿棋,二人边走边说着话,“荣儿,你跟我说实话,昨晚究竟来杨府干什么来了?”杨玉弗聊着聊着,话题不经意转到了昨夜的问题上。
小祝荣听罢,顿时支支吾吾,迟疑了半会儿,开口回答,“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师姐,其实,与你府中的宾客荆开阳有关。”
杨玉弗听了眉头一皱,稍作思虑,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接着说到,“前段时日,咱们水府派发生了一件大事,难不成...就是这个‘荆开阳’?”果然聪颖神会,恍然顿悟。
“嗯。”小祝荣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难怪师姐带着你们来了这里。”杨玉弗猜中了个大概。
小祝荣也未再多言,二人进了厢房,其余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