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昆汀联系你……是要给我介绍罗琳的主治医生?”
虽然舒苒说的话里没有一丝逻辑错误,但她呆滞的眼神却显露出她震惊的内心。
傅易青应声。
舒苒仍旧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事实。
“可是为什么啊?之前秦流北明明说……你跟他的关系并不好。”舒苒道。
傅易青:“我也没想到他会联系我。”
事实上舒苒还有很多问题,比如他们明明是竞争对手,昆汀为什么会选择帮她,而傅易青也深知这一点,向来谨慎的他又怎么会相信昆汀?
种种疑虑将舒苒围成一个圈,最终她还是问出了口,“你防备克里斯汀娜,却不防备昆汀?”
傅易青没有马上回答。
舒苒朝着傅易青的方向侧躺,借着微弱的床灯,就看到他躺平了,伸出的左手枕在脑后,“不是防备克里斯汀娜。”
舒苒静静地看着他。
他说:“那次也是防备昆汀。”
舒苒一愣,没明白过来。
傅易青侧过脸来看她,见她一头雾水的样子,明白话中的矛盾点,笑了一下,“那次防备昆汀是不想让他知道你伤势的实际情况,我是站在我跟他是竞争对手的立场上,那时候让你小心,是担心克里斯汀娜只是昆汀派来打探消息的。但这次不一样。”
舒苒完完全全将目光投向傅易青那边,只听他继续说下去,“这次他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因为他被你感动了。”
舒苒惊呼出声,“诶?”
傅易青轻笑片刻便敛了神情,“因为你的表演,因为你对花滑的热爱感动了他,更多的是因为你的人品。”
舒苒挠了挠眉毛,“他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人品?难道是克里斯汀娜告诉他的?”
她开始自言自语,“可是我跟克里斯汀娜也没说什么可以凸显我人品的话,就只是让她明年可以来我们这儿过春节,难道昆汀也是个吃货?”
傅易青失声笑起来,“至于我为什么不怀疑他的动机,那是因为我跟他共事五年了,我很清楚他是怎么样的人,他不会背地伤人,否则他也就不可能跟我打赌了。”然后他叹了口气,“睡吧,明天上午要去拜访那位医生。”
舒苒应声,翻身闭眼睡觉。
罗琳的主治医生名叫约瑟夫。
之前罗琳的伤明明严重到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被迫退役,却没想到她还是报名了大奖系列赛,并且在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GPF上拿到了2020-2021赛季的总冠军。
约瑟夫着实功不可没。
由于罗琳在退役后的电视台采访中不小心透露了约瑟夫的大名,使得约瑟夫声名大噪,请他看脚伤的人里大多是运动员,这也使得在约瑟夫那儿就诊变得难上加难。
恰好昆汀认识约瑟夫,于是便在其中牵桥搭线。
傅易青带着舒苒到约瑟夫的诊所,两人还碰到了一个知名篮球运动员。
三人打了个照面,视线不约而同地收回。
尽管舒苒在花滑界已经有了名气,但花滑在体育界却是冷门项目,所以能认出舒苒的人并不多。
已经预约过的两人在篮球明星出门后便进了约瑟夫的办公室。
舒苒原来以为约瑟夫是个老医生,却没想到非但不老,还很年轻。
约瑟夫仔细地查看了舒苒的伤情,面色稍显凝重地收回了手。
傅易青:“怎么样?”
约瑟夫仍旧皱着眉,“情况比昆汀先生描述得还要糟糕。”
舒苒心里咯噔一下,“那能治好吗?”她的声音忽然弱下来,“离比赛还有五个月不到的时间。”
约瑟夫抿了抿唇,“抱歉,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不能,但这个世界上的好医生还有很多,也许他们会有办法。”
舒苒的心沉到了谷底,又燃起希望,“真的没办法了吗?可是之前罗琳伤得比我严重不是也重回赛场了吗?”
“她跟你的情况不一样,她是旧伤,而且她有一个赛季的时间恢复,但是你只有五个月,这其中是否应该再预留部分的时间给你训练?你的时间太紧,所以很抱歉,我帮不了你。”约瑟夫语气温柔,说到最后甚至还露出愧疚的神色。
可舒苒已经被这个消息弄得伤心又伤神,并未注意到约瑟夫的神情变化。
正当舒苒以为这次诊疗即将泡汤的时候,就听一旁的傅易青正色道,“如果按照你的方法来治疗,要多久才能重回冰场?”
她讶然地抬头看他,他的脸上写满了认真和请求。
于是,舒苒将最后的希望放到了约瑟夫那里,两人齐齐将目光投向约瑟夫,后者一愣,接着便一直摇头,“不可能的,时间太紧,我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
舒苒:“现在你就遇到了,我请求你帮我,至少让我能够在比赛前重回赛场。”
约瑟夫仍旧摇头,“不是我不帮你,在临床上来看,你的脚伤至少要一年才能恢复如常,别说比赛前,就是五个月后的冬奥会,我也没有办法肯定。”
至少现在国内能够想到的专家已经都请过了,但是情况并没有好转,或许约瑟夫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傅易青也跟着说好话,但约瑟夫虽然面露同情,但情况并不允许他心软答应。
闻言,舒苒的眼眶红了。
约瑟夫的话忽近忽远,她只觉得花滑仿佛离她越来越远。
“约瑟夫医生,假如你不帮我,或许我只能在比赛前停止治疗。”
约瑟夫诧异地抬头,就看到舒苒红红的眼眶,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女孩竟然露出这样的表情,令人为之动容,他拧眉出声,“停止治疗?”
舒苒用力点头,眼神里布满了坚定,“我会在比赛期间服用止痛药,打封闭针。”
虽然这样的处理方法在体育界很常见,但却是运动员们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会选择的最后的退步。
一旦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势必会产生一些副作用。
但不同的是,脚就是花滑运动员的生命,更是一个人行走的工具。
这种方式也许会让舒苒失去她的脚,到时候就不止是副作用那么简单。
傅易青看向舒苒的眼神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心痛,他一下抓住她的手腕,“舒苒!”
舒苒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假如你不帮我,等待我的一定会是止痛药和封闭针,但如果你帮我,或许我还能够坚持。”接着她冲傅易青道,“傅教练,你是知道我的,我离梦想只差一步,请你帮我一起说服他。”
傅易青敛了眸,眉宇间充斥着纠结。
约瑟夫深吸一口气,“这太疯狂了。”
舒苒一个人忙着说服两个人,实在有些吃力。
正当她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却听傅易青道,“约瑟夫,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大可以放心,如果你治好了她,我们才会告知外界这是你的功劳。”
言外之意,如果治不好,不会告知外界,也不会责怪约瑟夫。
大多数人都有同情心,但却是普遍怕麻烦的生物。
傅易青这么说,是为了让约瑟夫没有后顾之忧地帮舒苒治脚伤。
约瑟夫沉吟片刻,点头,“好吧,我可以帮忙,但是能不能治好,我也只是试一试。”
舒苒终于展露笑颜,下意识地握住了傅易青的手,言笑晏晏。
约瑟夫见舒苒刚才还在哭,这会儿又因为自己的应答笑得那样开怀,终于彻底被她的真诚打动。
傅易青是在回酒店后,才将舒苒看脚伤的事告知秦流北等人。
约瑟夫的治疗很快便开始了第一个疗程。
在这个阶段中,舒苒的恢复情况很不错,一个月便再次拆了石膏,但是舒苒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再是肌肉萎缩的问题,而是脚踝骨质增生,脚踝上肿了一个明显的包。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约瑟夫和舒苒已然成了朋友。
约瑟夫看后,见她满脸愁云,还开起了玩笑,“或许,你需要多花点钱重新买一双滑冰鞋。”
舒苒勾了唇角,“希望能够消肿吧。”
毕竟换新鞋就意味着要有一段新鞋适应期,可现在的她连能不能恢复训练都不知道。
第二阶段主要是休息为主,缓解踝关节的骨质增生为辅。
约瑟夫配合补钙外加药物治疗软组织,但骨质增生被控制住,但踝关节上的包也只稍稍消肿了些许。
离比赛只剩下两个多月。
除却届时要提前五天到加拿大,舒苒只剩下72天的时间恢复,这其中还得预留半个月恢复训练。
可想而知舒苒的心情有多低落。
午饭后,舒苒看着自己的脚出神许久,连傅易青喊她吃饭也不曾察觉。
傅易青又喊了一声,她终于抬头,“我的冰鞋呢?”
他一怔,“在家。”
舒苒:“要不要定做一双大一码的鞋?”
傅易青盯着她的脚仔细看。
过去的一个月没有定做新鞋是因为他们以为脚踝上的包会消去,但这会儿舒苒提及,傅易青才明白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再不能等下去了。
“明天就让人来帮你量尺寸。”
舒苒点头。
傍晚时分,傅易青正准备给舒苒去买点吃的,约瑟夫却突然造访。
以往他都是隔两天来一趟,距离上次复诊也不过是上午。
却见他带来了甜品,舒苒为了保持体形,便将甜品递给了傅易青。
约瑟夫看她这么自律,笑了笑便忽然正了色。
这实在不算什么好预兆,舒苒的心随即被提到了半空中。
约瑟夫:“舒,接下去我已经帮不了你什么了。”见舒苒嘴巴微张,他忙解释,“不过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对于你现在的骨质增生情况,或许你们国家会有更好的治疗方法。”
舒苒松了口气,良久后冲他微微一笑,“谢谢你,约瑟夫。”
约瑟夫稍稍弯腰,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嘴唇微动。
傅易青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住,只见约瑟夫嘴唇轻动,不知和舒苒说了什么,就见后者脸上满是讶然,随后失声一笑,“好,看来我们真的很像。”
约瑟夫松手,点头微笑。
一旁的傅易青眉头拧得发紧,三个人中唯有他面无表情,神情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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