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语无伦次,越说越乱,手指一会儿按住伤口,一会儿又去搀扶谢宴的肩膀,试图把他拖起来去找医生。
“糖糖,不哭,别哭了,哥哥不疼,你看,真的一点都不疼。”
真好,以后再也不用为了隐瞒秘密,对自己最心爱的妹妹撒谎了。
世上再也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一刻,这样的令人感到快乐。
死亡渐渐靠近,让谢宴呼吸越来越痛苦的同时,却也让他豁出去了,想要就此获得解脱。
就是此时此刻,他想要将那个藏了两辈子的秘密公之于众。
从今以后,再也不要看见妹妹的眼泪了。
谢宴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用力扯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抬起一边胳膊,满是鲜血的手指放在白糖脸上,充满怜惜地轻擦:“糖糖别怕,死了也好,哥哥早就不想活了,死了也就轻松了,就是……就是舍不得你,还有哥哥……”
谢宴越说声音越弱,气息也渐渐慢了下来,终于一口气喘不上来,便苍白着一张青涩的少年脸庞,用力拽紧白糖的衣领,将她往自己的身边拽了拽,然后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哥哥……记住,我叫白宴,白糖的白,盛宴的……”
我亲爱的小白糖,我是小哥,白宴。
话未说完,谢宴的一边胳膊软软地摊放在地上,眼睛轻轻地闭着,似乎,好像是……死了。
白糖愣愣的,一滴眼泪还挂在眼角,甚至还来不及哭出声,所有的情绪突然就像哑火了一样,闷在了喉咙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里,用力压着她,不让她出声。
为什么会这么痛?
明明他们是仇人啊!
白糖想不通,亲手打死了仇人不是应该令人畅快的一件事吗?
为什么她觉得这么难过,悲伤,痛不可抑。
曾经,白糖恨不得跟谢宴他们同归于尽。
可当她看见谢宴胸口染上了鲜血,又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可原谅。
她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可是,白糖真的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开的枪。
她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梦醒之后,眼前就是谢宴鲜血淋漓的样子。
“傻子……谢宴,你醒醒,你别吓我,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你醒来好不好?”
白糖的眼睛通红一片。
她想哭,但哭不出来。
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脑子里阻止她。
白糖一边语无伦次地说话,一边用力摇晃谢宴单薄的肩膀,妄图就这样把他叫醒。
但其实白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谢宴死了。
他死了。
就跟上一世一样,鲜血淋漓地死在了她的怀里。
但也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以前谢宴说,白糖我永远都会记住你。
这一次他说,我是白宴,白糖的白,盛宴的宴。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遗言?
是故意想要折磨她吗?
就像上辈子一样。
“糖糖乖,别哭了。”
沈镜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走到谢宴瘫软的身体旁,一把将白糖拽进自己怀里,用他并不温热的体温熨帖着她:“我跟你保证,我发誓,谢宴他不会死,我们会救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