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深早早就起了,洗漱后连早饭也来不及吃,便匆忙拉上荆禾去竹林,准备砍了几个竹子罐用。
昨个半夜里好像下过一场雨,竹林隔日不去,偏僻处也有嫩竹笋冒了头出来。
秦深伸出手指,大概数了数,可挖的竹笋虽然个头不多,但加之先前挖去的那几只,勉强还能腌上一缸酸笋子。
也不必再回院子,荆禾当即从后腰掏出一柄砍刀,就着碗口粗的竹子咣咣下手——没一会儿功夫,就弄出了七八个竹罐子来。
秦深就地搓起麻草,然后顶着针,在竹罐子边戳了两个小洞,再用搓好的细麻绳串了起来。
一溜儿竹罐挂在脖子上,秦深同荆禾道了声:
“我昨个寻到一处泉眼,里头水甘洌得很,打算去弄些回家腌笋,你先家去,帮着我娘一起把笋子剥了吧。”
“你一个人去?”
荆禾有些不放心,往常挑水这种事,都是他去做的。而且就那么几个竹罐子,能挑什么水回家腌笋子?
“我一个人就成,你不必随我来,我看这些笋子生得很,得费好些功夫捯饬,少不得你出些力气。”
话至此,荆禾也不多说什么,只道“当心一些”便行先回去。
等人走,秦深照着昨个记忆中庚子领的路,从竹林西边的小山道一路摸去,大概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到那个温泉眼儿。
剥开茂密的水竹丛,秦深脱下鞋袜,高高卷起了上衣摆儿,淌着温泉水就往里头走。
到了泉眼儿上,她寻思着昨天大概也就是在这里,于是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后,她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边上也没什么响动。
秦深偷瞄了一眼,发现周边还是一样的风景,便知自己并没有进入空间。
难道还有时间限制?
又等了许久,直到手指尖都是开始泡得发胀,还是没能顺利进入空间。
会不会是偶发性的?
应该不至于……罢了罢了,大不了照着之前的样子,重新来一遍!
耐下心,秦深剥光了自己的衣服,又拆下了头上的发髻,将整个人埋到温水里。
倏然,她觉得心口处一阵发烫!
秦深忙低头看去,只见心口处那半块玉坠子,发出了悠悠的荧光,那光在清澈见底的泉水里,更衬得它玉色青翠,温润和煦。
竟然是因为它!
下一刻,她便发觉水温渐渐凉去了,周边的雾跟着弥漫开来,四周景致模糊不清,她整个人已陷入混沌之中。
进来了!
挂在脖子上的竹罐子都还在,秦深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往罐子里储水——竹罐装满了还不够,她又往自己脸上扑腾了几下,然后掬着喝了口,半点不想浪费。
直到自己实在喝不下了,方才作罢。
擦去脸上的水渍,秦深举目四顾。白天的视线好过晚上太多,她能清楚看见这片混沌后,似乎还有别的景致,各色叫不出名字的花儿……还有……
那个,那个竟然是狼桃?!
狼桃就是现代的西红柿。
她早留意过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西红柿、胡萝卜这些从外面传入中原的蔬果,没人见过更没人吃过,怎么空间里居然会有?
那么,除了西红柿,里头还会有什么?
可惜,秦深没办法爬上岸去仔细探寻,岸边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她,她只能依稀透过雾霭看到混沌深处的一点神秘风光。
挣扎着试了几次,她觉得周边的水温又高了起来。
阖目瞬息之间,她人已离开了灵泉空间。
回到现实中,心中大约估算了下,她一次能待在灵泉空间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
时间虽然很短,但好在能带出东西来,她脖子上挂着的竹罐子,依旧装得满满当当,都是从空间里带出的灵泉水!
这让秦深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
吃力的拖着身子上了岸,穿上扔在一边的衣衫,可她还来不及挽上头发,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秦深心中大惊: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来?
庚子?还是荆禾找她来了?
不管是谁,她现在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都是不适宜的。
匆忙系着裙带子,秦深抓起地上的竹罐子就要走,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叫一个冒犯的登徒子迎面兜了个准儿。
来人一身云锦直裰,腰带上挂着只成色很次的玉佩,他长得倒不差,只一双轻浮招子里透着放肆的打量。
秦深低着头,来不及挽起的头发恰好遮住了脸,她一声不吭,只想立刻绕过男人离开这里。
可在野外碰上女子出浴,这男人正是心旌荡漾之时,怎会轻易放了她离开——他展开双臂,学着流氓痞子,吹起了下三滥的**口哨。
“娇娘子,怎么青天白日来这里沐浴?也不怕狂蜂浪蝶近身?”
“关你屁事。”
秦深冷冷丢下一句,绕着他就要往外走。
“哟,脾气还挺爆——诶,别走呀,碰上就是缘分,咱们说说话?”
男人笑得油腻,不仅不放她离开,反而更加迫近了一步,整个胸膛贴了上去,近地一低头就能嗅到她头发上的香气。
难得呀,一般农妇家的女人,谁还会用这种掺了香料的皂角,那可是京城大铺子才有得卖的。
秦深见他越来越放肆,咬牙抬手就是一拳,击在了他的小腹上!
男人显然没料到,闷哼一声,当即弯下了腰。
“臭表子,你敢打我?!”
他一把抓上了秦深的手腕,猛地一扯——她头发往后散去,露出了脸颊容貌。
虽然脸上癞疤少了许多,但到底还不是瓷实如雪的肌肤,坑坑洼洼的地方,依旧让人看了不舒坦。
男人一瞧傻了眼,甚至还有些畏惧:
“秦、秦深?”
秦深也很纳闷,居然还是认识的?
她又看了一眼那登徒子的容貌,在脑海中依稀辨认着……噢!竟然是他!原主曾经暗恋过的梁伯禽?!
这个梁伯禽论起也是个大渣男。
他家也在滩头村,父亲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只是为娘的不安分,极看重银子。
一开始,他凭着一张不错的皮相,勾搭了家境还算优渥的原主,原主也因长相无人问津很久了,受不得他撩拨,这就老树开了花,一门心思为着他,不知暗中接济了多少私房梯己,只等着梁家上门提亲。
可这梁伯禽又攀上了京城一家饭庄的闺女,立刻抛弃了原主,甘心做上门女婿,对要娶秦深的诺言抛忘得一干二净,成了实打实的负心汉。
原主为此心碎不已。恰好又碰上秦山逼迫她继承刀子匠的手艺,想要断她嫁人的心思,这才一时想不通,拿头碰了墙,让现在的秦深有机会借尸还魂。
……
梁伯禽认出了秦深,心里一直厌烦她往日死缠烂打的情意,自然不愿再行调戏之事,反而嫌弃道:
“你都嫁人了,不好好相夫教子,跑来这里洗浴勾引,真是不要脸呐!”
“不要脸的是谁?你给我放手!”
秦深目中一片清冷,不带分毫感情的盯着他看,命他松开紧攥自己的手。
梁伯禽撇了撇嘴,松开手后,还不忘在衣服上蹭了蹭,倒像是嫌弃她脏似得。
不再多废话,秦深提步就要离开——
她这么干脆利落,反倒让梁伯禽心里不舒坦了。
怎么回事啊,她不是爱惨了自己么?
这么掏心掏肺的付出,听说她被自己一脚踹了以后,还曾寻死腻活的碰了头,怎么现在一副绝情的模样?难道是自己对她太凶了?
“深儿,你这怎么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依旧,梁伯禽缓了口吻,端出一副温柔的脸面,轻声唤了唤又道:
“我只听说你嫁了个太监做宦妻,心里也很难过,就算你我无缘,我还是希望你过的好一些,怎么这么命苦?这样受了活寡?”
话还在嘴里,人又要贴上来搂抱,恶心的秦深简直要吐!
她毫不犹豫的一脚踩上梁伯禽的脚面儿,然后膝盖一顶,往他鼠蹊处狠狠击去!
梁伯禽立刻翻了白眼,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从竹林飘出,惊起了几只雀鸟扑腾离开。
“你……你……”
他翻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裆部冷汗直流,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哆哆嗦嗦蹦出两个字来。
秦深发现自己喝了灵泉水后,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女人。方才那一膝的力道,现在回想起来,都为梁伯禽的宝贝儿捏把汗。
暗笑一声,她拍了拍衣服上莫须有的泥尘,冷着眸子,丢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深儿也是你叫的?再让我在这里看见你,等着我秦家的阉割刀吧!”
话毕,她自扬长而去。
心里的爽感那不是一点点的,路上她也不禁喃喃道:
秦深啊,我也算为你出了口恶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