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起十六年,阴暗狂躁的大雨下,透着浓浓的血腥味。湿透的青丝贴在额头之上,在清晰的眼眸下,已然将时间忘记。
瘦弱的身上背着弱小的身子在荒山灌木中穿梭......
逃亡的日子里,依靠着瘦弱却又很结实的肩膀下,让她感觉到十分的踏实,莲花般洁白的手紧紧地盘在瘦弱的肩膀上,生怕一不小心就失去了什么般。
几天的相处下,双眼怜惜深情地,看着已经精疲力尽背着自己的中年男子,虽然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而救她,始终这个家伙是那座山逃跑出来的,自然还是以防范为上。
自从那天,在那群人之中将她给救起时,看见他身上那股让人不寒而粟的气息和凶残的手法后,路上就再也没见过,只是沉默寡言,心神涣散如若流魂,除了细心呵护地照顾她,倒像个邻家暖心男人该做的事。
几日前,耳中似乎频繁听到的他,都是无论身在何处,处于何境都也不忘先戏弄女子一番,嘴尖如同抹了蜂蜜般油嘴滑舌不修边幅。
本以为这个流魂是在装深沉,或许无知骨子里是个好色之徒,终究怎会熬不住的时候!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做手脚,怕是在恰当时机中的机会里寻花问柳。
可是一路上每行走一段,休息时,这流魂不懂得怜香惜玉也罢,却总是将她视为包袱随意丢在一边,宛若当她物件般,看做无关紧要,随后就寻个离她不远处,独自盘坐闭上眼睛调息。
人人口中所传的恶徒,在过亲眼所见且相处之后,才发觉就是行走在世间闻得花香四溢,却不知将花赠送于人的孤独者。
约摸又行了半天的行程,便停下了脚步,本以为颠簸一路,想必是寻得一处好地方,可是她的脸上浮现一丝失望,叹了一声气,不过,就在短息之间,又如原先般走一步看一步的眼神,这样对她来说,家常便饭般,却没有别样的口味。
......
城,是化为尘土残垣的城。
一片杂草横生的废墟之上,久无人迹晃晃,不见炊烟袅袅,如罪恶的气息,遮盖住了这曾经已被风蚀过得红尘。
纵然是杂草丛生,可那里终究还是会有鸟兽自由之声不断回旋。
远远望去,只有这片杂草生长的似乎有些怪异,就如同被人规律的栽植一般,完美的弧线呈现在眼前,而其周围皆有大小各异的石块,想必是这片废墟之前的地基,如果不是经过暴雨疯狂的洗涮,想必也不会冒了出来。
寻得一处冒起的大石,少年将后背上的少女缓缓地放在其上,从随身的储物袋中拿出一些药草,放进嘴中不断地咀嚼。
随即,看着躺在面前的女子,右手放在女子的细腰上,干净利索地解下衣带,雪白的肌肤一览无遗地暴露在空气中。
少年面无表情的将嘴中咀嚼过得药草吐出,放在右手掌之间敷在女子胸口间,再在身上撕下一片衣衫将其包扎,片刻,将女子的衣衫重新整理好,长舒了一口气,便是有些虚弱地躺在地上。
那少年眉清目秀,只是身子少许有些单薄,脸庞看起来毫无血色之意,穿着一件布满已干涸血迹的残破蓝色衣衫,眉间结疤的痕迹似如画出来的一般,瞳孔中透露着痛苦的忍耐,盘起衣袖的左臂上印着流动的黑色血丝,仿佛是在一步一步侵蚀着血肉。
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盯着正慢慢吞噬他灵魂的黑色血丝,在那里考虑着,忽而紧皱着起眉头,忽而眼中充斥着不甘的血丝,嘴里断断续续念叨着。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少年念叨着念叨着,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
在秦淮观为女子在伤口处换好药后,先是偷偷摸摸地睁开左边的眼睛,仿佛是打探寻找着什么,模样十分的俏皮。于是将视线移至约有一丈处,才睁开了双眼。
望着不远处的秦淮观,皱着额头,心里泛着嘀咕道:“废青,似木头。”
随后,将视线落在自己胸前处,别看秦淮观这家伙看起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包扎伤口的手法也会如此精细。
......
那女子灿若繁星般的眸子下,若说是朦朦胧胧雾水,还不若如说是情窦初开的清澈。即使是风尘仆仆或是满面疲倦,依然能看出她娇小的脸型和精致的五官,也遮不盖住眉宇之间她超出年龄的惊人的美丽。
淡淡的柳眉没有任何的修饰,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两把小刷子,亮得让人觉得刺目的一双漂亮到心悸的大眼睛,异常的灵动有神,二八的年纪着实让人羡慕。
这般的白马过隙的面容,或许是那远远消瘦的背影给带来对情的懵懂,这情不知是何情,也说不清楚。
就这样望着那消瘦的背影,不知不觉的,带着血腥味的雨停下了脚步,天色出现一片血红色的云,将天空染得通红,隐隐间看到远处天地尽头处似乎还有乌云若隐若现。
携带着血红的光,透过四周树木的阻隔,略显斑驳,一阵山风吹过,也是带着一股冰冷的潮气,落在这片废墟长满杂草和灌木的树叶上,原先的斑驳显得更加地萧条吝啬。
望着这天地间停下来的雨水,秦淮观提起了身子,双目泛着纠结之意掠过眼前早已被杂草淹没的残垣,霎时,秦淮观轻身一跃,便化为虚影。
下一刻便是落在一处山尖的大石处,俯视着四周。
废墟之处,到处都是乱石杂草,不知是生长了又枯萎,枯萎又生长多少轮回了,郁郁葱葱的。尤其在这雨后,空气湿润,烟尘尽洗,清新了许多。
曾经的车水马龙还在,依依脑海浮现,不是睹目思人,而是心中不断地叹息着,谁也不知道他在叹息着什么,连他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叹息着什么。
久久的站在那儿,原先冰冷的瞳孔变成了浑浊,随着山尖潮湿的风吹过,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秦淮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将心中填埋许久的浊气吐出,紧紧手中攥着,眼中不舍的瞟了一眼,短暂细微的抖动又紧紧地攥着,陡然,随手一挥,随着落入眼下的潭水中,便是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轻身落下,虽白色的衣衫破落不堪,可身形依旧缥缈,加上秦淮观清秀的面孔,宛若风度翩翩的公子一般,可惜的是那眉间上显眼的疤痕和脏兮兮乱糟糟的头发,不说风度翩翩少去了一分,更让人觉得是一个落魄疯癫的世家公子。
天生紫气自心来,人间佛渡万世性。
有些人天生自有气质,而有的人确是后天所形成的,这句话便是如此形容这少年,既有与平常人有没有的气质,却有着有不能有的气质。
这般说,确是有些怪异。
女子在看到秦淮观身影时,眼中里再也看不到他眼中透露出来的迷茫,而是一种放下的卑微,甚至是说一种被迫无奈的解脱。
......
夜色下的篝火,在彼端的一步之间燃起,晃动的火光,就仿佛是从天上坠落的星星般。
玄月依旧像前几日夜里一样,被流动的云所遮蔽,不过的是这次并没有遮挡的太深,虽说微弱而黯淡,但居高临下,眼下的动静一览无余。
时而看到低灌中,不知名的小野兽在里面来回穿梭,时而听到可怕的灵智妖兽长夜中嘶吼,仿佛在宣示着领主威势。
秦淮观手中握着一把剑,剑上放着不知名来的肉体,来回的翻动让那不知名尸体两面受热均匀。
不知过了多久,那不知名的肉体表面呈现出了金黄色的颜色,一阵肉香弥漫着二人鼻息间。
或许闻到了让人流口水的肉香味,或许肚子翻动在做恶,睡了许久的女子睁开双眼,只是在一旁安静好奇认真地看着秦淮观做着娴熟的动作。
“你醒了?”
“嗯。”
“给,冷了有腥味。”
望着眼前的朽木疙瘩,瞥了一眼,递过来的肉,上面还冒着热气,缓缓升上蜿蜒的香味。停顿一秒的时间,又将视线返回在秦淮观脸上。
秦淮观的声音对她还是头一回听见,泛着沙哑地无奈。
接过递过来的熟肉,一股令人心醉的肉香丝丝引诱喉咙处微微流动。双眼微闭,片刻之后,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女子便将手中的肉还给了秦淮观。
对于女子这般举动,秦淮观也未在意,闻着让人有食欲的肉香,他可是忍不了的,于是在女子眼前故意地晃悠一圈,撕下一块肉片,油汪汪泛着金黄色的油光乍现而出,惹人垂涎。
吧唧!
放入嘴中之后,秦淮观也是够奇葩!上下牙齿碰撞被发挥到极致,瞳孔微眯似又不是微眯着,表情略微做作而夸张,同时从喉咙处发出古怪的声音。
女子见秦淮观如此搞怪的举动,又没个正经样,额头眉间向内骤挤,并没有感到让人有一丝恶心之处,却让她觉得有趣上几分。
“你确定不吃?难道不觉得肚子有点空荡荡而又寂寞麽?”秦淮观眉头一挑,微微一晃手中熟肉。
“不吃了...”
“果真不吃?难道这喷香油腻腻的肉,不惹你这丫头肚中的馋虫动心?”
“吃些野果就好,吃肉对我来说就是犯忌”
“犯忌?这些道理谁跟你这丫头说的!”
“自然是我大师父他老人家!”女子说道,眼中透出坚定的尊敬之意。
“你这个丫头修的是什么?”秦淮观嘴中不停地咀嚼,随意的问道。
“自然是修的仙道!难道还是修的魔道?”女子脱口说道,当嘴里说起魔时,停顿一下,便是将眼光放在秦淮观身上。
“那仙何谓?魔又是为何?”对于女子这般俏皮,目光隐现一丝波动又继续问道。
“仙自然是正义的化身,而魔自然是仙的反义之意!”
“那正义为何不是魔,非要是你那口中的魔呢?难道我这种看起来很正义?还是你口中所说修的正义,真的正义麽?”
“嗯,这...”
“那岂不是仙?”
“嗯。”
“所以,仙既是魔,魔既不是仙,都为修道也!都是在修道的路上,何必来纠纷,然一切在于本身,都是在追求美好,并未在坏的路上生成歧路,只是方式不对罢了,何为正义,又何为反义,难道世人不知么?可偏偏想不知啊!所以无需一棒子否定所以”
“嗯...”
秦淮观看着一脸茫然地女子,撇然一笑,在身旁拾起树枝捯饬了一下眼前的火堆,本是黯然的篝火再次地燃起。
“世间之道,在于包容。”秦淮观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