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浚不敢再多说一句,眼里满是屈辱和不甘。他轻轻垂头,紧紧的握着拳头。
皇帝再不肯多看萧浚一眼,厌恶的说道:“把萧浚给我看押起来,他若是跑了,朕就先杀了你们。”
接旨的侍卫们连声应是,上前把太子带了下去。
清容心里可有些犯难,她哪儿知道齐王的大军是在哪个方向呢。不过还没等担忧完,清容便发觉皇帝派给他的人,仍旧是之前护送她和公主来开的那一队人,仍旧是永平公主的人。
清容跟着这些人离开,仍旧是被带到了之前她同永平公主分手的那个地方。
马车就停在那里,清容自然也能想到,这些人必定是去禀告永平公主去了。
约摸在车上坐了大半日的功夫,永平公主与齐王带着一队人马来与清容汇合。
永平公主仍旧上了清容的马车,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清容,道:“算你是个聪明人,没与我虚与委蛇。”
“公主布置周密,我若是不照着公主的吩咐去做,只怕我也活不到今日了。”
永平公主得意的昂头,“沈清容,你能猜出我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吗?”
清容是当真猜不出来,低垂着的头,格外谦卑的恭维道:“公主高深莫测,深藏不露,我自是猜不出来的。”
永平公主笑意越深,没有再同清容说话。
清容心里却更加忐忑起来,永平公主这时间敢带着齐王回去,怕是已经完全不担心她的计谋被发觉。那就是说,这场永平公主发起的逼宫阴谋,很快便要告一段落了。
皇帝听闻齐王只带了一队人马,算是勉强安了心,却也不让齐王的人靠近偏殿。并只传召了齐王、永平公主与清容几人。
几人进了门,皇帝便去寻找李贵妃,见不着人,忍不住有些发慌道:“贵妃呢?你们母妃呢?”
齐王听见皇帝这样问,不免有些惊讶,不是说萧浚弑杀了母妃,困住了父皇吗?
“父皇……”
可齐王还没有听见问话,背后剧烈的一痛,已然无法呼吸。
清容就跪在齐王和永平公主的身后,齐王还没开口说话,永平公主极迅速的站起来,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刺向了齐王的心脏。
皇帝和齐王显然都想不到永平公主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拿匕首直插进齐王的心脏,稳准狠,齐王并没有挣扎太久,很快便断了气。
皇帝大惊失色,久久不能回神,“你,你在做什么,永平,你,你……”
永平公主拔出齐王背上的匕首,那鲜血立时飞溅出来,喷在永平公主的裙子上。
永平公主笑盈盈道:“我在替父皇平乱啊,齐王是乱臣贼子,他杀了母妃。父皇当真打算原谅他吗?”
皇帝的神色变了又变,好像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一样,他看着永平公主衣襟上的鲜血,和那把滴着鲜血的匕首,下意识的大喊,“来人,来人!”
永平公主含笑,“来人?父皇打算叫谁来呢?又来做什么呢?”
皇帝眼皮直跳,转头向着清容道:“沈清容,去叫人过来,叫朕的侍卫总管,快去!”
清容却仍旧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皇帝满心的糊涂,根本想不通眼前的情景。
“永平,你要干什么!”
永平公主笑容一点一点冷滞在脸上,眼中已经满是肃杀,道:“请父皇下旨,把皇位传给我。”
“什么?”皇帝仿佛根本听不懂永平公主说了什么,甚至,他根本不能理解永平公主要做的事情。
皇帝再一次怒声向着清容道:“沈清容,朕让你去给朕叫人来,你难道听不见吗?你敢违抗圣命,你想死吗?”
清容仍旧跪在原地,连头都不曾抬起来。
永平公主不悦的蹙眉,道:“父皇又要叫谁去呢,这大殿内外全都是我的人,没有人会帮你的。”
皇帝呆愣愣的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永平公主。眼前的打击,仍旧让他缓不过神来。他有些想不通,无论是太子还是齐王想造反,他都能明白。可永平公主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就算他让位给永平公主,可,可她是个女孩子啊。
“永平,你,你是女子啊!”
永平公主轻飘飘的笑起来,道:“女子又如何?谁规定只能由男子来做皇帝,凭什么女子不能做皇帝?”
“自古以来,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的。”皇帝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很快在心里便已有了主意,道:“永平,你若是真想要皇位,朕又有什么是不能给你的呢?可你懂的治国知道吗?何况朝中的文武重臣,恐怕未必立时能同意这样的。”
永平公主澹然含笑,望着皇帝问道:“父皇觉着如何呢?”
皇帝道:“总要让他们耳濡目染,一点一点接受才是。你若想要,父皇必然满足你的……”
永平公主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直笑的眼泪都涌出来,“父皇,你觉着我是三、四岁管你要糖吃的小孩子吗?你一哄我,一骗我,就能把我糊弄过去吗?”
皇帝脸色彻底白了下去,显然,他除了这种拖延时间的办法,没有其它能让永平公主冷静下来的法子了。
永平公主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来,她好像接下来要做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那笑容十分诡异,让人瞧不分明她的用意。
这时间,忽然有人进门,“公主,各家陪同皇上前来的皇亲贵胄,各部大臣都到了。”
永平公主轻缓的一笑,漠然道:“动手吧。”
听见永平公主的吩咐,进门的人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公主……”
永平公主再一次轻声的,不容置疑的说道:“我让你,动手。”
清容和皇帝尚不明白这个“动手”的意思是什么。
可很快,她们就听院子外面叫喊声震天,四处都是哀鸣惨叫的声音。
清容在屋子里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惨叫,那声音无比凄厉,听起来十分恐怖。连着皇帝的脸上也流露出了惊恐、惧怕的神色。
大约,十八层地狱,那些鬼魂的凄厉悲鸣也不过如此了。
外面每叫出一声,清容的心里就忍不住的随着一颤。
永平公主坐在殿内排着的圈椅里,手指尖和着殿外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她这样子,似是再欣赏美好的音乐一般。
清容整个人仿佛被攥在一个巨大的手掌里,捏的她喘不过去,恐惧的浑身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十天、二十天那么漫长,外面的哀嚎声才终于停止。
有人推开了殿门,清容下意识的看过去,穿过打开的门,她能清楚的看见门外的断臂残肢,残缺不全的尸体遍地,血流成河。侍卫身上满是别人的鲜血,他进门踩在殿内大理石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雪脚印。
皇帝看见那侍卫,吓得大叫起来,“不要杀朕,不要杀朕!朕是天子,你要什么都可以,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清容转头,忍不住扶在地上干呕不止。
她第一次对人间炼狱,有了这么清晰的概念,疯了,永平公主一定是疯了。
永平公主仍旧是笑靥如花,慢幽幽道:“把门打开,让我父皇看一看他这些朝廷重臣。”
清容不敢再往殿外看过去,一眼都不敢看,她是真的害怕了。
她这辈子加上上辈子,头一次这么害怕、恐惧,恐惧的浑身发软,甚至连永平公主和皇帝的对话,她都听不见了。
她只记着永平公主手里的匕首抹过皇上脖子的时候,鲜血飞溅到永平公主的脸上,泰山行宫里目之所及都是大片大片的红色。
陪着皇上同来泰山行宫的那些人,除了永平公主安插的,就只剩下清容一个了。那些皇亲贵胄,朝廷重臣全都横死在了泰山行宫,史称泰山之变。
当然,众人所知道的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都是太子。
太子犯上作乱,泰山逼宫弑父杀母,逼害了朝中重臣,亏得永平公主和齐王及时赶到,将丧心病狂的太子制服,可齐王惨遭不幸。
与此同时,除去辽王处,其余几个王爷竟先后传出被暗杀身亡的消息。
李贵妃的儿子,一时间竟死绝了。
众人都认为是太子为了坐稳自己的太子位,瞧瞧派人去暗杀的。
永平公主回到京城后,拿出了皇上弥留之时留下的遗诏,传位给晋王。因着朝中重臣皆已遭难,所以封永平公主为镇国公主,辅佐新君,并命令辽王交出兵权,立时从辽州进京朝见新君。
清容自从泰山行宫回来,便一直被强迫跟在永平公主的身边。
行宫大乱之后,她便失去了梅蕊的音讯,眼下也不知道梅蕊是不是平安。
也所幸,皇后在京中戒严前在玉妃的协助下,被偷偷的送出了宫,如今永平公主对辽王没有任何威胁的手段。清容只能盼着辽王得到消息后,能早日领兵进京。
“沈清容,我若命你做吏部尚书,你可担得起?”永平公主一边批阅奏折,一边询问清容。
清容面无表情的垂头,“恐怕不能。”
永平公主放下手里握着的朱笔,拿起桌边的一个奏章,向着清容掷了过去,道:“这是我新拟的任命折子,上面多是从基金会里挑选出的女官,你帮我参谋参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