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妈妈浮翠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都变了脸色。
梅蕊、含翠几个自不知道清容这话是什么意思。
袁妈妈便道:“柯姨娘是少夫人的养母,那会儿少夫人不过四、五岁光景,才从松江任上回老宅。回家的路上柯姨娘就怀上了,可府里的赵姨娘买通了大夫瞒着信儿,回去又挑拨着夫人重惩了柯姨娘,又是罚跪雪地,又是动加法打人的,差一点就把咱们祹哥儿给折腾没了。”
梅蕊立时反应过来,问清容道:“少夫人是怕有人打着同赵姨娘的主意?”
清容倒说不上怕,关禾秋有没有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她其实无关痛痒。不过想到宋昭对关禾秋的重视,又为防自己被陷害利用。
她不能袖手旁观。
到了第二日给老夫人请安时,清容当着沈家一众女眷的面,麻烦蒋老夫人与三夫人,将京中有名的大夫请进府,上到她,下到丫鬟小厮,统统看脉问诊。
美其名曰,体检。
蒋老夫人觉着是清容的好心,自没有不同意的,嘱咐三夫人去办。
请过早安,众人各自回去。
唐氏幸灾乐祸的跟在三夫人身边,一壁走,一壁说风凉话,“三婶儿还等着看她笑话呢,如今三婶儿跟下人一样被她支使来支使去。我看那丫头,越来越有主母的风范了,倒是三婶儿你……”唐氏没说下去,只是掩唇一笑。
三夫人转头对着唐氏冷笑道,“二奶奶,日子是一天一天过的。一口谁也吃不成一个胖子。少夫人这才进门几个月?你指望那后院成日鸡飞狗跳让你当热闹看?”
唐氏一笑,反问三夫人道:“难道不该鸡飞狗跳吗?”
三夫人心里一紧,是啊,沈氏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没到三个月的功夫,把大房那一院子的妾室归置的是服服帖帖。且不管背地里憋着什么坏水儿,沈氏竟然从容不迫、进退得宜、赏罚分明的将这些人面儿上给收拾的老老实实。
这是十四岁小姑娘能做到的吗?
三夫人想到这里,脊背涌起一层不好的凉意。没再理会唐氏,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隔天,三夫人便将京中有名望的各科大夫都请到了府上,先请这些大夫给蒋老夫人瞧过身子后,立刻就被领着去了海棠院。大夫们排着队的给清容请脉、看气色后,又被请去了隔着花园的东五间。
那处是清容特意去请三夫人辟出来的,做为大房这些人的体检处。
大夫到了东五间,最先请了几个姨娘来,因着关禾秋已经准备进门的事儿,自也算在了姨娘里。不过她三拖四拖,等这些妾室全体检完,才进的门。
姨娘之后便是婆子、丫鬟、小厮们。
大夫将看过的这些病历一一整理,自是都汇总到了清容处。由清容出这些诊费,又采买了好些调理的补药、针对那些婆子、丫鬟积劳成疾的小病,清容也做主让大夫开了对症的药。
一时间,大房上下全都感恩戴德,无人不称颂少夫人的菩萨心肠。府里没赶上好事儿其它人,也都十分羡慕嫉妒。毕竟如他们这样的下人,有病有灾的,也极难能看上这种级别水准的大夫,更别提开方抓药要多少银子了。
“你说那贱人好端端的请大夫来做什么?”
小李氏特意去了大李氏处,一脸的心虚。
大李氏倒是十分沉着冷静,道:“管她呢!”
小李氏急道:“能不管吗?要是让她看出来那狐狸精怀上了怎么办。”
大李氏慢幽幽一笑,反问小李氏,“看出来不好吗?反正她知不知道,都得惹得一身骚。等那骚狐狸孩子没了,我看世子爷还能不能放着她在后院耀武扬威。只怕立时就能要了她的命!”
小李氏将信将疑,又忍不住抱怨道:“真是个讨厌的贱人!她横插这一手,那贱人怀孕的事儿让世子爷知道了,那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大李氏笃定道:“我就不信海棠院的贱人能眼看着狐狸精把孩子生下来,她就一点儿都不嫉妒?”
小李氏点头,“对,对!她这么狠心冷血的霸道人,指不定要怎么仗着自己的身份,去祸害呢。”她说着,又忍不住问大李氏,“那咱们之前还买通那大夫做什么,直接让人都知道多好。”
大李氏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暗道小李氏蠢,“若是早知道有孕了,只怕世子爷立时就会把人娶进门的。瞒上个三、五月的,最好等她肚子大了再进门。那狐狸精就是勾引世子爷,是无媒苟合的贱货。肚子里那货来路不正,就算是个哥儿,有那么一个来路不正的娘,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小李氏当真没想的那么深,只道:“她如今的名声都是迎风臭十里的。”
大李氏一笑,道:“我只怕她不能臭个千年万年,等那个孩子生下来,走到哪儿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国公府的污点。蒋老夫人一辈子都不会让那狐狸精好过!”
小李氏闻言,也是十分出气。
却说清容疑心有人背后算计这什么,却也没个头绪,只等着借体检的事儿,探探这些人的底,瞧瞧有没有不打自招的。
送走了看诊的名医们,饮翠抱着众人的病历进了屋子,她先把关禾秋的挑了出来,道:“这六位大夫都没瞧出来表姑娘有孕。”
含翠撇了撇嘴,冷哼一声道:“表姑娘是最后一个进的,在里面的时间最长。咱们事先打点好的一个大夫说,表姑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瞧着她自己也像是不知道的样子,拼命的求那大夫,千万别说出去。想来也是这么求了其它五位。”
浮翠懵懵懂懂的说道:“有孕还不是好事儿?做什么藏着掖着的。”
梅蕊冷笑,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呗,两个月还不稳当。怕一说出来,让人知道了再有什么闪失。”
袁妈妈啐了一口道:“真是个不要脸的,少夫人闹了这么一大通,不就是为了帮着她自己。如今第一个就先防着夫人!”
清容对关禾秋的防备全不在意,她主意到的重点是含翠说的话。
在此之前,关禾秋不知道自己怀了,那就是说,这府里有其它人知道她怀上了,并买通了大夫想要刻意隐瞒了?
关禾秋两个月没来月事,也疑心过。可给她看脉的大夫是宋府常用的,她也起过疑,可奈何自己在宋家仿似飘萍,别说想另请大夫,就是想悄悄出府也难。何况,宋昭又是极信那高大夫的。
想到这些,难免伤怀自身,关禾秋坐在屋子里默默垂泪,长吁短叹的。
宋昭得了信儿,匆匆赶来,进门来瞧见这幅光景。那心都快被她揉碎了一样,温柔的上前。
关禾秋一见宋昭,哭着扑到了他的怀里,道:“阿昭。”
宋昭温柔笑抚着关禾秋的头发,道:“别哭,别哭。如今怀着孩子,老这么哭鼻子不伤身吗?我已经让人去请高大夫过来,立时给你仔细瞧瞧。咱们的婚事,是再不能耽搁了,我这就去同沈氏说去。”
关禾秋吓得身上一颤,死死抓住了宋昭的衣摆,道:“别去!也别叫高大夫。谁知道他是真的断不出来,还是被谁给买通了的!”
宋昭表情凝重的松开关禾秋,坐下道:“怎么说?”
关禾秋啜泣着,“高大夫是府里用着的老人了,医术自是不必说的。可请他来看了两次,都说没有。总不会两次都错了吧?”
宋昭道:“你疑心有人害你?”
关禾秋摇头,委屈的伏进宋昭的怀里,道:“我不敢疑心什么,我只是害怕。阿昭,高大夫是府里的老人了,谁能指使得动他?”
宋昭眉心一紧,心口都被关禾秋这句话攥起来,“你是说老太太?”
关禾秋默然摇头。
宋昭又道:“三夫人?”
关禾秋拧紧了眉毛,又默然摇头。
宋昭一时更加心烦意乱,“弟妹?”
关禾秋差点没气厥过去,当即小声道:“是少夫人。”
“沈清容?”宋昭差点没嗤的一声笑出来。
关禾秋重重的点头。
考虑到此刻的严肃性,宋昭一边轻抚着关禾秋的肩膀,一边柔声细语的安慰劝解她道:“必然是你想多了,沈清容瞧着像是个狡猾的贼狐狸,却不会做这种事儿的。”
关禾秋心里似被拧了一下,坐起来审视着宋昭,反问他道:“你不相信我?”
宋昭连忙道:“我这就去问她。”
关禾秋又抓着他不放,拼命的摇头,道:“不行,决不能让她知道!”
“你如今怀了孩子,人也像小孩儿。”宋昭极又耐心的哄着关禾秋,“咱们俩的婚契上,还要沈清容按上手印儿。你进门还要给她敬茶才算作数。我若突然着急的办起来,只怕她心里生疑。再说,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左右早晚都要知道。”
关禾秋却并不这样想,她立时否决了宋昭的想法。
“我现在月份还不稳,就算要说也等三个月再说。婚事也不必立时着急办,三个月的时候还看不出来。”
宋昭反对道:“那怎么成!这孩子生下来,便都知道了。到时候你和孩子怎么办?之前就是我做错了,已经委屈辱没了你。眼下都已经晚了,不能再耽搁。”
关禾秋坚持道:“等孩子足月临盆的时候,只说早产的不就完了?到时候我就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也发现不了的。总之,现在绝不能同少夫人说一句。”
宋昭有些迟疑。
关禾秋强硬的问他,“你是想让孩子安安稳稳的生下来,还是想让我一尸两命。”
宋昭这才服了软儿,忙不迭的去安慰哄关禾秋。等关禾秋情绪稳定,他才往海棠院去。
关禾秋自是不应,他只说要试探试探清容。若是关禾秋被瞒孕这件事真同清容有关系,他绝不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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