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春遂辞别东郭秀要回客栈,因为着急,也不再去走密道,一翻身上了屋顶,沿着那片错落的楼阁起起伏伏,已经到了正街。彼时已过三更,除了在寒风中摇曳的街灯之外,街上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机。
回到客栈时,店家早已经关了门,倒是二楼的客房中还有一柄烛火微微泛着黄光。司马春一跃上了二楼,刚要推窗,只见旁边客房的烛光也亮了起来。
“谁!”
话音未落,一人推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向他一指。灯光昏暗,那人面庞却隐约可见。
“袁兄弟,是我!”
“哦,是大哥啊,你怎么不敲门,反而走窗户了呢?”袁复收了剑,笑道:“太晚了,哥哥快休息吧,嫂夫人可能还在等你……”
说着,身边的窗户应声而开,慕容雪罩着蜡烛探出半个脸庞,“快进来吧,外面风大!”
司马春点点头,刚要迈进去一只脚,回头又叫住袁复:“有件事,等会儿我去找你。”
袁复挠了挠头,正要答应,忽然又想到他二人连日奔波,早已疲惫不堪,况且慕容雪又是一副柔弱之态,这深更半夜的,还是不要打断他们为好。于是嘿嘿笑道:“哎,我还很忙,你还是先休息吧,有什么话,等明天说,啊?”
“事关重大,我一会儿过来找你!”说罢,弯身跳进了房中,把窗户紧紧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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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回来,慕容雪绷紧的那根筋才稍稍缓和,脸上挂着桃花般的笑意,一面用拂尘给他除了身上的尘土,一面又打了一盆热水来给他烫脚。
此时,司马春心中充斥着一种不好的念头,毕竟周懿离开京城已经半个多月,要等自己再赶过去,周懿已经上山起码半个多月了。万一太极山是个陷阱,后果将不堪设想!
愁思之间,他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在茶几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杯茶还没喝完,慕容雪端了一盆热水放在了他面前,还没等司马春开口,她就要提他拖鞋洗脚。
“你这是干什么?”司马春一惊,皱眉问道。
“天寒地冻的,你在外面东奔西跑,不烫烫脚,怎么能休息得过来?”慕容雪婉儿一笑,脸上露出慈母般的笑容来,“我跟着你别的做不了,但这些稼蔷琐事,我还是能应付的来的。”
司马春将茶放在一边,弯身拉着她的双臂,把她扶了起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无论我是当初那个,身上闪着无限荣光的拜火教世子,还是今日这个流浪落魄的江湖游客,我对你而言,永远都是司马春!不再让你颠沛流离,给你幸福,则是我毕生最大的追求!你这本可以过着安逸的生活,可你却为了我……”
“春哥,这是我的选择,我因有这样的决定而不悔于心!”慕容雪眸子中闪着晶莹的泪光,嘴角微微扬起,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我一直都觉得我比妍妹妹幸运,因为我能陪在你的身边,在你遍体鳞伤的时候,可以抚慰你伤痕累累的心灵!”
司马春头一扭,两行热泪汩汩而下,背过身,腔调哽咽地道:“雪儿,这两年让你受苦了!”
慕容雪附身轻轻搂着他的后腰,语气极为温暖,宽慰他道:“你表面上虽然一直在隐忍,可我知道,你是个有血性的男儿,你就应该这样志存高远,沿着父辈们未走完的路走下去,我不托你的后腿已经是万幸,更何况,你还有血海深仇!”
司马春摇头苦笑,一股暖意流过,所有的烦恼瞬间都抛之脑后!
“你放心,我一定要给你一个你曾向往过的生活!”
“不!春哥,你不要太在意我以后会怎样,你有你的事,你身上所承担的,不仅仅是慕容雪一人的期许,还有你父亲的临终所托,还有拜火教千千万万双眼睛的期待!西域的安宁,关乎整个天下的太平,当初妍妹妹拼死相救,为的不单是她对你的情意,还有她对那种邪恶洪流的不满!你要是心里累了,就想想这些,任何人,都不该成为你前进路上的障碍,包括我在内!”
司马春心中极为震惊,他缓缓转过身来,看慕容雪眼神坚定,柔弱的面庞竟有几分往日从未有过的刚毅!
“雪儿,谢谢你!”
慕容雪神色飘忽,一种难以琢磨的情思在眉目间流转,“你不必谢我,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也想把你牢牢地拴在身边!可我不能,父亲生前曾多次教诲,女孩子要学会放手,一个本性狂野的人,硬抓是抓不住的!”
司马春一怔,听她语气委婉,充满哀伤,便想开口劝她。慕容雪微微一笑,玉手轻轻一抬,点在他口唇之间,“你去找袁复兄弟吧,去晚了会误事的。”
司马春不禁感慨,世间有如此德慧兰心的女子,上苍何忍对其摧残!
二人四目对望,彼此相知,已经不必再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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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复这才刚熄了灯,突然听见司马春来敲门,心里纳闷儿,看来他真是有要紧的事。于是点了蜡烛,将他迎了进来。
“我要去一趟太极山,今夜就走,有件事需要嘱咐你。”司马春前脚迈进们,不由分说地直接摊了牌,似乎也完全没在乎袁复的感受。
袁复傻了眼,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他双肩一垂,有气无力地回头问他,“麻烦你们不要这样着了魔似的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不好?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袁复,你是周懿最要好的朋友,对不对?”
他看着司马春一脸认真的神态,说这句话分明就是苦情的前奏,于是沉着脸摇头道:“那要看你接下来要说什么……”
“周懿有危险,而且可能随时……”
话说到此,二人心如明镜,周懿向来多灾多难,而且他的身份如此特殊,惦记他的人不在少数,袁复立即问道:“兄长要我做什么,说吧!”
司马春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是真正的袁复……”
“得了,这个人情先欠在周懿身上,等他平安回来了,要请我喝全京城最好的美酒!”他头一扭,长出着气,显然心中十分郁闷。
言归正传,司马春道:“太极山是个九死一生的地方,周懿冒然前往,很容易会中他人的圈套,我今夜就赶过去,希望他还没有上山!”
“怎么可能呢!”袁复立即敞开了嗓子大声喊道,“他都出发半个月了,就算走,也该到了太极山,你说你怎么追他?”
“这正是我要来找你的原因。凭这京城最快的马,也很难能在他之前赶到白鹤山,不过有一个人可以。”
“谁!”
“虞兮。她驾驭那只神兽,可以日奔袭千里,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袁复一听,连连摇头道:“你是没看见,当初他们在怀楚闹得有多僵,这原本挺好的两个人,被一个喜鹊从中一搅和,就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尤其是那个虞姑娘,周大哥错事在先,又不肯向她解释,我看她是不会去救周大哥的。”
“虞姑娘越是如此,就越说明她在乎周兄弟,怀楚那件事只是一个隔阂,说开了就什么事就没了,可太极山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虞姑娘明白事理,她要是周懿有难,一定会去救他。”
“你确定?”袁复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放心吧,我有十足的把握。”话风一转,即又愁上眉梢,“现在唯一的难题是如何快速地找到她!”
袁复一拍胸脯,信心满满地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要她还没回无相山,我就能找到她!”
“而且要快,时间已经很紧,一刻也不能迟疑!”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说着,随手取了冬衣,边走边穿,司马春还没动身,他就已经到了门口。
“哦,对了!”
他一回头,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放在了桌上,嘿嘿一笑,“就这么走了,怕店家要骂人了!”
刚走两步,随又转身回来,想来是忘记店门已经锁死了,他便翻窗跳了下去,抱拳而别。
看袁复上马走了之后,司马春也没迟疑,匆忙忙就上了楼。一进门,慕容雪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在他面前勉为其难地转了个身,笑道:“好看吗?”
司马春越来越觉得,他眼前这个女子,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个影子了。
“今天带你跳一回窗,敢吗?”司马春面色狡黠地看了看她,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慕容雪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向窗外看了看,气定神闲地说:“怕什么,我穿那么厚,摔不疼的!”二人相觑而笑,司马春把她搂在怀里,纵身一跃,二人飘然落了下去。迎着夜风,二人共乘一骑,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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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懿那日离开京城之后,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往太极山。一个月后,已经到了河南地界,那太极山的主峰就在太行山深处。
时值年尾,百姓都祈求明岁安享丰年,所以那时节都没人在上山狩猎。周懿不清楚那里的山川走势,也没敢冒进,便在太行一带走访了一些关于太极山传说的老人们。
腊月十五,按往年的气候,太行山腹地早已积雪过腰,可偏偏今年大雪迟迟未到。不过那里云雾封山的景象仍然如是。说来也巧,当天午后,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周懿遥望连绵的太行山麓,可为碧空万里,正是登山的绝佳时机。
于是,他便弃马步行,独自一人上了太极山。
(慕容雪很有智慧,如果虞兮能有她这样的气量,她和周懿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故事如此,诸位可以多提宝贵意见,笔者诚心听教!晚安,朋友们,明早看到这一章的时候,记得投推荐票O(∩_∩)O哈!)<>